陳建國的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高寒實在是太謹慎了。

他顯然預判了警方的行動，提前將第一現場徹底的清潔。

偏偏警方還找不到任何把柄。

餐廳打掃衛生，本身就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至于溫度異常等等。

一句工作疏忽就可以解釋。

沒有任何漏洞。

秦天微微側身轉向高寒，目光銳利如刀。

“高主廚，根據我們掌握的信息，死者李衛東生前是你們餐廳的常客。”

“餐廳前門監控顯示，案發前一天晚上九點十分，他最后一次進入餐廳，直接走向后廚區域找你。”

秦天加重了語氣。

“餐廳后門和員工通道的監控，在那個時間段之后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沒有拍攝到他離開的畫面。”

“請你解釋一下，李衛東當晚去了哪里？”

“他是怎么離開的？”

高寒輕輕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無奈的苦笑。

“秦警官，你們居然來找我，那肯定對我之前的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吧？”

“他負責的那個無人機項目的核心技術是我早期的一些想法。”

“他接手后遇到瓶頸，就常來向我請教。”

高寒頓了頓繼續道；“這種私下請教，涉及到一些……嗯，不太方便公開討論的技術細節，甚至可能牽扯到一些項目歸屬的爭議。”

“他當然不會想被人看到他從正門離開，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每次聊完，他都是悄悄從后巷那個員工通道走的，那里有個后門沒有監控。”

陳建國冷哼一聲。

“請教？”

“請教需要每次給你一大筆錢？”

陳建國將一份轉賬記錄拍在高寒面前。

我們查了李衛東的賬戶，就在案發前一天晚上，他名下有一張不常用的銀行卡，向一個匿名賬戶轉入了五萬元。”

“這個匿名賬戶的開戶人信息雖然做了處理，我們還是查到了銀行卡的歸屬。”

高寒瞥了一眼記錄，神情沒有絲毫波動。

他從自己廚師服的口袋里，緩緩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記錄旁邊。

“陳隊長說的沒錯。這五萬塊，是李衛東那天晚上給我的。”

“不過，這是他付給我的技術咨詢費。”

高寒坦然地看著秦天和陳建國。

“他每次來請教都會給一筆錢，算是封口費吧。”

“畢竟他可是明星骨干，讓別人知道自己居然向一個被科研界除名的家伙請教問題。”

高寒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和嘲弄。

不知道是在說李衛東還是自己。

“我們這不違法吧。”

“你……”

陳建國被懟的啞口無言。

秦天盯著高寒平靜無波的眼睛。

陳建國不死心繼續問道；“好，就算他付錢給你請教問題，然后從后門悄悄離開。”

“那么，在案發時間，也就是昨天凌晨一點到三點之間，你在哪里？”

高寒聞言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隱晦的笑意，轉瞬即逝。

他攤開雙手，指向周圍那些被警察暫時控制神情緊張的后廚員工。

“陳警官，昨天凌晨一點到三點我當然在這里。”

“餐廳打烊后，我們需要進行徹底的清潔，為第二天的營業做準備。”

“昨天正好有一批重要的松露和魚子醬凌晨到貨，我必須親自驗收，處理，入庫。”

“從凌晨十二點半到凌晨三點半，我全程都在后廚。”

“我的副廚，四個幫廚，洗碗工，所有人都可以證明。”

“我們一直在處理食材、清潔灶臺、盤點庫存，打掃衛生。”“不信，你們可以一個個問。”

高寒話音落下，幾個被點到的員工立刻點頭如搗蒜。

“對對對，高主廚一直在。”

“是啊，昨天那批貨特別重要，高主廚親自盯著呢。”

“三點多才弄完，我們一起走的。”

十幾個人，眾口一詞，時間點嚴絲合縫。

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陳建國的臉色變得鐵青。

技術科找不到直接物證，冷庫被清理干凈。

動機被對方用“咨詢費”合理解釋。

現在連最核心的不在場證明都無懈可擊。

高寒就像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無論他們從哪個角度質問，高寒都能給出看似合理的解釋，堵住所有漏洞。

“高寒，你別以為你做得天衣無縫。”

陳建國怒道；“李衛東的死絕對跟你脫不了干系！你……”

“陳隊長，”

高寒打斷他，語氣依舊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委屈。

“我理解你們急于破案的心情。”

“李衛東的死確實離奇，我也很震驚。”

“但是，你們不能因為我和他有過一些不愉快的過往，就毫無證據地指控我殺人吧？”

“你們這樣興師動眾地搜查，控制我的員工，已經對我們的經營造成了嚴重影響。”

“如果你們沒有確鑿證據證明我犯罪，請你們離開。”

“否則，我會考慮讓我的律師來維護我的合法權益。”

秦天一直沉默著。

他看著高寒那雙隱藏在謙遜表象下的、充滿嘲諷的眼睛。

他在享受這個過程。

享受將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間，享受看著他們明明知道真相卻無可奈何的挫敗感。

這也是為什么高寒要把無人機留在現場的愿意。

他自信自己的設計天衣無縫。

沒人能夠破解。

這是一個理科生的驕傲。

高寒的每一個回答，每一個表情，都像是精心設計過的程序，精準地防御著警方的每一次問話。

沒有證據。

完美的邏輯閉環。

滴水不漏的不在場證明。

還有……餐廳后廚那十幾雙為高寒作證的眼睛。

秦天知道，再問下去，除了徒增高寒的得意，沒有任何意義。“收隊。”

秦天對陳建國說道，聲音平靜得可怕。

“高主廚，打擾了。”

警車呼嘯著離開塞納河畔。

高寒眼神深處終于掠過一絲不易察覺陰霾和得意。

車內，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

陳建國一拳砸在車門上：“那混蛋肯定就是他。”

“是他，毫無疑問。”

秦天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夜景。

“他太聰明，準備太充分了。”

陳建國煩躁地問道；“那怎么辦？”

“冷庫被清理了，不在場證明那么多人證，我們還能從哪兒下手？”

秦天的聲音幽幽然響起。

“要是李衛東死而復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