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裂痕顯現(xiàn)
書名: 碎璃天光作者名: 霧灰鈴鐺本章字?jǐn)?shù): 2832字更新時間: 2025-08-17 12:35:00
凌霄寶殿的金磚縫里滲著血。
天樞的青銅面具被扔在丹墀下,碎片上沾著腦漿,與地磚的金光混在一起,像一幅詭異的潑墨畫。玉帝坐在龍椅上,指尖的星輝光暈忽明忽暗,掌心里躺著半截斷裂的鎮(zhèn)魂鐵——那是從趙無殤的斷臂上取下來的,上面還沾著昆侖的冰雪。
“廢物!”玉帝的聲音不大,卻讓整個大殿的溫度驟降,金磚上的血跡瞬間凝結(jié)成冰,“一個凡女,毀了永定河節(jié)點,劫了玄清觀地牢,還讓趙無殤折了左臂,你們巡天鑒是用來擺設(shè)的嗎?”
階下的仙官們死死低著頭,連呼吸都放輕了。天權(quán)的紫袍在顫抖,他剛從昆侖回來,帶回的只有趙無殤的斷臂和“蘇瓷已死在密道坍塌中”的謊言——他不敢說蘇瓷可能帶著根須節(jié)點圖逃脫,更不敢說總樞紐的吸靈核出現(xiàn)了異常波動。
“玉帝息怒。”太白金星的拂塵第一次沒敢擋住臉,花白的胡須上結(jié)著冰碴,“凡間異動頻發(fā),兗州、洛陽等地的起義已連成一片,不如先派天兵鎮(zhèn)壓,再徐圖……”
“鎮(zhèn)壓?”玉帝猛地拍向龍椅扶手,一道金光劈在太白金星腳邊,地磚炸裂的碎片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你是想讓全天下都知道,本帝連個凡女都奈何不了?”他的目光掃過階下,“還是說,你和那些被清洗的‘內(nèi)鬼’一樣,覺得本帝老了?”
太白金星的臉?biāo)查g慘白如紙,“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拂塵掉在地上:“老臣不敢!”
大殿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玉帝指尖星輝的噼啪聲。蘇瓷掀起的風(fēng)浪,遠(yuǎn)比想象中更猛烈——它不僅攪亂了凡界,更像一根楔子,釘進(jìn)了天庭本就脆弱的平衡里。永定河節(jié)點被毀后,依賴根須煞氣修煉的仙官們明顯感覺到靈力衰退,對玉帝的不滿像霉菌一樣在暗地里滋生。
“托塔李天王。”玉帝的聲音突然轉(zhuǎn)向階下的黑甲將軍,“你兒子哪吒鎮(zhèn)守的南天門,最近是不是查獲了一批‘違禁品’?”
李靖的寶塔塔身猛地一顫,紅光險些熄滅:“回玉帝,是一些凡界的‘碎璃盟’傳單,上面畫著根須吸食生魂的圖案,已被屬下當(dāng)場焚毀。”他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沒敢說那些傳單是從幾個偷偷下凡的仙娥行李里搜出來的。
玉帝冷笑一聲,指尖彈出一道金光,落在李靖的寶塔上。塔身劇烈震動,里面?zhèn)鞒瞿倪傅膼灪摺竦劬乖诟艨湛絾査膬鹤樱±罹傅念~頭滲出冷汗,他知道玉帝在懷疑什么,自從三壇海會大神被派去鎮(zhèn)壓兗州起義卻“失手”放走了三百百姓后,天庭里就有了“李家私通碎璃盟”的流言。
“本帝給你三天時間。”玉帝收回金光,語氣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把所有與碎璃盟有牽連的神仙名單交上來,包括那些私藏‘瑕疵’琉璃的,偷看星盤的,還有……”他的目光在太白金星的血痕上停留片刻,“同情凡界的。”
李靖的甲胄發(fā)出沉重的摩擦聲,他知道這又是一次清洗,像十年前清洗匠神余孽一樣,用恐懼和猜忌鞏固統(tǒng)治。但他沒有選擇,只能低頭領(lǐng)命:“臣遵旨。”
散朝后,李靖沒有回府邸,而是繞到了南天門外的“望鄉(xiāng)臺”。這里是天庭與凡界的臨界點,云霧繚繞中能隱約看到凡界的山川,此刻卻站著一個意想不到的身影——二郎神楊戩,手里的三尖兩刃刀斜插在云里,刀光映著他額間緊閉的第三只眼。
“玉帝要動你我了。”楊戩的聲音比云霧還冷,“趙無殤斷臂是假,借機(jī)潛入凡界查內(nèi)鬼是真,他的人已經(jīng)在查你兒子放跑的那些百姓了。”
李靖的拳頭攥得塔尖泛白:“你想怎么做?坐以待斃?”
“碎璃盟的蘇瓷沒死。”楊戩突然拋出一個驚雷,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破碎的琉璃,正是蘇瓷在密道里留下的“瑕疵品”,上面的氣泡紋路清晰可見,“我的哮天犬在昆侖廢墟里找到的,這東西能反射根須煞氣,比鎮(zhèn)魂鐵有用。”
李靖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想……接觸他們?”這是誅九族的大罪,比同情凡界嚴(yán)重百倍。
“不是接觸,是交易。”楊戩的第三只眼突然睜開一條縫,金光一閃而逝,“他們需要天庭的布防圖,我們需要蘇瓷手里的根須節(jié)點圖。玉帝的吸靈核快撐不住了,他在透支三界生機(jī)續(xù)命,再這樣下去,別說凡界,連天庭都會被根須吸干。”
望鄉(xiāng)臺的云霧突然翻滾起來,像有雙眼睛在暗中窺視。李靖下意識地握緊寶塔,卻被楊戩按住了手:“放心,這里的‘聽風(fēng)符’被我換過了。”他將那半塊琉璃塞進(jìn)李靖手里,“今晚三更,讓你兒子去洛水的老地方,會有人接應(yīng)。”
李靖的手像被燙到一樣縮回,琉璃碎片在云里發(fā)出微弱的光,照亮他臉上的掙扎——一邊是天庭的鐵律和玉帝的威嚴(yán),一邊是肉眼可見的衰敗和楊戩的警告。他想起十年前被清洗的同僚,想起那些因根須暴動而魂飛魄散的小仙,想起凡界流民的哭喊聲……
“若被發(fā)現(xiàn)……”
“沒有若。”楊戩的三尖兩刃刀猛地劈向云端,一道黑影慘叫著墜落,是玉帝派來監(jiān)視的“巡風(fēng)使”,“從玉帝用鎮(zhèn)魂鐵代替星輝的那天起,天庭就已經(jīng)爛透了。”
李靖看著那道墜落的黑影,終于握緊了手中的琉璃碎片。碎片上的氣泡在他掌心滾動,像一顆顆跳動的凡界心臟,帶著不屈的溫度。
與此同時,凌霄寶殿的偏殿里,太白金星正跪在玉帝面前,面前的錦盒里放著一卷泛黃的卷宗——那是碎星之戰(zhàn)的秘錄,上面記載著玉帝如何用匠神的骨頭煉制第一根鎮(zhèn)魂鐵。
“老臣懇請玉帝收回成命。”太白金星的聲音帶著最后的掙扎,“清洗只會讓人心惶惶,若李靖、楊戩等人被逼急了……”
“被逼急了又能怎樣?”玉帝的手指敲擊著卷宗,聲音里帶著病態(tài)的狂熱,“本帝有吸靈核,有根須網(wǎng)絡(luò),有整個三界的生機(jī)做后盾!別說幾個叛逆,就算是漫天神佛,本帝也能讓他們俯首稱臣!”
他突然抓起卷宗,狠狠摔在太白金星臉上:“你老了,金星,老得看不清時勢了。蘇瓷和那些凡夫俗子,不過是本帝重塑天庭的棋子,現(xiàn)在棋子亂了,該換一批新的了。”
太白金星看著玉帝眼中的瘋狂,終于明白裂痕早已存在,不是蘇瓷或碎璃盟造成的,而是源于玉帝對力量的貪婪和對眾生的漠視。他默默撿起卷宗,轉(zhuǎn)身退出偏殿時,袖管里滑出一枚小小的玉符,符上刻著“碎璃”二字——那是河伯托水族偷偷送來的,一直被他藏在發(fā)髻里。
夜色漸深,天庭的云層里暗流涌動。李靖的兒子哪吒喬裝成凡界的漁夫,在洛水岸邊放下一盞河燈,燈芯里藏著南天門的布防簡圖;楊戩的哮天犬叼著那半塊“瑕疵”琉璃,消失在昆侖的方向;連最膽小的土地神,都在偷偷給碎璃盟的殘余勢力傳遞消息,用的是天工閣的暗號。
這些隱秘的動作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天庭的死水潭里激起一圈圈漣漪。沒人知道這漣漪最終會變成巨浪,還是被玉帝的雷霆手段壓下去,但裂痕已經(jīng)顯現(xiàn),像根須在天庭的基石下鉆出的縫隙,遲早會讓整個凌霄寶殿崩塌。
蘇瓷在昆侖冰川下的溶洞里,突然感覺到懷里的“瑕疵”琉璃微微發(fā)燙。她不知道這是楊戩的信號,還是李靖的試探,只知道掌心的承影印記與琉璃產(chǎn)生了共鳴,在冰壁上投射出一張模糊的地圖——那是通往根須總樞紐的另一條路,一條只有天庭高層才知道的密道。
溶洞外傳來根須蠕動的聲響,總樞紐的吸靈核還在貪婪地吞噬著生機(jī)。但蘇瓷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她能感覺到,除了碎璃盟的弟兄,還有一股隱秘的力量在暗中涌動,這股力量或許危險,或許不可靠,卻讓她看到了推翻玉帝的另一種可能。
裂痕已現(xiàn),風(fēng)暴將至。無論是天庭的叛逆者,還是凡界的反抗者,都在夜色中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等待著決戰(zhàn)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