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古老的嗡鳴如同來自地心的咆哮,裹挾著萬年冰川的寒意,瘋狂地沖擊著李維的神經!眩暈感如同實質的鐵錘,狠狠砸在他的太陽穴上!小艇在墨綠色的海水中劇烈搖晃,船體與漂浮的冰塊碰撞,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意識深處,金色的“熔爐回響”劇烈震蕩,如同暴風中的海面!而在這狂暴的金色浪潮中心,那縷驟然亮起的、微弱的琥珀色光芒,卻像一枚精準的磁針,死死指向冰層深處那個被喚醒的探測器!它不再是消散前的溫柔低語,而是一種尖銳的、充滿警告意味的刺痛!
“艾米……”李維緊抓著船舷,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牙關緊咬抵抗著撕裂般的頭痛。這不是幻覺!艾米印記消散前留下的某種東西,某種守護性的指令或烙印,被這古老探測器的喚醒強行激活了!它在警告他!警告他冰層深處那個東西的極度危險!
探測器鏡頭深處,那點冰藍色的光芒不再一閃而逝。它穩定地亮起,如同毒蛇冰冷的豎瞳,貪婪地“注視”著海面上痛苦掙扎的李維。一股更加冰冷、更加古老、帶著絕對非人秩序的意志,如同無形的觸手,順著那穿透冰層的嗡鳴和意識層面的共鳴,蠻橫地刺向李維的大腦!
這股意志(李維稱之為“寒霜回響”)與“熔爐回響”截然不同。它不是混亂的情感烈焰,也不是平和的宇宙背景音。它是純粹的、剔除了所有“雜質”的冰冷邏輯,是宇宙深寒的具現化,帶著一種要將一切存在都凍結、納入其絕對秩序中的貪婪本能!
寒霜回響的目標清晰無比——吞噬李維腦中的“熔爐回響”!那平息了純能奇點的、蘊含宇宙溫和力量的金色能量,對它而言是巨大的補品,是突破冰封牢籠的鑰匙!
三重力量在李維瀕臨崩潰的意識中激烈交鋒、撕扯!
***熔爐回響(金色):**本能地抵抗著入侵,爆發出溫和卻堅韌的守護力量,試圖平復混亂,守護李維的核心意識。但它的力量更偏向于平息而非攻擊,在寒霜的侵蝕下節節敗退。
***寒霜回響(冰藍):**冷酷而貪婪,如同鉆入血管的冰針,瘋狂侵蝕著金色能量,并試圖凍結李維的思維和情感,將他轉化為純粹的“能量節點”。
***艾米指令(琥珀):**尖銳、急促、如同警報!它沒有力量對抗寒霜,卻死死地錨定在金色回響中,如同燈塔般為李維的意識指引著方向,同時傳遞著強烈的“危險”和“逃離”信號!它更像是艾米消散前,用最后意志刻下的一道精神防火墻的核心指令!
“呃啊——!”李維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體蜷縮在劇烈搖晃的船底,冷汗瞬間浸透了防寒服的內襯。他的視野開始分裂、扭曲:一半是冰冷的峽灣和墨綠的海水;另一半卻充斥著瘋狂閃爍的金色、冰藍和琥珀色的光流,如同意識層面的核爆!
就在這時!
“咻——!”
一聲尖銳的破空聲撕裂了峽灣的嗡鳴!一枚帶著尾焰的小型火箭彈,從李維側后方的冰川高處呼嘯而下,精準地擊中了他小艇旁邊一塊巨大的浮冰!
“轟隆!!!”
劇烈的爆炸!水柱沖天而起!破碎的冰塊如同炮彈般四射飛濺!小艇被爆炸的沖擊波狠狠掀翻!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間將李維吞沒!巨大的水壓和刺骨的寒意如同重錘砸下!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他在冰冷黑暗的海水中奮力掙扎,試圖擺脫翻倒小艇的糾纏,向水面浮去!
意識在冰冷的窒息感和三重回響的瘋狂撕扯中,如同狂風中的燭火,搖搖欲墜!寒霜回響的侵蝕因為身體的瀕死狀態而更加猖獗!金色的熔爐回響在劇烈消耗!唯有那縷琥珀色的指令光芒,依舊頑強地閃爍著,像一根連接著他即將沉淪意識的最后繩索!
“嘩啦!”李維終于沖破水面,劇烈地咳嗽著,貪婪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翻倒的小艇在不遠處半沉半浮。他環顧四周,心沉到了谷底。
峽灣入口處,兩艘通體漆黑、造型流暢、沒有任何標識的快艇如同幽靈般駛入,引擎發出低沉有力的咆哮,迅速封鎖了出口。快艇上站著幾個穿著純白色極地作戰服、戴著全覆蓋式頭盔的身影,動作干練,手中端著造型奇特的、非制式能量武器。他們的頭盔面罩反射著冰川幽藍的光,看不清面容,只有一片冰冷的空白。
在峽灣一側陡峭的冰崖上,一個同樣穿著白色作戰服的身影傲然站立,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在海水中掙扎的李維。這個人沒有戴頭盔,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眼神銳利如同鷹隼的中年白人男子的臉。他手中把玩著一個類似平板的小型設備,屏幕上跳動著復雜的能量讀數,目標赫然指向李維!
“蒼白之火……”李維在冰冷的海水中打了個寒顫,瞬間明白了對方的來歷。牧羊人曾警告過,“火種”覆滅后,其最激進、最隱秘的分支——“蒼白之火”(Pale Fire)并未被根除。他們追求的不是“人造神格”,而是更直接的“意識掌控”和“能量掠奪”,行事更加極端和不擇手段!顯然,那封匿名信,就是這個誘捕他的陷阱!
“目標確認,能量特征吻合‘熔爐回響’載體。”冰崖上的男子(顯然是首領)對著通訊器冷冰冰地說,聲音通過擴音器在峽灣中回蕩,帶著金屬的質感,“回收優先級:最高。目標具有高度危險意識反抗能力,授權使用‘思維凍結’協議。注意,探測器信號異常活躍,連帶目標意識場出現不明琥珀色干擾源,一并記錄回收。”
“思維凍結……”李維的心瞬間被寒意攥緊!那是“蒼白之火”研發的、專門針對意識強化者的武器,能瞬間超載目標神經,將其意識打入類似植物人的深度凍結狀態!
快艇上的白甲士兵立刻抬起手中奇特的武器,槍口亮起幽藍色的光芒,鎖定水中的李維!
避無可避!李維的意識在寒霜侵蝕和死亡威脅下,被逼到了絕境!他看向冰層深處那個散發著冰藍光芒的探測器,又“感受”到意識中那縷瘋狂閃爍、指向同一方向的琥珀色指令光芒!
一個瘋狂的念頭瞬間成型!
與其被“蒼白之火”凍結帶走,淪為實驗品,不如……主動擁抱冰層下的惡魔!利用寒霜回響對抗“蒼白之火”!艾米的指令在警告危險,但也在指向那里!那里或許有一線生機,或許是更深的墳墓!
沒有時間猶豫!
在幽藍的“思維凍結”光束即將發射的瞬間,李維用盡全身力氣,猛地吸足一口氣,一頭扎進了冰冷刺骨、深不見底的墨綠色海水!不是逃生,而是朝著冰層下那個被喚醒的“深藍之耳”,那個散發著致命寒霜回響的古老探測器,義無反顧地潛了下去!
“目標下潛!方向:深藍之耳!”冰崖上的首領臉色微變,厲聲下令,“阻止他!不能讓他接觸激活態的探測器!”
快艇上的白甲士兵立刻調轉槍口,數道幽藍的凍結光束射入李維下潛的水域!冰冷的海水瞬間被凍結出大片的白色冰晶,如同盛開的死亡之花!但李維下潛的速度極快,光束只凍結了他身后的軌跡!
冰冷!黑暗!水壓劇增!李維奮力下潛,意識在冰冷海水的窒息感、寒霜回響的瘋狂侵蝕和“思維凍結”光束殘留的麻痹效果三重夾擊下,如同風中殘燭。他死死鎖定著意識中那縷琥珀色的光芒,那是他唯一的指引。
靠近了!厚厚的冰層下方,那個巨大的、被歲月冰封的金屬探測器越來越清晰!它的鏡頭如同深淵巨眼,冰藍色的光芒穩定地亮著,散發出恐怖的吸力!李維甚至能“感覺”到寒霜回響的喜悅——新鮮而強大的“熔爐回響”載體,主動送上門了!
李維伸出手,不是去觸碰探測器,而是將全部殘存的意識力量,連同那縷指引他的琥珀色指令光芒,狠狠地、不顧一切地“撞”向探測器鏡頭中心那點冰藍!
“艾米!幫我——!”
無聲的吶喊在意識中炸響!
就在他的意識觸碰到冰藍核心的瞬間!
異變再生!
“滋啦——!”
探測器巨大的金屬結構猛地爆發出強烈的電火花!覆蓋其上的厚厚冰層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那冰冷的、貪婪的寒霜回響意志,在接觸到李維意識中那縷微弱的琥珀色光芒時,如同被潑了濃硫酸般,發出了無聲的、充滿痛苦和暴怒的尖嘯!
艾米留下的指令,不僅僅是警告!它更是一道針對這“寒霜回響”的、預設的“邏輯炸彈”!它像一枚淬毒的尖刺,精準地刺入了寒霜回響那冰冷邏輯核心的某個致命弱點!
冰藍色的光芒瘋狂閃爍、扭曲!整個探測器劇烈震動!覆蓋其上的冰層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巨大裂痕!
與此同時,李維的意識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吸入了一個——冰冷、死寂、由無數破碎的藍色幾何光斑構成的——非人空間!
這里是……寒霜回響的內部?還是探測器連接的某個意識囚籠?
沒等他看清,一股更強大的、帶著探測器結構物理崩潰能量的沖擊波,混合著寒霜回響被重創后的狂暴反擊意志,狠狠地撞在了他的意識上!
“轟——!!!”
現實中的海水猛地向上拱起!巨大的冰塊如同炮彈般從裂開的冰層中噴射出來!探測器所在的位置發生了一次小規模的冰下爆炸!墨綠的海水瞬間被攪渾!
李維的身體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爆炸的沖擊波從水下拋飛出來,重重砸在一塊浮冰上,失去了知覺。
冰崖上的“蒼白之火”首領臉色鐵青地看著下方一片狼藉的海面和浮冰上生死不知的李維,以及冰層下探測器位置不斷擴大的裂縫和涌出的渾濁海水。
“回收目標!立刻!”他對著通訊器怒吼,聲音失去了之前的冷靜,“探測器進入不可控崩潰!連帶意識場污染!必須在目標意識被完全污染或探測器徹底毀壞前,拿到‘熔爐回響’和那個琥珀色干擾源的數據!”
兩艘黑色快艇如同離弦之箭,沖向李維所在的浮冰。
而在李維失去意識的腦海最深處,那被重創的寒霜回響并未消散。它如同受傷的毒蛇,帶著冰冷的恨意和貪婪,蜷縮在意識廢墟的角落,與黯淡的金色回響和幾乎熄滅的琥珀指令,形成了一種極其脆弱的、充滿致命張力的——三重回響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