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婷穿著靴子，一步一步踩在滿地玻璃渣上，腳下“嘎吱嘎吱”響。玻璃渣的反光里，能看到她眉心緊緊皺在一起。這時，中萬鈞被抬上擔架，他護腕突然發出刺耳聲響，那聲音太尖銳，震得止戈手里的震天鼓都跟著嗡嗡顫動。

“別碰他！”

喊這話的是陌言蕪，她剛從深坑躍上來，發梢還掛著機油，那是剛才墜落時蹭到的。她一個箭步沖過去，一把推開正要檢查中萬鈞脈搏的醫療員，手指懸在他腕間三寸的地方。只見那些原本藏在皮膚下的紫色紋路，這會兒像有生命似的游動起來，和夜梟化作灰燼前滾落的晶體有某種呼應。

裘球抱著尤克里里湊過來，琴弦斷口還滴著血珠，問：“那枚晶體呢？”

話剛說完，實驗室猛地晃起來，天花板上的混凝土塊簌簌往下掉，墻上裂縫里滲出詭異藍光。雷婷腰間的通訊器“噼里啪啦”炸開電流聲，傳來校外接應部隊慌亂的喊聲：“時空曲率異常！坐標點開始扭曲了！”

“是命運之門爆炸引發的連鎖反應。”陌言蕪邊說邊扯下頸間錄音機，淡藍色音軌從金屬外殼縫隙往外冒，“夜梟根本沒打算靠休眠艙復活誰……那是喚醒程序的啟動開關。”

止戈一拳砸向最近的控制臺，屏幕上跳動的數據流一下變成猩紅數字：19950713。裘球眼睛瞪大，蕾絲發帶被冷汗濕透，說：“這串數字……和我在控制中樞發現的神秘代碼一樣?！?

“七月十三日?！崩祖贸槌鲅g電磁脈沖槍，槍口對準地面裂縫，“正好是十八年前異能者大清洗行動結束那天?！?

空氣一下子冷下來，眾人呼出的氣剛飄起就結成冰晶。裂縫深處出現好多透明薄膜，上面映著不同場景——有暴雨夜的孤兒院，有終極一班教室后墻剝落的漆皮，最清楚的一幕里，穿病號服的少女躺在培養艙里，胸口貼著張泛黃紙條，寫著：初代幻音體實驗記錄。

“你們看她的臉！”裘球手指差點戳到薄膜上，“那是……另一個我？不對，是另一個陌言蕪！”

陌言蕪盯著自己鎖骨下的系統印記，那印記亮起來，和薄膜里的少女有共鳴。她剛伸手去碰最近的影像，實驗室突然轉了九十度，大家像被扔進滾筒洗衣機，東倒西歪。

“歡迎來到記憶回廊?！币箺n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多了幾分機械感。原本坍塌的地面重新變成螺旋階梯，盡頭立著個巨大的全息投影儀，投射出十八年前的夜梟，那時他頭發還沒白，眼鏡后雙眼閃著狂熱的光。

畫面切換到一間密閉艙室，陌言蕪看到年輕的夜梟跪在培養艙前，雙手按著按鈕。艙里漂著幾十具和她長得一樣的軀體，胸前都貼著編號：EX - 001至EX - 047。

“第47次失敗?！比⒂跋窭锏囊箺n突然看向鏡頭，嘴角咧出怪異的笑，“但這次不同了，真正的宿主終于覺醒了?！?

止戈一腳踹碎擋住路的記憶薄膜，碎片濺到手上燙出焦痕，罵道：“老子最討厭這種裝神弄鬼的把戲！直接干翻他得了！”

“別亂動！”裘球拉住還要動手的止戈，指著空中的數據說，“這些克隆體都是記憶載體……破壞多了，可能會丟關鍵信息?！?

雷婷突然抓住陌言蕪手腕，力氣大得好像要捏碎骨頭，問：“你早就知道對不對？為什么你的戰力指數暴漲時會出現‘幻音體’這個詞條？”

陌言蕪甩開雷婷的手，鎖骨下的印記像烙鐵一樣燙，說：“現在重要的是——”話到一半停住，眼睛瞪得像針一樣。全息投影切換到新畫面：暴雨夜的街頭，穿校服的她撐著傘走向便利店，傘壓得很低。

“這是上周二的事?！蹦把允徛曇舭l緊，“但我明明記得那天……”

“你當然不記得?！币箺n的機械音帶著嘲諷，“因為執行這段記憶的人，是我造的克隆體?！?

一道紫光閃過，新出現的記憶薄膜里，拿傘的人抬起頭——模樣和陌言蕪一樣，就是眼尾多顆淚痣。那人在便利店買完關東煮，故意往卡車上撞……

“你篡改了我的記憶！”陌言蕪指甲掐進掌心，淡藍色音波不受控制地炸開，在墻壁上轟出裂痕。

“不是篡改，是篩選。”夜梟的聲音變得很溫柔，“我要剔除所有可能阻礙計劃的情感雜質。比如止戈為你擋刀那次……還有中萬鈞說要帶你離開芭樂高中的黃昏……”

止戈一拳砸在墻上，肌肉鼓起震裂了瓷磚，吼道：“所以老子手臂上的疤根本不是訓練傷？！”

全息影像自動播放答案。畫面里，止戈為陌言蕪擋下致命音波時，背后站著戴鴨舌帽的黑影——是偽裝成清潔工的王浩。

“夠了！”陌言蕪怒吼一聲，錄音機發出尖銳叫聲。所有薄膜同時閃爍，顯出最后一條信息：培養艙底部刻著一行小字——“寄生協議：本體意識殘留不得超過30%”。

裘球的尤克里里自動彈出警報聲，雙馬尾都炸開了，喊道：“糟了！中萬鈞身上的紫色異能……是在吸收夜梟留下的數據！”

大家回頭，看見中萬鈞睫毛動了動，護腕上的紋路爬到脖子上。他緩緩睜開眼，眼睛竟和夜梟一樣是琥珀色。

“找到你了?！敝腥f鈞開口，聲音有雙重疊音。他抬手，掌心凝聚的紫色能量球里，出現夜梟臨終前那枚晶體的影子。

雷婷的電磁槍立刻對準他眉心，說：“你被感染了?！?

“不。”中萬鈞嘴角勾起奇怪的弧度，“是繼承了真相?！彼涯芰壳虬丛谛乜?，瞬間無數記憶碎片沖進腦袋——1995年暴雨夜、培養艙的玻璃罩、還有打進靜脈的藥劑……

“幻世靈音系統從來不是穿越獎勵?！敝腥f鈞聲音越來越清晰，紫色紋路爬上太陽穴，“是你父親留給你的遺產。”

陌言蕪往后退了兩步，錄音機發出痛苦的聲音。中萬鈞接著說：“夜梟不過是執行喚醒計劃的人……真正的幕后黑手，馬上要出來了?！?

話音剛落，實驗室穹頂破開。月光照下來，卻變成詭異漩渦。漩渦中心，伸出一雙纏著金色鎖鏈的手，指尖戒指和陌言蕪鎖骨印記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