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不變，伸手入懷，慢條斯理地從錢包里抽出一張嶄新的一百元鈔票。

動作不疾不徐，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老板”派頭。

他將錢隨意地塞進翟林的手中。

“小兄弟眼光不錯，這點小錢拿去喝茶。”

翟林接過那張鈔票，指尖觸及的瞬間，臉上的笑容幾乎咧到了耳根。

他興奮地掂了掂手中的鈔票，那微不足道的重量在他手中仿佛重若千斤。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又瞟向何源那看起來依然鼓鼓囊囊的錢包。

心中的貪念如同野草般瘋長。

他哈著腰，態度愈發殷勤恭敬。

“謝謝老板！謝謝老板！”

“您真是太客氣了！”

隨即，他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猥瑣的光芒，聲音壓得更低，幾乎貼著何源的耳朵。

“對了，剛剛在咖啡廳那位漂亮的女醫生是我女朋友。”

“要是老板您不嫌棄，也可以……玩一玩她。”

“她可溫柔了，保證讓您滿意！”

“而且看在我的面子上，價格肯定便宜得很，只要一千塊錢一次！”

翟林的語氣充滿了炫耀與得意，仿佛在推銷一件可以隨意買賣的商品，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期待地看著何源，等待著對方的回應。

見何源只是眼神微凝，并未立刻答話，翟林以為是他嫌價格太高。

他心中一急，連忙改口，語氣更加卑微。

“要不……五百也行！”

“就當交個朋友！老板您給個面子！”

何源聽著翟林如此輕賤作踐自己的女友李靜怡，一股強烈的厭惡感自心底翻涌而上。

那張平日里總是掛著玩世不恭笑容的臉，此刻卻如同覆了一層寒霜。

但他臉上依舊維持著平靜，沒有流露出絲毫真實情緒。

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帶著一絲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

“你女朋友知道你這么做嗎？”

翟林聞言，得意洋洋地一拍胸脯。

那副毫不在乎的模樣，仿佛這根本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那有啥！”

“回去跟她說一聲，她保準樂意！”

“她平時對我可好了，百依百順的，這點小要求肯定會答應我的！”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理所當然，沒有絲毫的愧疚或不安。

何源的眼神深處，寒意更甚。

他不再多言，只是點了點頭。

……

時間在兩人一前一后的行走中悄然流逝。

在翟林的引領下，他們七拐八繞，漸漸遠離了那片破敗的居民區。

腳下的路也從坑洼不平的水泥路變成了崎嶇的泥土小徑。

四周的景象愈發荒涼。

最終，他們來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深山之中。

林木茂密，遮天蔽日。

山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如同鬼魅的低語。

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泥土氣息與腐爛落葉的味道。

遠遠地，就能聽到一陣陣壓抑不住的嘈雜叫喊聲從山林深處傳來。

那些聲音里夾雜著骰子碰撞桌面發出的清脆聲響。

還有賭徒們興奮到極致的嘶吼。

“大！大！大！”

“開！開！開！”

那聲音充滿了原始的欲望與瘋狂，在這寂靜的山林中顯得格外刺耳。

兩人剛剛踏入一片濃密的灌木叢。

一個身影便從前方幽暗的林間閃了出來。

那是一個滿臉絡腮胡須，身材異常魁梧壯碩的大漢。

他穿著一件緊繃的黑色背心，虬結的肌肉如同巖石般鼓起。

一雙銳利的眼睛警惕地在何源身上來回掃視，如同探照燈一般。

他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粗獷而低沉，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你是什么人？！”

翟林一見這大漢，立刻換上了一副點頭哈腰的諂媚嘴臉。

他快步上前，擋在何源與大漢之間。

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虎哥！虎哥！您辛苦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里摸索著什么。

“這位是新來的老板！可有錢了！”

“剛才在城里認識的，聽說我們這邊熱鬧，特意過來玩兩把！”

絡腮胡大漢，也就是翟林口中的“虎哥”，聽了翟林的解釋。

又上下打量了何源幾眼。

見何源衣著不凡，氣度沉穩，不似尋常人物。

他臉上的警惕之色這才緩緩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同樣諂媚，卻又帶著幾分江湖氣的笑容。

他對著何源連連點頭哈腰，與方才那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判若兩人。

“哎喲！原來是老板！失敬失敬！”

“歡迎歡迎！快請進！”

“祝老板今天手氣旺盛，贏個盆滿缽滿！”

他側過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讓開了通往更深處的道路。

絡腮胡大漢臉上堆滿的熱情幾乎要溢出來。

他將何源與翟林二人引進了那所謂的賭坊。

何源的目光掃過四周，這才徹底看清。

這處喧囂的“熱鬧”之地，竟是深藏于這般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

外圍的濃密灌木叢里，不時有人影晃動。

那些身影鬼鬼祟祟，行跡可疑。

顯然是賭場布下的暗哨，負責放風警戒。

賭坊的內部，卻與外部的荒涼截然不同，稱得上是“別有洞天”。

空間異常寬敞。

數十盞刺目的白熾燈將整個大廳照得如同白晝。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煙草味、汗臭味，還有一絲劣質香水混合的怪異氣息。

各式各樣的賭具一應俱全，從古老的牌九、骰子，到現代的百家樂、撲克桌，應有盡有。

角落里甚至還辟出了一塊地方，擺放著幾張簡陋的桌椅，提供著渾濁的酒水與一些看起來就不怎么新鮮的簡單食物。

更讓何源眉頭微蹙的是。

那些在賭桌間穿梭，負責發牌、兌換籌碼的荷官。

竟然都是些年紀輕輕、打扮得花枝招展，甚至可以說是妖艷的妙齡少女。

她們臉上帶著職業化的巧笑嫣然。

手法卻異常嫻熟地在賭桌上忙碌著，洗牌、發牌、收籌碼，動作干脆利落。

整個大廳里，橫七豎八地擺滿了數十張賭桌。

每一張桌子都無一例外地圍攏著黑壓壓的人群。

賭徒們個個神情亢奮，雙目赤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