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嘉修捏起電子表，發(fā)現(xiàn)表帶系著彩色皮筋，背面用蠟筆畫著歪扭的小兔子，那兔子缺了一只耳朵，卻被畫家用歪歪扭扭的線條補上了愛心。

小丫頭抽噎著掀開書包夾層，里面整整齊齊碼著三只表，每只表下都壓著一張小小的紙條，寫著同學(xué)的名字和定金五毛：“晴晴幫同學(xué)代買的。”

記賬本用鉛筆寫著“小明欠兩塊，小紅預(yù)定一只”，字跡稚嫩卻工整，最后一頁還畫著一個戴著皇冠的媽媽，旁邊寫著“媽媽最厲害”。

張夏螢又氣又笑，想起白天工商局檢查時李曉晴緊張的模樣，原來小腦袋里早打起了校園代購的算盤。

女兒才六歲，就懂得觀察商機，這份機靈勁兒既讓她驕傲，又讓她心疼。

張夏螢蹲下來將女兒摟進懷里，卻摸到孩子后背一片冷汗，這才驚覺晴晴獨自藏著這個秘密，承受了多少不安。

歷嘉修忍笑揉了揉李曉晴的丸子頭，硬幣在指尖轉(zhuǎn)了圈：“比你媽當(dāng)年還會抓商機。”

他袖口沾著的機油蹭到李曉晴衣領(lǐng)，那是剛從電子廠調(diào)試設(shè)備留下的痕跡。

機油味混著他身上的雪松香，意外地讓人安心。

張夏螢接過表時，指尖擦過他掌心薄繭。

——

三天后的清晨，陽光透過批發(fā)市場的鐵皮頂棚，在地面灑下斑駁的光影。

張夏螢在表帶上燙印了米老鼠圖案，一個個可愛的卡通形象栩栩如生。

李曉晴背著小書包，手里舉著樣品沖進校門時，立刻被一群小學(xué)生圍得水泄不通。

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聲音像歡快的小鳥，七嘴八舌地詢問價格。

“我要米老鼠！”

“給我留一個唐老鴨！”

小丫頭被擠得東倒西歪，卻依然緊緊護著懷里的表，大眼睛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放學(xué)鈴響時，她的小會計本畫滿了正字，鉛筆頭都快磨平了：“媽！二十只全賣光啦！”

李曉晴臉蛋紅撲撲的，兜里揣著皺巴巴的票子，全是同學(xué)們湊的預(yù)定金，有些紙幣還沾著糖果的黏膩。

班主任擦著汗追到攤位，白襯衫后背洇出鹽漬，發(fā)絲也被汗水黏在額頭上，顯然是一路小跑過來的：“曉晴媽媽！你們家曉晴上課給同學(xué)調(diào)鬧鐘，全班早讀都跟著滴滴響！”

周圍攤主哄笑起來，幾個大媽笑得直不起腰，指著李曉晴打趣。

張夏螢強憋笑，瞥見歷嘉修靠在貨車旁，雙手插兜，肩膀因忍笑而輕顫。

歷嘉修遞來杯橘子汽水，瓶身凝著水珠：“我算過，學(xué)生市場利潤比批發(fā)高30%。”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張夏螢身上，鏡片后的眼神溫柔而專注，仿佛她才是最值得研究的商機。

當(dāng)晚在倉庫，昏黃的燈光下，張夏螢對著設(shè)計圖犯愁。

圖紙上的卡通圖案總覺得少了點靈氣，她咬著筆頭，眉頭緊鎖。

歷嘉修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身上的雪松香瞬間將她籠罩。

他的鋼筆突然在圖紙角落畫了只夜光小兔子，兔子的眼睛用熒光涂料點綴，在暗處會發(fā)出微弱的光：“港城工廠能開模，明天樣品就到。”

張夏螢突然想起他西裝內(nèi)袋的硬幣，喉頭動了動，想問卻又咽下。

歷嘉修似乎察覺到她的疑惑，卻只是遞來一份夜宵：“先吃飯，生意經(jīng)慢慢念。”

打包袋上還貼著一張便利貼，寫著“吃飽了才有力氣算賬”，字跡工整漂亮，和他平時的沉穩(wěn)模樣如出一轍。

——

次日，

一位壯漢氣呼呼來砸翻攤位：“黑心表！我兒子手腕爛了！”

張夏螢心中警鈴大作，彎腰撿起表帶摩擦發(fā)熱，劣質(zhì)染料的刺鼻氣味散開：“這是工業(yè)色素染的，跟我們的表沒關(guān)系。”

張夏螢的聲音冷靜，卻在看到散落一地的電子表時，心臟猛地抽痛，那是女兒和她熬夜準(zhǔn)備的心血。

歷嘉修不知何時戴上墨鏡，硬幣在掌心轉(zhuǎn)出銀弧，金屬反光晃得壯漢瞇起眼。

他的聲音像是淬了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威壓：“醫(yī)院診斷書拿來看看？”

壯漢眼神閃爍，袖口露出的蛇形紋身與李志輝手下如出一轍。

歷嘉修突然抬手，硬幣擦著壯漢耳邊釘入木柱，木屑飛濺，嚇得壯漢臉色瞬間慘白。

歷嘉修的語氣平淡，可鏡片后的眼神卻冷得可怕：“再鬧事，就不是擦傷這么簡單了。”

壯漢罵罵咧咧地后退。

歷嘉修沒在理他，指著商業(yè)街轉(zhuǎn)角的鋪面：“這個位置適合開專賣店。”

玻璃櫥窗落滿灰塵，卻擋不住旺鋪的人氣。

來來往往的行人駐足觀望，對這個即將開業(yè)的新店充滿好奇。

張夏螢?zāi)﹃痂C子，冰涼的金屬貼著燙傷的疤痕：“租金太貴了。”

她的聲音有些發(fā)虛，開店鋪意味著更大的風(fēng)險，她不敢輕易嘗試。

李曉晴抱著存錢罐砸在桌上，硬幣滾出叮當(dāng)作響：“我投資！”

記賬本畫著新店效果圖，還特意給歷嘉修畫成了個戴算盤的財神爺。

財神爺戴著金絲眼鏡，手里的硬幣畫得比臉還大，旁邊寫著“歷叔叔最有錢”。

歷嘉修低笑出聲：“算你技術(shù)入股。”

他伸手揉了揉李曉晴的頭，眼中滿是寵溺，仿佛看到了未來商業(yè)女強人的影子。

——

簽合同那天，陽光明媚，街道上飄著淡淡的桂花香。

張夏螢特意換上歷嘉修送的真絲襯衫，金鐲子遮住腕間疤痕，整個人顯得優(yōu)雅又干練。

房東老太太數(shù)錢時手指發(fā)抖，臉上堆滿了笑，嘴里念叨著好租客。

突然闖進的墨鏡男甩出兩疊港幣：“這鋪子我租了，雙倍價！”

他袖口蛇紋刺青在陽光下扭曲，正是上次勒索的壯漢。

壯漢得意地看著張夏螢，眼神里充滿挑釁。

歷嘉修將鋼筆拍在桌上，鏡片寒光一閃：“合同已經(jīng)蓋章了。”

鋼筆與桌面碰撞的聲音清脆響亮，驚得老太太手里的錢都掉了幾張。

老太太眼睛發(fā)亮，抓過壯漢的錢就往兜里塞：“哎呀，這位老板出價高。”

她的聲音充滿貪婪，完全不顧之前的約定。

張夏螢看著歷嘉修握緊的拳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有他在身邊，似乎再大的困難都能克服。

就在歷嘉修硬幣即將出手時，李曉晴舉著記賬本沖到壯漢前：“叔叔，你上周買表還欠五塊錢呢！”

本子上畫著墨鏡男的卡通像，他被畫成了大鼻子、小眼睛的滑稽模樣，旁邊寫著“欠款未結(jié)”。

全場愣住的瞬間，歷嘉修的低笑打破僵局，他從壯漢的皮夾里抽出鈔票遞給李曉晴，指尖擦過她掌心：“替你收債。”

李曉晴得意地?fù)P起下巴，像個打了勝仗的小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