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熙打了個哈欠:“昨晚睡不著,發現院子里有一小盆花被吹翻了,就扶了一下,又把撒出來的土弄了回去。”
“這些活兒該留給我們做,姑娘怎么能自己動手呢?”平安忙把小剪子拿過來,仔細替她修剪好指甲,又用小刷子把她指甲縫里的泥也洗干凈。
劉熙好好的賴了一會兒才起身,洗漱后只簡單攏了攏頭發就在廊下醒神,過了一會兒又出了家廟,在門口這里瞧瞧哪里看看。
“姑娘看什么呢?”紅英有樣學樣的來瞧。
劉熙伸了個懶腰:“剛剛瞧見螞蟻,覺得有趣,對了,吃的東西弄好了嗎?我快餓死了。”
“好了,已經送去屋里了。”
“真的,讓我看看是什么好吃的。”她們倆腳步輕快的跑了進去。
那夜大雨后,老天似乎終于想起現在才開春,不適合一場暴雨接著一場暴雨,總算是接連放晴了好幾日。
霍家小院里一早就收拾的干干凈凈,挨了一頓打后的霍陵養了好幾天,總算是能夠出門了,這一病,他越發清瘦,站在久違的陽光底下,霍陵貪婪的吸了口氣。
真好,活著真好。
臥床養病這些日子,陰沉沉的天和疼痛的身體總是讓他懷疑自己活著只是錯覺,匕首捅進脖子,血水倒灌的窒息感讓他時常恐懼后怕,只有像現在這樣站在陽光底下,他才有了真切實感。
他重生了,老天給了他第二次機會。
“我的兒。”霍母一臉喜氣:“馬參軍說了,今日就有你選拔入營的消息送過來了,他都替你安排好了,進去就是伍長,你快換身干凈衣裳等著。”
霍陵看著眼前的霍母,愧疚心疼:“娘放心,我一定出人頭地,讓你和妹妹過上好日子,絕對不讓你們為了我受傷害。”
“好,我們可都指望你了。”霍母一臉欣慰,雖然丈夫靠不住是個混蛋,但兒子出色,如今也能替她遮風擋雨了。
“哥,等你拿了銀子,給我扯幾尺布做新衣裳行不行?”霍妤也是滿臉高興,自那日瞧見劉熙后,她心心念念都想要一身漂亮衣裳。
霍陵立刻答應下來,家里為了替他打點花了好大一筆銀子,霍母連新衣裳都不許做了,如今霍妤身上穿的衣裳都是去年的舊衣裳了,袖口和衣擺都短了一大截,他看著就心疼。
他奮力往上爬,為的就是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有前世的經歷,霍陵相信,這次自己必定爬的更高。
一家子早早吃了飯,眼巴巴的等著,終于在正午的時候,里正帶著四五個兵丁來了。
為首的馬參軍看了眼霍陵,身姿挺拔精瘦,五官硬朗深邃,眉宇間自有一股行伍人的英氣,很是滿意,揚聲道:“良家子霍陵,三日后到東郊大營報道,能否?”
這一刻霍陵等待許久,他面色沉穩,上前兩步正要說話,遠處卻大叫著跑來了好幾個人。
“霍大娘,大娘。”村里的幾個青年抬著個人跑來:“我們在山上砍柴,發現了霍大爹。”
他們把人放下,霍母瞧了一眼就眼前一黑差點暈過去,被一群人七手八腳的扶住后,她整個人都軟了下去。
“天殺的,大半個月不著家,竟是死外頭了。”
霍妤嚇得說不出話,霍陵更是愣在當場,看著摔得血肉模糊還被野獸啃食過,勉強能辨別模樣的霍父,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不應該的,自己爹不應該現在就死的。
他該在自己成婚后才會暴斃,如今怎么會突然就死了呢?
霍陵想不明白,下意識懷疑自己的重生改變了很多事。
“這真是你爹?”馬參軍皺了眉。
霍陵幾乎想立刻否認,但是這么多鄉親都在,他太清楚自己如果否定了會是什么后果。
一個不孝的罪名壓下來,能斷了他全部的前程。
霍陵握著拳頭,艱難的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是。”
“按律,父母亡故丁憂三年,你若只是入軍,到也不礙事,可若是其它,就不行了。”馬參軍沒明說,霍陵心里卻明白,自家打點的銀子白花了。
有孝在身只不過是個借口,只是個伍長,軍職都不算,根本沒有那么嚴格的丁憂要求,可他們家花的錢只夠安安穩穩謀個伍長的缺,現在有了孝,就不是那點錢能解決的了。
霍陵想說可以加錢,可是崩潰大罵的母親和嚇壞的妹妹都在提醒他,家里的錢早就被霍父偷走了,替自己謀官的錢,還是霍母死死藏著的。
他還不是威風赫赫的校尉,還沒本事輕易拿出一二十兩銀子。
可霍陵不甘心,明明大好機會就在眼前,若是錯過了,那一切都打水漂了。
“參軍。”霍陵忙拉住韁繩:“還請參軍寬容我幾日,我會處理好的。”
馬參軍想了想:“我給你五天時間,若沒有消息,可就怪不得我了。”
說完,他們騎馬離去。
村里人沒走,一個個唏噓著說話:“要不是天氣放晴去砍柴,根本就看不到,我發現的時候還嚇了一跳呢。”
“好端端的怎么去山里了?”
“怕是抄近路回家沒踩實摔下來的,可憐吶。”
“早不死晚不死,這家里也是倒了霉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還有人幫著安慰霍母,霍母又哭又罵,霍妤也在一旁大哭。
霍陵則是冷漠的站在一旁,飛快得思索怎么在五天時間里湊到二十兩銀子。
他不由的想起前世,霍母過慣了苦日子,便是他賺了錢也死死捏著不肯亂花,成婚后劉熙掌了家,他的吃穿都好了不少,出去應酬行走也不像從前那樣寒酸拮據,二十兩銀子不過是他宴請別人的一頓飯錢。
劉熙...劉熙...
霍陵想起這個名字就恨得咬牙切齒,他自問對劉熙不薄,不納妾尋歡,只求她替自己孝敬父母照顧妹妹,她卻總是一副受盡委屈的模樣,若不是她發瘋,拼死也要和自己同歸于盡,自己現在還是校尉,前程遠大,何至于從頭開始?
他想過去報復劉熙,可現在的他只是個平民百姓,劉熙卻是正兒八經的將軍府姑娘,他連劉家的大門都進不去,而且算算日子,劉熙現在已經隨母去了江家,大筆錢財都進了江家的口袋,他有心找過去替劉熙做主,也沒錢做盤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