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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家族的壓力

改造“深淵之眼”的工作在“幽靈”全神貫注的操作下緊鑼密鼓地進行。慕容映雪暫時離開了冰冷的地下指揮中心,回到位于巴黎近郊、戒備森嚴的慕容家族主宅。

這座占地廣闊的古典莊園,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華麗的囚籠。古老的石墻爬滿了深綠的藤蔓,精美的雕塑沉默地矗立在精心修剪的花園中,一切都透露出沉淀數百年的權勢與……腐朽的壓抑感??諝庵袕浡嘿F的熏香,卻驅不散那深入骨髓的、屬于古老世家規矩和冰冷算計的氣息。

慕容映雪剛踏入主宅那空曠得能聽見回聲的中央大廳,管家便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面前,微微躬身,聲音平板無波:“小姐,老爺和幾位宗老在‘靜思堂’等您。”

“靜思堂”。家族商議最核心、最隱秘事務的地方。慕容映雪冰藍色的眼眸中沒有任何意外,只有一片深沉的寒意。她微微頷首,跟隨管家穿過長長的、懸掛著歷代家主肖像的回廊。肖像上那些或威嚴、或深沉、或冷酷的面孔,仿佛都在無聲地注視著她,目光如同沉重的枷鎖。

推開沉重的、雕刻著繁復慕容家族徽(荊棘纏繞的玫瑰)的橡木門,“靜思堂”內肅穆而壓抑的氣氛撲面而來。長條形的紫檀木會議桌旁,坐著三個人。

主位上是她的祖父,慕容家族現任家主,慕容弘。老人須發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卻銳利得如同鷹隼,帶著洞悉一切的精明和久居上位的威嚴。他穿著深灰色的傳統中式長衫,手中把玩著一對油光水亮的玉球,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左側是她的叔父,慕容弘的長子,慕容錚。他年約五十,面容與慕容弘有幾分相似,但眼神更加陰鷙,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戾氣和一種被長期壓抑的野心。他穿著筆挺的西裝,指尖夾著一支點燃的古巴雪茄,煙霧裊裊上升,模糊了他審視慕容映雪的眼神。

右側則是一位慕容映雪不太熟悉的旁支宗老,慕容信。他年歲更高,身形佝僂,但渾濁的老眼里偶爾閃過的精光,顯示出他絕非表面那般昏聵。他代表著家族中更為守舊、更看重血脈和傳統聯姻力量的一派。

“映雪,坐?!蹦饺莺氲穆曇羯n老而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慕容映雪走到會議桌末端空著的椅子前,姿態優雅卻疏離地坐下。冰藍色的眼眸平靜地掃過三位長輩,沒有主動開口。

“巴黎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蹦饺莺腴_門見山,玉球的摩擦聲似乎加重了一些,“研究所的‘意外’,動靜不小。你和南宮家那小子的婚約風聲,也已經傳開了?!彼哪抗馊缤瑢嵸|般落在慕容映雪臉上,“南宮家那邊,態度很明確。南宮凌天親自遞了話,希望盡快看到實質性的進展。”

慕容錚吐出一口濃煙,陰陽怪氣地接口道:“映雪啊,不是叔父說你。你如今是‘夜薔薇’的魁首,位高權重,但別忘了,你這身本事,你這位置,是誰給你的!慕容家傾注了多少資源培養你?和南宮家的聯姻,是家族百年大計!是兩大勢力融合、共掌巔峰的關鍵一步!你個人的那點小性子,在家族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他的話語毫不客氣,充滿了將她視為工具的冰冷。慕容映雪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小性子?她腦海中閃過冰冷訓練廳里的鞭痕,閃過一次次被當作棄子推入絕境的冷酷,閃過被當作“鑰匙”的屈辱……這滔天的恨意,在他們口中,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性子”?

“錚兒!”慕容弘淡淡地瞥了慕容錚一眼,后者悻悻地閉上了嘴,但眼神中的不滿和審視絲毫未減。

慕容弘的目光重新回到慕容映雪身上,語氣放緩,卻帶著更沉重的壓力:“映雪,你是慕容家這一代最杰出的孩子。爺爺知道你心高氣傲,有自己的想法。但這次聯姻,非同小可。它不僅關乎慕容家與南宮家的聯盟,更關乎‘夜薔薇’未來的根基和高度。南宮棲云那孩子……雖然性情冷了些,但論能力、論掌控的勢力(他意味深長地停頓了一下),與你正是天作之合。你們結合,才能將兩家的力量發揮到極致,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宵?。ò抵浮稻W議會’)?!?

一直沉默的慕容信用蒼老嘶啞的聲音緩緩開口,如同鈍刀刮過骨頭:“丫頭,女人再強,終究是要依附于強大的男人和家族的。南宮棲云是龍,你就是那點睛之筆,是承載他力量的完美容器。這是你的命,也是你的榮耀。不要……不識抬舉?!彼麥啙岬难劬?,沒有絲毫對孫輩的溫情,只有看待一件即將用于交換的貴重物品的評估。

“容器”……“承載他力量的完美容器”……

這幾個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慕容映雪的心臟上!將她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掙扎、所有的浴血奮戰,都貶低為一件只為襯托男人力量的附屬品!一股前所未有的、被徹底物化的滔天憤怒和冰冷絕望,瞬間沖垮了她強行維持的冷靜!

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那被壓抑的風暴轟然爆發!她猛地抬起頭,目光如同兩道淬了萬年寒冰的利劍,直刺向三位長輩!周身散發出的冰冷殺意和屬于“夜影”的恐怖氣場,讓整個“靜思堂”的溫度驟降!

慕容錚臉色微變,下意識地往后縮了一下。慕容信渾濁的眼中也閃過一絲驚悸。唯有慕容弘,依舊平靜地看著她,只是手中的玉球停止了轉動。

“我的命?”慕容映雪的聲音響起,不再清冷,而是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金屬刮擦般的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碾碎再吐出,“我的榮耀?”她緩緩站起身,冰藍色的眼眸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掃視著三位代表著家族最高權力的男人。

“我的命,是無數次從死人堆里爬出來掙的!我的榮耀,是用敵人的血和‘夜薔薇’的威名鑄就的!不是你們給的!更不是用來做南宮棲云‘容器’的!”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婚約?聯盟?不過是你們這些老家伙為了鞏固權力、操控下一代的又一道枷鎖!你們問過我想要什么嗎?你們在乎過我的死活嗎?!”

“放肆!”慕容錚拍案而起,臉色鐵青,“慕容映雪!別忘了你的身份!”

“身份?”慕容映雪冷笑,那笑容冰冷而凄厲,帶著無盡的嘲諷,“我是慕容映雪!是‘夜影’!不是你們棋盤上任人擺布的棋子,更不是南宮棲云的附屬品!這婚約……”她深吸一口氣,冰藍色的眼眸中只剩下死寂的冰冷和刻骨的恨意,“我、不、認!”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了“靜思堂”。慕容弘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如同萬年寒冰。慕容錚氣得渾身發抖。慕容信則閉上了眼睛,仿佛不忍再看。

“認不認,由不得你?!蹦饺莺氲穆曇艚K于失去了最后的溫度,變得如同冰冷的鋼鐵,帶著不容置疑的終極裁決,“這是兩個家族的意志,是契約的力量!你生是慕容家的人,死是慕容家的鬼!你的身體、你的意志、你擁有的一切力量,都只屬于家族!婚約必須履行!沒有第二種選擇!”

他渾濁卻銳利的目光死死盯著慕容映雪:“收起你那些無謂的反抗和幼稚的想法。做好你該做的事,扮演好你‘南宮棲云未婚妻’的角色。否則……”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盡之語中蘊含的威脅,比任何利刃都要冰冷刺骨。

慕容映雪站在原地,身體繃緊如拉到極限的弓弦。冰藍色的眼眸中,那燃燒的風暴被強行壓下,凝結成一片深不見底、死寂絕望的寒潭。她看著眼前這三位血脈相連卻如同冰冷石像的長輩,看著這金碧輝煌卻散發著腐朽氣息的囚籠,一股巨大的、幾乎要將她撕裂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窒息感席卷而來。

她贏了無數場生死搏殺,掌控著令半個地下世界聞風喪膽的力量,卻依舊掙不脫這血脈和家族編織的、名為“宿命”的巨網。

就在這時——

嗡!

她手腕內側的微型通訊器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幽靈的加密信息瞬間投射在視網膜上,帶著急促的警報:

【幽靈】:魁首!緊急情報!黑市深層網絡(“暗河”平臺)剛剛出現匿名懸賞!目標物品:“深藍之心”核心能量模塊(或完整終端)!來源地模糊,指向南美安第斯山脈某區域!懸賞金額……天價!附帶部分疑似“深藍之心”泄露的異常能量頻譜特征圖(初步驗證,吻合度87.3%)!“深藍之心”……可能真的沒毀!它在黑市出現了!

“深藍之心”!

這個如同魔咒般的名字,瞬間刺破了慕容映雪心中那沉重的絕望和冰冷的憤怒!冰藍色的瞳孔驟然收縮!研究所的陷阱、自毀程序的轟鳴、南宮棲云諱莫如深的態度……所有線索瞬間串聯!

它沒毀!它重現了!

慕容弘還在說著什么施加壓力的冰冷話語,慕容映雪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她的心神,瞬間被這個突如其來的重磅情報牢牢攫??!

婚約的枷鎖沉重如山,家族的壓迫令人窒息。但“深藍之心”的重現,如同在漆黑的海面上突然亮起的燈塔,也如同在平靜的深淵中投入了一塊巨石。它帶來了新的危機,也帶來了……新的變數,新的契機!

冰藍色的眼眸深處,那片死寂的寒潭中,一點冰冷的、屬于獵人的銳芒,如同蟄伏的毒蛇般,悄然亮起。

南宮棲云……“深藍之心”……還有那該死的婚約……

這盤棋,還沒下完。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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