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源的大腦像被投下了一顆炸雷，轟鳴不止。

無數混亂的念頭在他腦海中翻騰，炸得他幾乎無法思考。

他怎么也無法相信，那個剛剛還企圖將他置于死地的越獄逃犯陳浩楠，竟然與他去世多年的父親有著如此驚人的關聯。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這件事還牽扯到了那個充滿神秘與危險的“選王”事件！

此刻，何源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閃過一個念頭。

自從他開始著手調查“選王”事件以來，一連串光怪陸離的案件接踵而至。

那些案件，看似毫無關聯，卻又在冥冥之中有著某種聯系。

它們似乎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現，巧妙地將他的注意力從“選王”這條主線上引開。

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巨大黑手，在幕后不動聲色地操控著一切。

那只手，試圖將他引向早已設定好的歧途，讓他遠離真相的核心。

這種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間的感覺，讓他不寒而栗。

“所長，我現在就過去找您！”

何源對著電話，語氣急促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憤怒，更有一份迫不及待的急切。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像無數的螞蟻啃噬著他的內心。

電話那頭的楊所長，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幾秒鐘后，他略顯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

“好吧。”

“我現在就在家里等你，你直接過來吧。”

楊所長補充道。

……

楊所長的家，并非何源想象中的那般氣派。

它坐落在一個安靜的老舊小區里，是一間布置簡單卻透著溫馨氣息的老房子。

屋內的陳設有些年頭了，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一塵不染。

此刻的楊所長，身上穿著一件寬松的舊棉襖，并非警服。

他安靜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里捧著一份報紙。

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

那模樣，與公園里那些喜歡在路邊聚精會神下棋的老頭兒，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完全褪去了在派出所里那份不怒自威的嚴肅與威嚴。

他看起來，更像一個和藹的鄰家大叔，而不是運籌帷幄的所長。

何源邁步走進客廳。

當他看到楊所長那略微有些佝僂的背影時，臉色不禁沉了幾分。

那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孤寂。

楊所長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緩緩放下手中的報紙，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鏡。

他轉過頭，臉上帶著一絲笑容，試圖用打趣的語氣緩和氣氛。

“怎么？”

“看你這副表情，是不是覺得我一下子蒼老了很多？”

何源默默地點了點頭，沒有開口否認。

他的確從楊所長的眉宇間，看到了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

楊所長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臉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難以掩飾的疲憊之色。

他感慨萬千地說道：“沒辦法啊，肩上的擔子太重了。”

“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千頭萬緒，每一件都不能掉以輕心。”

“更何況，上面還有那么多雙眼睛在時刻不停地盯著你，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我肯定要處處小心謹慎，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錯。”

楊所長的話語中，充滿了沉甸甸的壓力。

“謝謝您，所長。”

何源由衷地開口說道。

他深知，楊所長所承受的壓力，絕不會比他自己輕松分毫。

甚至，可能更加沉重。

楊所長隨意地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如此客氣。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唏噓，幾分懷念。

“不用謝我。”

“你就當我是……在回饋你的父親吧。”

“他還在世的時候，也是這樣毫無保留地幫助我。”

“很多時候，都是他挺身而出，替我扛下了不少本不該他承擔的壓力與風險。”

提及父親，楊所長的眼神變得有些悠遠。

何源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內心的波瀾。

他抬起頭，眼神銳利如鷹隼，直視著楊所長的雙眼。

他一字一頓地問道：“所長，您剛才在電話里說的，關于陳浩楠的事情……都是真的嗎？”

“他……他真的……是當年殺害我父親的兇手？”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

楊所長的臉色，在聽到這個問題后，瞬間變得異常凝重。

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片刻。

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里，閃過復雜難明的光芒。

隨后，他緩緩地點了點頭，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沉重。

這個點頭，像是一柄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了何源的心上。

“在你追問陳浩楠的事情之前，我還是先跟你詳細說一下那個死人器官盜取移植案吧。”

楊所長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沙啞。

“雖然從表面上看起來，那個案子在抓住幾個實施者后，似乎已經告一段落了。”

“相關的報告也已經遞交了上去。”

“但是，你我都心知肚明，那個隱藏在最深處的幕后主使醫生，還有那個身份至今成謎的神秘臥底，我們始終沒有找到他們的任何蹤跡。”

“他們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從根本上來說，這個案子，根本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結案。”

楊所長的語氣十分肯定。

何源眼神堅定，目光灼灼地回應道：“所長，我明白。”

“這件事，就像一根毒刺，狠狠地扎在我的心里，日夜不得安寧。”

“如果不能將這個案子徹底查個水落石出，將所有罪犯繩之以法。”

“恐怕我這輩子，都無法安心地繼續當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

他的聲音不高，卻充滿了斬釘截鐵的決心。

楊所長深深嘆了口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他緩緩說道：“我剛剛去見了劉局。”

“他給我的答復是，我現在正處于晉升的關鍵時期。”

“如果這次能夠順利晉升，就能調到市局工作了。”

這話語中，聽不出喜悅，反而透著一股沉重。

“但是，”楊所長話鋒一轉，目光落在何源身上，“也正因為何源你現在風頭太盛，很多人都在盯著我這個位置。”

“希望我能夠知難而退。”

空氣似乎凝滯了幾分。

何源的眉頭瞬間緊緊鎖了起來。

他注視著楊所長臉上那抹難以掩飾的無奈，聲音低沉：“劉局……他有什么具體的要求嗎？”

這問題，帶著預感，帶著一絲不安。

楊所長點了點頭，眼神變得異常復雜。

他看著何源，那目光中似乎有惋惜，有不甘，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情緒。

他一字一句地說道：“他希望你能夠參加全國警察大賽。”

全國警察大賽。

“不行！”

聲音不大，卻充滿了不容置喙的堅決。

“這個案子還沒有徹底破解。”

“那些參與‘選王’的幕后黑手也還沒有抓到。”

“我現在根本沒有心思去參加什么比賽。”

案子，是他心中唯一的執念。

比賽，此刻顯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有些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