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意加重了“小錢”兩個字的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一旦這種事情被捅出來，被查實，那可不是罰款吊銷執照那么簡單，那是真的要掉腦袋的。”

趙民的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不像是在開玩笑。

何源停下了咀嚼，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臉上露出一抹冷笑，帶著幾分譏誚，卻也帶著對趙民分析的認同。

“師傅說得沒錯。”

“光明正大地搶我們這些基層老百姓，還有那些所謂中產的錢，就已經足夠他們富得流油了。”

“確實沒必要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去搞那種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的見不得光的勾當。”

他的語氣中，對這種“合法搶錢”的鄙夷顯而易見。

趙民見他理解了自己的意思，話鋒陡然一轉，眼神也隨之變得銳利起來，不再是剛才那副懶洋洋的樣子。

“不過，我可沒說這座醫院里的醫生就一定個個都是干凈的。”

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絲引導的意味。

“我的建議是，你可以先去查一下那些擁有正規器官移植相關從業資質的醫生。”

“或許，能從這些人身上發現一些不尋常的線索。”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給何源思考的時間。

何源眉頭緊鎖，抿著嘴唇，手中的蘋果核被他無意識地捏緊。

他在狹小的病房里踱了幾步，地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片刻之后，他停下腳步，搖了搖頭，目光重新投向趙民。

“師傅，我覺得，那些擁有正規資質的醫生，反而嫌疑最小。”

他的聲音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判斷。

“你想，他們好不容易熬到那個位置，有了名聲，有了地位，有了穩定的高收入。”

“除非他們是急需一筆天文數字的錢，或者受到了某種無法抗拒的勢力脅迫，不然，誰會傻到冒著身敗名裂、甚至鋃鐺入獄的風險，去做這種一旦暴露就永無翻身之日的事情？”

何源的分析條理清晰，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趙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是好奇。

他挑了挑眉，問道：

“哦？那你的意思是？”

他很想聽聽這個年輕人的高見。

何源的眼神變得堅定而銳利，仿佛穿透了眼前的迷霧，看到了問題的核心。

他一字一句地解釋道：

“我覺得，我們應該把調查的重點，放在那些能夠有機會接觸到新鮮尸體來源，并且本身具備一定醫學知識和基礎手術實力，但又沒有正規資質的醫生身上。”

“這些人，很有可能因為資歷尚淺，或者缺乏足夠的背景和人脈，暫時還沒有考取到相關的移植資質，或者說，即便考取了，也輪不到他們主刀這種高級別手術。”

“他們有技術，有野心，但缺乏機會和平臺。”

“為了快速獲取金錢，或者為了積累所謂的‘業績’，甚至是為了某種病態的成就感，他們完全有可能鋌而走險，私下進行這種非法勾當。”

何源的聲音不高，但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趙民聽完何源這番鞭辟入里的分析，臉上的表情由驚訝轉為深思，最后是贊許。

他緩緩地點了點頭，眼中露出認可的光芒。

“你小子，分析得確實有道理。”

他咂了咂嘴，似乎在回味何源話中的邏輯。

“醫生這個職業，外表光鮮，內里確實難熬。”

“熬資歷、拼論文、比背景，一步都不能少。”

“就算你真的有相應的實力，如果沒有對應的機遇，沒有人脈提攜，也很難順利晉升到主治醫生，更別提去接觸器官移植這種高精尖、高回報的核心手術領域了。”

趙民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顯然對醫療系統內部的這些門道有所了解。

“那些有野心，有能力，但又暫時郁郁不得志的年輕醫生，或者一些邊緣科室，比如急診、病理科、甚至太平間相關的人員，如果被巨大的利益誘惑，確實有可能為了快速上位，或者單純為了錢，而選擇鋌而走險。”

他補充了幾個可能的方向。

何源眼神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仿佛已經鎖定了目標。

他心中的思路豁然開朗。

他走到病房門口，手已經搭在了門把手上。

他轉過身，對著病床上的趙民，語氣堅定地說道：

“師傅，您就安心在這里好好養病。”

“其他的事情，交給我。”

“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話音未落，他拉開病房的門，沒有絲毫猶豫，便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病房，留下一個果決的背影。

市警察局局長辦公室里，氣氛略顯凝重。

劉局長放下手中的一份文件。

他抬眼看向坐在對面的楊所長。

語氣帶著一絲期許地說道：“老楊，這次何源如果能在器官移植這個案子上表現出色，將會有一個非常難得的機會，代表我們市參加全國警察大賽。”

全國警察大賽，這對于任何一個基層警員而言，都是夢寐以求的榮耀。

更是對一個警員綜合實力的最高肯定。

劉局長頓了頓，手指在文件上輕輕敲擊。

他又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他能抓住這個機會，好好表現，你的晉升，我看也多半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這話語中，既有對何源的期待，也有對楊所長未來的某種暗示。

楊所長臉上卻沒有太多喜色。

他緊鎖的眉頭，像兩把即將出鞘的利劍，透著一股不平之氣。

他語氣帶著一絲明顯的不滿，甚至可以說是質問：“局長，我暫時不在乎我那點事情。”

“我只想問問，何源上次端掉豐隆村那個毒窩，還有抓捕拐賣兒童的那些人，這可是實打實的二等功啊！”

“他的獎勵什么時候能下來？”

“這都過去多久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壓抑的怒火。

劉局長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搖了搖頭，辦公室內的空氣似乎也隨之沉重了幾分。

他說道：“老楊啊，你有所不知，現在盯著何源的人太多了。”

“他這段時間風頭太盛，上升速度也太快。”

“有些人覺得這對其他人來說不是什么好事，暗地里使絆子的人不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