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子眼里泛淚滿臉心疼:“讓她們走吧,我陪著夫人?!?
“不用?!眲⑽醪幌胝f太多,她疲憊的厲害,全憑憤怒頂著,只想抓緊時間把事辦完。
進(jìn)了屋,霍母正在佛前禮拜,她跪在蒲團(tuán)上手捻佛珠,徐徐檀香中一臉的慈悲虔誠,小姑子霍妤陪在一旁,正練習(xí)著京城貴女交際時必須會的點(diǎn)茶。
見劉熙進(jìn)來,霍妤輕輕一瞥,將她快速的掃了一眼后就笑了:“喲~嫂嫂昨日才生,這么大的雨巴巴的過來,這幅可憐打扮,若是傳了出去,又得說母親磋磨你了呢?”
霍家后宅不大,她們自然知道劉熙雨中哭求霍陵的事,就等著她來求人好狠狠磋磨呢。
劉熙沒有理她,走向霍母說道:“婆母,校尉糊涂,用自己的孩子換了別人家的血脈,我求母親做主勸一勸他?!?
說著,劉熙便跪了下來,隨著她的動作,身下一股暖流猝不及防的出現(xiàn),劉熙卻顧不得這些,悲戚的瞧著霍母。
“男人家想的長遠(yuǎn),你幫不上忙,就不要插嘴,左右只是個女孩兒,能幫她爹一場,也是全了父女情分。”霍母依舊虔誠的捻著佛珠,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孫女兒。
俗話說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霍陵鐵了心要幫江家,她哪里敢反對?
即便不抱希望,劉熙還是被這話傷的鉆心劇痛。
霍家吃盡她的血肉,卻理所當(dāng)然的輕賤她,輕賤她的女兒。
她身子搖了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臉色蒼白沒有一絲血?dú)?,剛剛生產(chǎn)就身心重創(chuàng),她實(shí)在撐不住了。
霍妤白了她一眼:“這事歸根結(jié)底都是你造的孽,那江照月是哥哥心尖上的人,救不了她,自然是要救她的孩子,你爹是四品將軍,即便死了,可是人情還在,你若真心,早就四處走動讓哥哥當(dāng)上將軍了,救一個江照月不是輕輕松松?說來說去,還是你自己害死自己的孩子?!?
劉熙沒有言語,武將提拔要的是軍功,霍陵沒有軍功,即便她是皇親國戚,都不可能讓他當(dāng)上將軍。
何況,他只是個昭武校尉就已經(jīng)犯蠢自大敢和陛下對著干了,真做了將軍也不會是什么利國利民的好東西。
見她不搭理自己,霍妤滿臉不悅,瞧了眼她手里的食盒,停下手里的事罵道:“不過生個孩子,就裝的像是要死了一樣,還不快把燕窩端過來?!?
丫鬟趕忙接過食盒,端出燕窩正要給她盛,霍妤就抬手?jǐn)r住故意說:“求人得有求人的態(tài)度,我未出嫁,還是嬌客,這個道理也不懂嗎?”
她存心為難,連丫鬟都看不下去了,劉熙卻一聲都沒有反駁,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替她盛了燕窩奉上。
看她這般卑微,霍妤心情大好,慢悠悠的吃著,劉熙又去請霍母,扶了她起來,同樣奉上。
霍母吃了半碗很是受用,這才愿意開口:“他糊涂,用自己的骨肉去救別人的骨肉的確不該,可事情都發(fā)生了,那又是你舅舅你表姐,說來,他也是替你報恩,你就不該把這筆賬算在他頭上,鬧成那樣,白讓下人看了笑話?!?
劉熙一言不發(fā),只伺候著她多吃些,看了眼丫鬟,讓她們都出去,王嫂子沒走,與幾個丫鬟在外頭說了悄悄話,便帶著丫鬟們往外走,臨關(guān)院門前,還不放心的往屋里瞧了瞧。
“啪”一聲,瓷碗打翻在地,霍母渾身麻痹的癱了下去,霍妤也身子一歪,勉強(qiáng)撐住桌子才坐穩(wěn),她們倆面色大變。
霍妤罵道:“你做了什么?你給我下藥?賤人,你不怕我哥哥回來打死你嗎?”
劉熙走到霍母禮佛的香案前,從袖中拿出小盒子,將里頭的粉末倒進(jìn)檀香里,隨即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靜靜的看著白煙騰起。
她語氣平靜,神色絕望又瘋癲:“同為女子,為什么非要磋磨我呢?你們的衣食住行我哪樣沒有安排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未嫁時,我也是將門貴女,怎么嫁了個男人就要吃這么多的苦?我的孩子還那么小,我一眼都沒瞧見,一次沒有抱過,你們害死了她,還想讓我背上這個罪名,太荒唐了...這日子我真的過夠了,我要你們死,全都去死?!?
霍妤嚇得一下子白了臉,她大聲喊叫,卻沒有一個人應(yīng)聲,整個院子詭異的安靜,她們這才意識到不對。
“媳婦兒,我的好兒媳?!被裟付吨曇糸_口了:“是霍陵糊涂,你別沖動,我立刻讓人去把孩子帶回來,那是我霍家的血脈,絕對不能出事,你別沖動,縱使我們平日里不和睦,卻也遠(yuǎn)沒到殺人的地步啊,你殺了我們自己也活不成的?!?
劉熙沒有說話,這座宅子,這樁婚事,這爛糟的人生都讓她從心底厭惡,她要?dú)Я诉@一切。
殺戮的念頭在心底瘋狂咆哮,劉熙撐著桌子站起來,提起一個花瓶走向麻痹的母女倆,在她們驚恐的表情中將花瓶高高舉起再狠狠砸下。
一下,兩下,三下...鮮血濺了她滿身,她臉色緊繃,眼底是掙脫道德倫理束縛的瘋狂與興奮。
這座宅子,這些人,全都該消失,徹底消失。
外頭黑透了,雨水卻不見停歇,劉熙折回椅子上休息,從懷里摸出參片含在嘴里,強(qiáng)打起精神繼續(xù)等著。
急促的腳步聲很遠(yuǎn)就傳來了,院門被猛地推開,霍陵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慌張,隔著雨幕,他怔怔的看著坐在佛龕燭火下的劉熙。
她安靜的坐在那里,毫無生氣,像是被吸走所有精神氣的皮偶一樣,面色平靜。
霍陵心頭升起慶幸,天知道他趕著回來看劉熙卻發(fā)現(xiàn)她院子里黑洞洞的一個人都沒有時心里有多惶恐。
他快步穿過雨幕進(jìn)屋,目光牢牢鎖在她身上,走進(jìn)了才發(fā)現(xiàn),她身上全是血跡。
“熙兒。”霍陵的一顆心緊緊揪了起來,縱使與她吵得再兇,此刻也只剩下心疼與緊張,他沖過去拉著劉熙,被她冰涼的手嚇到了。
熙兒?
被他一喊,劉熙覺得自己的名字都臟了。
劉熙慢慢撫上他的臉,霍陵蹲在她面前抬頭看著她,難得的輕聲哄道:“不鬧了好不好,你還在坐月子,要當(dāng)心身體?!?
對劉熙,他是有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