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眼中殘留的一絲灼燒感，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

他們只是隱隱記得，一道直徑上百米的金色光柱，徹底貫穿了衛隊長所在的白墻。

那一刻，整片海域都在嘶鳴與悲嚎。

純粹而暴烈的光柱，貼著地面一路犁了過去，直到墻內的第一棟房屋面前，才忽地消失不見。

沒有士兵嘗試去尋找蓋爾卡門的尸骨，因為什么也沒有剩下。

那道毀滅之光消融了所有接觸之物——城墻、魔法屏障、血肉、護甲以及海水本身。

而這一切，僅僅發生在眨眼前后。

“迎敵！”

僥幸逃過一劫的副官回過神，他跳下城墻，把劍指向已經近在咫尺的叛軍。

如今，白墻的禁空法陣已經失效，守著豁口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其他士兵雖然還沒緩過神，但看著長官身先士卒，也再次生出一絲勇氣，跟著沖了下去。

也許是驚魂未定，也許是別的什么原因，他們誰也沒注意到——

一個鰕虎魚人悠閑地從豁口游了進去，與所有人擦肩而過。

……

“為了龍王大人！”

“荒紋戰團！前進！”

與敵人相比，石魚人帕斯迪的演講確實要簡單很多。

但就是這簡單的兩句，讓三千名荒紋戰士徹底陷入了瘋狂——

一種被秩序約束著的，沉浸在信仰與殺意中的怪異瘋狂。

戰吼聲中，黑白兩色軍陣很快就沖擊到了一起！

剎那間，彌漫開來的鮮血連成一線，從遠處看就像是一條深紅色的海浪。

在這次沖殺中，荒紋戰團似乎沒有發生什么傷亡。

他們憑借著強大的肉體力量，把親衛隊士兵打得節節敗退。

不僅如此，后者作為精銳之師的驕傲也被擊碎一地，字面意思上的——

在戰場邊緣，一個馬面魚人士兵怒喝一聲，手持長矛向著眼前的荒紋戰士狠狠一刺！

哐！

四處飛濺的碎片崩在他臉上，留下一道血口。

馬面魚人盯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傻住了。

這……這就是“垃圾堆里的破爛”？

對方的黑色鎧甲上連一道刮痕也沒出現，自己的晶石長矛卻已經四分五裂！

這不可能！這可是價值近千金納沙的高品質武器！

怎么會……

馬面魚人犯下了戰斗中的大忌：走神。

荒紋戰士揮起黑石刀，僅僅是一次劈砍，就將那套同樣昂貴的冰骨鎧甲削開。

絲滑無阻，就像是劃開水母皮那般容易。

變成兩截的馬面魚人靜靜躺在地上，而類似的情況卻在戰場各處上演。

很快，親衛隊士兵發現了這個殘酷的事實——對方不僅強壯得像海怪，就連武器裝備也碾壓了己方。

戰線以極快的速度逼近到白墻腳下。

只是，由于人數上的差距較大，親衛隊的兵力補充速度同樣很快。

荒紋戰士發現，自己每擊殺一人，就會有三個新的敵人圍上來。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戰局也在發生著細微的變化。

即便蓋爾卡門已經徹底湮滅，但他的戰術推論卻在一點點被證實。

漸漸地，親衛隊士兵開始穩住防線。

日積月累的訓練記憶與戰斗默契開始主導他們的身體。

他們或三人或兩人結成戰斗隊形，把一個又一個強壯魁梧的荒紋戰士切分到獨立的戰場。

就像是經驗豐富的獵人對海怪進行圍獵，雖然不能立刻取得勝利，但他們正在按照某種成熟的戰法，一點點消耗著敵人的精力與體能。

這時，總會有經驗不足的荒紋戰士沒能堅持住，露出了新兵才會露出的破綻。

“機會來了！上！”

伴隨著刀劍相擊的剮蹭聲與血肉被破開的聲音。

以兩名隊友的犧牲為代價，剩下的那名親衛隊士兵成功把劍送進了敵人黑色戰甲的縫隙中。

終于，荒紋戰士倒下了，他的脖頸幾乎被貫穿，紫紅色的鮮血從傷口蕩漾開來。

不知為何，這名親衛隊士兵竟突然感到有些口渴，仿佛這顏色妖異的液體不是血液，而是某種散發著芬芳的美酒。

“該死的怪物！”

他甩了甩腦袋，從那種迷幻中恢復過來。

當這名士兵剛剛轉過身，婉轉而甜美的吟唱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從未見過這種沒有尾巴的人魚少女，但即便以魚人的審美來看，對方也是美極了。

尤其是那銀白色的長發，隨著海水輕輕飄蕩，就像是透過海面的陽光，讓人感到溫暖與平靜……

不！這是敵方法師！必須立刻殺了她！不能讓她完成施法！

士兵剛要沖上去，身后卻傳來動靜。

一個巨大的黑影將他納入其中，然后用兩條強有力的胳膊，將其活活撕成兩半。

這位“死而復生”的荒紋戰士扭了扭脖子，發出一陣噼咔噼咔的骨頭聲。

至于那道致命傷口，不到十秒之內竟然已經結出了傷疤！

顯然，荒紋戰士從摩絲忒妮那恐怖的自愈能力中繼承到了一些什么……

法莉斯安娜仍在進行著吟唱。

幾秒后，一記爆栗叩在她頭上。

“啊，痛！”銀發少女抱著頭蹲了下來。

“別念了……你這可憐的水箭術就算施放出來，也扎不到人。”

青蛇面無表情，隨手一揮，二環魔法·水流沖擊瞬間斬殺掉悄悄靠近的六個敵方士兵。

曾經，她是不屑于使用這個魔法的。

效率低下，花里胡哨，實用性遠不如同環的急凍術。

但自從獲得身體后……她就下意識地將其作為默認攻擊魔法了，并且會把水流刻意模擬成刀刃的形態。

“導師，我相信我可以的，請讓我再試試！”

“安靜，有客人來了。”

青蛇一把將法莉斯安娜拎到身后。

“二環魔法·生命感知術！”

綠色的魔法漣漪擴散開來，但由于戰場上人數太多，生命能量又極其旺盛，這使得生命感知術的效果大打折扣。

突然！三柄漆黑的匕首不知從何處出現，如閃電般飛刺過來！

已經來不及閃躲了！

匕首狠狠扎進青蛇與法莉斯安娜的“身體”里。

一陣虛影閃爍，兩人消失在原地。

二環魔法·鏡影術！

與此同時，一根晶瑩剔透的冰矛從地面突然刺出，穿透了一塊憑空出現的黑鱗斗篷碎布。

青蛇與法莉斯安娜的身影出現在戰場邊緣，前者沉默不語，后者則是不敢吭聲。

在她們周圍，十二團詭異的黑液從虛無中涌動出來，將其徹底包圍。

每一團黑液都在用同一個深沉的嗓音發出疑問。

“光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