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前野草,在青石板縫隙中悄然探出頭,迎風搖曳。
庭院內,兩個穿著同款衣裳的童兒各執一把木刀作對敵狀,嬉笑玩耍。
旁邊一男一女坐于階前石凳,微笑望著兩童嬉鬧。
“相公,他們人多勢眾,你不去也罷!”
身著黃色衣衫的年輕少婦抬手理了理自家丈夫的發髻,溫言勸道:
“這回那些人定是早有圖謀,欺你為人方正,激你前往。”
“你需想想我與兩個兒子,他們如今才五歲。”
胡天奇轉頭對妻子笑笑:“夫人但請放心,為夫定不會魯莽。”
“這回他們居然把請帖遞到了三叔那邊,或許我們該搬家了。”
黃衫少婦輕輕點了點頭:
“嗯,相公做主即可!”
見丈夫忽地面露難色,她問道:“相公可還有難處?”
“是有一個難處,我與我那顧兄弟定了兩年之約,再過半年,便是約定之期,這卻有些為難。”
“這有何難,我們在此處留下線索即可,你那兄弟乃是人中龍鳳,倘若半年后他尋上門來,定能發現端倪。”
“夫人說得對!”
胡天奇一拍大腿,“我卻是當局者迷了。”
話音剛落,他忽地起身轉頭朝院子左邊方向低喝一聲:“何方高人駕臨寒舍?何不現身一見。”
黃衫少婦腳下一動,身形閃至院中兩個童兒身前,伸手摟住兩個孩子:
“文兒武兒,莫作聲,快到到娘親懷里來。”
“哈哈,胡大哥,你這去處可是有點難尋。”
笑聲中,一個白色身影飛身落到墻頭上,往院子中望來。
胡天奇一見來人,驚喜莫名:“顧兄弟,竟是你到了!”
顧暮惟躍下墻頭,胡天奇迎將上去。
后者心中忽地一動,提醒一句:“顧兄弟,得罪了!”
話罷,起手一招擒拿,抓向顧暮惟手腕。
“哈,來得正好!”
顧暮惟長笑一聲,側身閃過,右手成虎爪曲起,上半身一矮,反手過肩擒向胡天奇肩膀。
胡天奇旋身躲開,肘往后撞。
顧暮惟化爪為掌,‘蓬’一聲將之格擋開。
兩人你來我往,兔起鶻落,轉眼之間交換了十多招,難分高下。
當他們察覺一時均奈何不了對方,倏忽分開,再次迎面站立。
兩人對望一眼,忽地放聲齊笑。
“哈哈哈!”
雙方再次迎上前,互相摟抱了下,拍了拍對方肩膀:
“胡大哥,別來無恙!”
“顧兄弟,別來無恙,你為何提前到了?”
顧暮惟打趣一句:“我掐指一算,得知胡大哥定是在想念我,便趕緊來了。”
“哈哈,為兄卻不知你何時出家做了道士。”
胡天奇也打趣一句。
兩人說笑幾句,顧暮惟留意到旁邊的黃衫少婦及兩個童兒,連忙告罪一聲:
“可是嫂嫂侄兒當面,小弟卻是失禮了。”
若他知道院子中有家眷在,定然不會如此冒失越墻而入。
胡天奇哈哈一笑,擺擺手:“無妨,顧兄弟,你嫂子亦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黃衫少婦牽著兩個童兒走上前來,朝顧暮惟見禮:
“見過顧兄弟,早聽我家相公提起過你,今日一見,果是一表人才。”
顧暮惟連忙回禮:“慚愧慚愧,來得冒失,見過嫂嫂!”
在母親的示意下,兩個好奇望著顧暮惟的童兒也上前見禮。
奶聲奶氣地口稱顧叔叔。
顧盟主在身上摸了摸,沒找到合適的禮物,遭遇出道以來最大的窘境。
他對兩個童兒擠出笑容:“今日來得匆忙,沒帶禮物,改日補上,改日補上!”
“哈哈!”
胡天奇過來把兩個小家伙拉開,“顧兄弟,你莫寵壞了他們。”
“對了,只是你一個人前來,為何不見我那雙兒妹子?”
顧暮惟回道:“雙兒她們目下留在鎮上客棧,我先前來認一認路。”
他知胡天奇的住處不輕易示人,是以有此安排。
胡天奇問清楚了細節,爽快道:
“既然如此,我且叫人把她們接來。”
他朝屋里喊了一聲,一位年約五十的青衫老人了出來:
“漢叔,麻煩你到鎮上客棧去幫我接兩個人。”
當下把雙兒、小郡主兩人的特征說了,顧暮惟也遞上一句接頭暗語。
那老人答應一聲,轉身出門而去。
郭縱把顧暮惟三人送到鎮上,卻是主動告辭離開,臨分別前,顧暮惟問他留了聯絡方式。
他對郭縱頗有好感,認為對方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胡天奇將顧暮惟迎入大廳,他妻子親自奉上茶水點心。
“顧兄弟,寒舍簡陋,家中只有漢叔一人與我們一起生活,平日也難得有客人拜訪,家中事務均是我親自操持,勿要見怪。”
“嫂嫂莫要客氣,是我叨擾才對。”
胡天奇一家人態度隨和,不拘小節,反讓他有種熟悉的輕松感。
眾人于客廳中敘話,過不多時,打扮成書僮的雙兒與小郡主隨著漢叔歸來,又是一陣熱鬧。
胡天奇的兩個兒子是一對雙胞胎,立時吸引了雙兒與小郡主的關注。
兩個小姑娘皆是心思純凈之輩,很快得到兩個小家伙的喜愛,四人玩在一起。
好友到來,胡天奇笑容一直沒落下,互相道過近況后,他話鋒一轉:
“顧兄弟,不過一年半時間,你武功卻是大進,恐怕已勝過為兄。
你做的大好事情,顧白衣之名傳遍天下,且與我說說,你是如何殺的鰲拜與那韃子親王。”
顧暮惟沒作隱瞞,將自己如何策劃殺鰲拜,以及滄州顧家莊如何遭難、他救人后星夜奔襲,斬殺康親王等事情一一詳細道來。
不過,他有意隱去了阿九的存在。
算起來,阿九與胡天奇應是敵對關系,暫時不便提及。
胡天奇聽得心潮澎湃,恨不能以身代之:
“精彩,實在精彩,為兄恨不能馬上與顧兄弟一起浪跡江湖,行俠仗義!”
旁邊,他妻子接上一句:“相公,你要浪跡江湖自是沒問題,莫忘了帶上我。”
“哈哈哈!”
客廳中眾人皆是大笑起來。
瞧得出,有一個機智大方且不掃興的妻子,胡天奇過得十分幸福。
或這就他一直保持著惻隱之心的緣故。
與胡天奇聊得興起,顧暮惟無意間留神到放在旁邊桌子上的一張請帖,心中一動:
“胡大哥,這張請帖,我似乎見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