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淵見……”
掌柜那冰冷怨毒的聲音如同跗骨之蛆,在溶洞的巖壁間反復回蕩,每一次回響都像是一把冰錐,狠狠鑿擊著林溯的耳膜。碎石從穹頂簌簌墜落,砸在水面上濺起細碎的水花,與變異“燼衛”喉嚨里的“嗬嗬”嘶吼交織成令人窒息的死亡序曲。
紅衣女子捂著焦黑的手臂,怨毒的目光在林溯和那片通往幽冥淵的黑暗路徑間來回掃視,嘴角勾起一抹瘋狂的弧度:“既然都是祭品,那就一起去給玄霄子大人‘獻祭’吧!”她猛地將手中斷裂的蛇形軟劍擲向最近的一只變異“燼衛”,借力向后急退,竟朝著血蝶指引的路徑方向掠去!
那些被血色光柱震懾的變異“燼衛”此刻已回過神,墨綠色的潰爛身軀猛地轉動,空洞的眼窩鎖定了所有活物!最前方的幾只突然張開嘴,從喉嚨深處噴出粘稠的墨綠色毒涎,腥臭的液體落在鵝卵石上,瞬間腐蝕出一個個冒著白煙的小坑!
“走!”林溯不及細想,翻身躲過一道毒涎,胸口的雙玨再次傳來一陣灼熱的悸動。他瞥了一眼紅衣女子逃竄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些步步緊逼的變異“燼衛”,最終咬了咬牙,朝著血蝶指引的路徑狂奔而去!
身后的嘶吼聲越來越近,腥臭的風刮得后頸生疼。林溯一邊狂奔,一邊將新拼合的竹簡殘卷死死按在懷中——剛才紅衣女子的反噬讓他明白,這殘卷或許只認他這“魂引”之軀。
溶洞深處的黑暗比想象中更加粘稠,仿佛實質的墨汁。慘綠色的磷火在這里變得稀疏,只能勉強照亮腳下濕滑的地面。空氣中的硫磺味淡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朽與焚香的怪異氣息。
“滴答……滴答……”
不知從何處傳來水滴聲,規律得像是某種古老的計時。林溯跑著跑著,忽然感覺腳下的地面開始微微震動,前方的黑暗中隱約傳來低沉的、如同巨獸呼吸般的“呼哧”聲。
他放慢腳步,借著偶爾飄過的磷火微光,看清了前方的景象——那是一處狹窄的石縫通道,通道兩側的巖壁上,竟密密麻麻地刻滿了扭曲的人臉!這些人臉表情痛苦、絕望,眼眶深陷,嘴巴大張,仿佛在無聲地吶喊。而那“呼哧”聲,正是從石縫深處傳來的!
“小心點,別碰那些刻痕?!奔t衣女子的聲音從石縫那頭傳來,帶著一絲刻意壓低的警惕,“這些是‘怨面壁’,是以前被鎖魂陣吞噬的魂魄怨氣所化,碰了會被拖入幻境的。”
林溯皺眉,沒想到她會提醒自己。但此刻也顧不上多想,他側身擠入石縫,果然感覺到無數道冰冷的視線落在身上,耳邊似乎響起了無數細碎的、重疊的低語,像是在訴說著無盡的痛苦與不甘。
“……好冷……”
“……我的孩子……”
“……玄霄子……我詛咒你……”
這些低語如同附骨之蛆,順著耳道鉆入腦海,試圖勾起人心底最深的恐懼與絕望。林溯猛地咬破舌尖,劇痛讓他保持清醒,同時緊緊按住胸口的雙玨。玉玨散發出一陣溫潤的暖意,將那些陰冷的低語隔絕在外。
穿過狹窄的石縫,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圓形的石室,中央矗立著一座半人高的石臺,石臺表面刻滿了與竹簡殘卷上相似的古老符文。石室的地面上,畫著一個巨大的、由鮮血和某種黑色粘液混合而成的詭異法陣,法陣的每一個節點上,都插著一柄銹跡斑斑的短刀,刀身上同樣刻著“燼”字。
而那“呼哧”聲的來源,就在石臺后方——一個被粗大鐵鏈鎖在巖壁上的龐然大物!
它通體覆蓋著暗灰色的鱗片,體型如同小山,四肢粗壯如柱,一條布滿骨刺的長尾無力地垂在地上。最詭異的是它的頭顱,像是某種爬行動物和人類的混合體,雙眼被一層厚厚的灰白色薄膜覆蓋,嘴巴大張著,露出參差不齊的獠牙,每一次呼吸都帶動著巨大的胸腔起伏,發出“呼哧”的聲響。
“這是……‘守淵獸’?”林溯倒吸一口涼氣,從竹簡殘卷的信息流中找到了關于這怪物的零星記載——據說這是幽冥淵入口的守護者,性情兇戾,以生魂為食。
但眼前這只守淵獸,卻顯得異常虛弱。它的鱗片脫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潰爛的皮肉,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貫穿了它的軀干,黑色的血液早已凝固成塊。束縛著它的鐵鏈上,刻滿了閃爍著微弱金光的符文,顯然是某種強力禁制。
“看來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替我們‘削弱’了它?!奔t衣女子靠在石室的巖壁上,喘著粗氣,目光落在守淵獸身上的傷口上,眼神復雜,“不過別高興太早,它就算只剩一口氣,也足夠撕碎我們兩個?!?
林溯沒有接話,他的注意力被守淵獸頭頂的巖壁吸引了——那里有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洞口邊緣殘留著新鮮的抓痕,顯然是不久前被強行破開的。而洞口周圍的巖壁上,正飛舞著幾只殘存的血蝶,它們翅膀上的磷光,正朝著洞口內部閃爍。
就是這里!
他剛想邁步,守淵獸那被白膜覆蓋的眼睛突然猛地轉動了一下,巨大的頭顱緩緩抬起,朝著林溯的方向“望”來!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爆發!守淵獸龐大的身軀猛地掙扎起來,鐵鏈被繃得“咔咔”作響,表面的符文光芒大盛!它雖然看不見,但似乎能感知到林溯身上雙玨的氣息,喉嚨里發出充滿敵意的低吼,一條布滿骨刺的長尾帶著呼嘯的風聲,狠狠掃向林溯!
林溯瞳孔驟縮,側身急躲!
“轟!”
長尾重重砸在他剛才站立的位置,堅硬的巖石瞬間碎裂!碎石飛濺,擦過他的臉頰,留下一道血痕。
“吸引它的注意力!我去破禁制!”紅衣女子突然喊道,她不知何時從懷中摸出幾枚閃爍著銀光的符箓,朝著守淵獸擲了過去!
符箓在半空中炸開,化作數道銀色的光鞭,狠狠抽在守淵獸的身上!雖然沒能造成實質性傷害,卻成功激怒了它。守淵獸的咆哮聲更加狂躁,龐大的身軀扭動著,將目標轉向了紅衣女子。
林溯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猛地沖向石臺!他記得竹簡殘卷上記載,守淵獸的禁制與石臺符文相呼應,只要破壞符文的核心,就能暫時壓制它!
他翻身上了石臺,雙手按在符文中央那枚最大的字符上,體內的氣血隨著雙玨的悸動瘋狂運轉!
“嗡——!”
雙玨散發出的血光與石臺上的符文產生了共鳴!那些古老的字符如同活過來一般,開始瘋狂閃爍!守淵獸的咆哮聲突然變得痛苦起來,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身上的傷口再次裂開,黑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就是現在!”紅衣女子趁機沖到洞口下方,抬頭望著那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快上來!”
林溯剛想應聲,眼角的余光卻瞥見守淵獸那被白膜覆蓋的眼睛里,竟緩緩滲出兩行暗紅色的血淚!而在它掙扎的間隙,林溯清晰地看到,在它脖頸處的鱗片下方,赫然有一個烙印——那是一個與無名村祠堂里,玄霄子畫像衣角上一模一樣的、扭曲的“淵”字!
這守淵獸……也是玄霄子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