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艦的引擎在廢墟邊緣轟鳴，螺旋槳攪動著不斷上漲的海水。止戈用鼓片殘骸死死抵住動力艙的裂縫，雷婷的指尖在金屬表面凝出一層霜膜，試圖封住泄露的能量流。中萬鈞靠在艙壁上，呼吸淺得幾乎察覺不到，音刃橫放在膝上，刃脊的二十四個光點時明時滅，像被風吹亂的星火。

裘球抱著尤克里里蹲在控制臺前，貓咪玩偶貼在耳邊。她剛把最后一段封印數據導入導航系統，海面驟然翻涌。一圈環形波紋自遠處擴散，無聲無息，卻讓整艘戰艦的金屬外殼發出刺耳震顫。

“不對！”她猛地抬頭，“這不是海流！是聲波共振！”

雷婷瞬間轉身，冰層沿著甲板蔓延，將眾人腳底凍結固定。止戈單膝跪地，鼓面輕敲，低頻音波探入水中——三秒后，他瞳孔一縮：“頻率……和夜梟的實驗室一樣。”

漩渦中心浮現紫色紋路，層層疊疊，竟拼成一幅星圖。那圖案與中萬鈞后背的紋路完全一致，隨著波紋擴張，同步閃爍。

陌言蕪的聲音從艦橋廣播中傳出，冷靜得近乎冷酷：“啟動‘時空回響’。”

沒有人看見她，但她留下的系統殘影在戰艦主控屏上亮起，淡藍色音波紋路迅速覆蓋全艦。她沒有實體，只有聲音在回蕩，像一段被反復播放的錄音。

“倒計時三秒，凍結目標區域。”

裘球立刻撥動琴弦，將尤克里里的頻率調至共振點。止戈以鼓邊三次輕擊地面，音波穿透甲板，匯入系統主軸。雷婷咬破指尖，血珠凝成冰晶，嵌入控制臺接口。

“三——”

漩渦旋轉加劇，海水被拉成垂直的環壁。

“二——”

中萬鈞突然悶哼一聲，手按住后頸，皮膚下星圖紋路劇烈跳動。

“一。”

整片海域在瞬間凝固。水柱懸停半空，浪花靜止如雕塑，唯有漩渦中心那幅紫色星圖仍在緩緩轉動。陌言蕪的聲音穿透凝滯的空間：“信號源在深處，加密脈沖，正在發送定位坐標。”

裘球手指飛快滑過聲譜圖，貓咪玩偶自動接入信號流。三秒后，玩偶的揚聲器傳出斷續音頻——是夜梟的聲音，蒼老、扭曲，卻帶著詭異的平靜：

“P-00不是終結……P-24才是開端。”

“他還活著？”止戈聲音發緊。

“不是人。”裘球盯著屏幕，“是信號。他在用聲波備份意識，而這個漩渦……是信標。”

她調出坐標，北極二字在屏幕上浮現。就在此時，玩偶突然自動切換頻道，一段加密音頻強行切入：

“國際異能組織特級指令：目標K-01，代號‘幻音體’，立即執行凈化協議。重復，立即清除。”

全場死寂。

裘球猛地切斷信號，手指卻停在玩偶內部存儲區——生物頻譜記錄已自動保存。她調出波形圖，一眼認出那獨特的頻率波動：“是夜梟的簽名波，他偽造了組織密令。”

“他怎么會有權限？”雷婷聲音冷得像冰。

“不是權限問題。”裘球盯著那段倒計時，“72小時。這時間點太巧了，剛離島就收到清除令，明顯是沖著我們來的。”

止戈一拳砸在控制臺上：“他想讓我們自相殘殺？”

“不。”雷婷盯著中萬鈞，“他是要我們停下。陌言蕪封印了數據，但他知道，只要她留下的系統還在運行，就有人能順著信號找到他。”

話音未落，中萬鈞突然抽搐，整個人從艙壁滑落。他跪倒在地，皮膚迅速結霜，呼吸化作白霧，隨即連霧氣都凍結在空中。音刃自動離手，懸浮半空，刃上二十四個光點瘋狂閃爍。

“體溫在下降！”雷婷撲過去，掌心貼上他后背，冰異能逆向傳導熱能。可寒意并非來自外界，而是從他體內涌出，像某種能量在逆向循環。

“是兩股力量在打架。”裘球將尤克里里貼近他脊椎，聲譜圖瞬間跳出雙頻波形，“陌言蕪的因子在試圖修復，夜梟的基因碎片在強行接管——它們在爭奪主導權。”

止戈立刻舉起鼓片，輕擊中萬鈞脊椎第三節。音波共振下，兩股能量短暫平衡，體溫回升半度。

“只能撐幾分鐘。”他額頭滲汗，“再來一次，我的鼓就碎了。”

中萬鈞牙關緊咬，喉嚨里擠出斷續音節：“北……極……星……”

“什么？”止戈俯身。

“北……極……星……圖……”

他的嘴唇還在動，可聲音戛然而止。瞳孔失去焦距，身體徹底僵冷，脈搏消失。音刃劇烈震顫，刃尖指向戰艦前方——正對北極方向。

裘球猛地抬頭：“他在指路。”

“他快死了！”止戈吼道，“你還想往北走？”

“不是他想。”裘球手指撫過尤克里里琴弦，“是系統在借他說話。陌言蕪沒讓我們去找她，是因為她知道夜梟在等我們犯錯。可現在，清除令來了，漩渦出現了，信號在指引——她留下的系統在主動暴露坐標。”

雷婷盯著中萬鈞結霜的臉：“她在用他的身體傳遞信息。”

“那就去。”裘球將貓咪玩偶掛在肩上，手指壓下琴弦，“她不讓找，是因為危險。可我們要是不去，她的系統會被夜梟的備份吞噬，所有封印都會失效。”

止戈看向雷婷：“你信？”

“我不信命。”雷婷伸手拔出中萬鈞膝上的音刃，刀身寒光映出她冷峻的側臉，“但我信她最后一句話。”

“哪句？”

“這次，換我護你。”

她將音刃插入控制臺，藍光順著金屬蔓延，戰艦引擎轟然全開。螺旋槳撕開凝固的海水，船頭調轉，直指北方。

裘球撥動琴弦，一段殘音響起——是陌言蕪最后哼唱的孤兒院鐘聲，但節奏變了，變成了一串摩斯碼。她閉眼聆聽，低聲念出：

“種子已種，等待覺醒。”

戰艦破浪前行，身后，那片被凍結的漩渦緩緩松動。紫色星圖最后一次閃爍，隨即沉入海底。

中萬鈞的手指突然抽動了一下。

音刃的二十四個光點，齊齊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