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當今天下尚未安定，局勢動蕩，其余五國虎視眈眈，兒臣并無心思考慮私事。”

沐羨魚心中已經開罵了。

這女人跟她扯東扯西，就是遲遲不肯進入主題。

“找皇夫可不是私事呀，你乃一國之君，早日生下子嗣可是利國利民的頭等大事。”

江飛雁也有話說了。

她可不是那些年輕人，隨隨便便就暴露真實目的。

作為一個經驗老道的女子，前面的鋪墊往往是最重要的。

若是沒兩分鐘就交代了，兩個人都不會舒服。

這種事肯定得講究一個循循漸進，一步一腳印。

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節奏一定要把控好。

只有當兩個人都漸入佳境之后，再圖窮匕見，方為水到渠成。

“母后教誨，兒臣謹記。”沐羨魚淡淡道。

“聽你說起其余五國，它們現在是什么情況呢？”

作為后宮的人，國家大事江肺飛雁本不該問。

可她知道，沐羨魚會愿意和她說的。

“梁國賊心不死，蠢蠢欲動，周國一如既往，風平浪靜，趙國勢頭最兇，近一年來一直在操練兵馬。”沐羨魚瞥了一眼太后的臉色，繼續道：

“唐國注重商貿，一直想以經濟打垮我大虞，至于母后的宋國，雖然半年前新君剛登基，可新君似乎不太老實，前段時間兒臣才抓到了兩個宋國的細作。”

江飛雁莞爾一笑，“皇兒，哀家現在是大虞的太后，不再是宋國的人了。”

“兒臣失言，母后見諒。”

“無妨，哀家早已下定決心和宋國斷絕一切關系，你該怎么辦就怎么辦。”

太后此言，沐羨魚可是半個字都不信。

畢竟全天下有誰不知，在江飛雁進入虞國之前，就曾是宋國太子的相好。

哦，不對。

現在宋國太子登基，江飛雁是宋國當朝國君的相好才對。

若不是宋國當初敗給虞國，談和條件是以江飛雁為代價，指不定她現在已經是宋國皇后了。

這也是沐羨虞最忌憚她的一個原因。

如今她初登大寶不久，地位不穩，若是惹惱了江飛雁，就怕她和宋國來個里應外合，魚死網破。

按照宋國新君對她的癡迷程度，肯定會答應這件事。

彼時，即使虞國不會滅亡，也肯定會元氣大傷。

所以，她必須盡快削弱江飛雁在朝堂上的實力。

“母后，提起宋國，兒臣想起一件事。”

“哦，何事？”

“宋國新君登基之時曾派來使者，愿以十五座城池為代價換回母后。”沐羨魚似笑非笑。

江飛雁也很淡定，因為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

“還有這種事？那皇兒是如何做的？”

“自然是派人將使者罵了回去。”

“嗯，你做的對，宋國新君實在無禮，以后哀家再也不想聽見關于宋國的任何消息。”

江飛雁的語氣斬釘截鐵，仿佛是下定了某種決心似的。

“兒臣遵旨。”

就這么繞了一大圈，江飛雁才提起正事。

“皇兒，聽說皇宮最近出現了刺客？”

聞言，沐羨魚淡定地放下茶杯。

“不錯，那刺客簡直膽大包天。”

“那皇兒無礙吧？”

“無礙，母后無需擔憂。”

江飛雁輕輕點頭，“刺客抓到了嗎？”

“暫未抓到。”

沐羨魚一問一答，不肯多說半句關于萬鱗的事。

她可以不提，江飛雁卻不能不提。

萬鱗是她在朝堂上唯二重要的一枚棋子，不到萬不得已，她自然不會放棄。

“可哀家怎么聽說，你將錦衣衛副指揮使下了大獄？”

“哦，這件事是這樣的……”

沐羨魚這才將萬鱗的事和盤托出，當然，其中隱去了她針對萬鱗的步驟。

只說了萬鱗作惡多端，如今被革職查辦乃是罪有應得。

江飛雁指尖輕叩著檀木扶手，團扇掩唇，眸光似有若無地掠過沐羨魚緊握的袖口：

“皇兒啊，萬鱗畢竟是先帝親封的副指揮使，這驟然下獄，朝野上下難免議論紛紛。

“哀家聽說，他不過是查案時略有疏忽，怎就到了革職查辦的地步？”

她語氣輕柔，卻似綿里藏針。

殿內的檀香燃得正旺，煙氣氤氳間，江飛雁腕上的羊脂玉鐲折射出冷光：“先帝在時，總說萬鱗是個能臣，雖手段狠厲，卻也是為了穩固朝綱。

“如今皇兒初掌大權，正是用人之際，若因一點小事就重罰老臣，怕是寒了人心啊。”

沐羨魚垂眸攪動著茶盞，青瓷杯沿映出她微冷的側臉：“母后教訓的是，只是萬鱗此次牽扯刺客案。

“他手下的千戶供認，刺客潛入鳳陽殿時，錦衣衛巡防路線竟臨時變動，恰好給了刺客可乘之機。”

她頓了頓，抬眼直視江飛雁，“兒臣若不嚴查，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如何向滿朝文武立信？”

這番話自然是胡說的，總之她沒那么容易放人。

“證據？”江飛雁輕笑一聲，團扇輕搖帶起一陣香風，“皇兒可知，萬鱗在錦衣衛待了十年，樹敵無數。

“若有人刻意構陷，偽造些‘證據’又有何難？”

她放下團扇，指尖劃過桌案上的鎏金香爐，“哀家不是要為他開脫，只是想勸皇兒一句，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萬鱗就算有錯，念在他曾為大虞賣命的份上，也該給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這話已是半露鋒芒。

沐羨魚心中冷笑，這個老女人說來說去不就是要她放人。

恰在這時，一名錦衣衛從外面跑了進來，對著李青衣附耳片刻。

緊接著，李青衣俯身在沐羨魚耳畔說了些什么。

便見沐羨魚神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放松下來，她淡淡笑著：“母后所言極是，不過……”

“不過什么？”

“兒臣剛剛接到消息，刺客一事，萬鱗似乎不僅僅是牽扯其中那么簡單了。”

江飛雁眸子一沉：“何意？”

“錦衣衛剛剛得到確鑿證據，萬鱗正是刺客背后之人。”

“不可能！”

江飛雁馬上反駁。

開什么玩笑，一下子扣這么大一口鍋。

萬鱗的為人她很清楚，讓他搜刮民脂民膏還行，讓他弒君？

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