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報，賣報了！”

“今日的頭版新聞，陸氏商會少東家查明瘟疫源頭，破除觀音教邪術，拯救萬千百姓。”

清早的長定城街頭，一名瘦弱的報童在繁華的街上奔跑，青澀的嗓音穿透大街小巷。

一位戴著帽子的中年人剛從黃包車上下來，聽到叫賣聲，立即攔下了報童。

“給我來份報紙。”

中年男人展開報紙，目光掠過頭版新聞，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

只見最中央的版面上，赫然印著陸長壽渾身浴血的黑白照片。

細細讀完報道，發出一聲由衷的贊嘆。

“這陸少東家，神了。”

周圍眾人紛紛側目，接連招呼報童。

“給我也來份報紙。”

“我也要。”

不過片刻功夫，報童挎包中的報紙，全都售罄了。

“真想不到咱長定城還有這等人物，只從那騙子廟祝的只言片語中，便察覺水井有異，還單槍匹馬挑了觀音教的妖人，實在了不起。”

“不僅如此。你看這里有記者采訪了謝副局長，他親口說的，陸公子已經不止一次幫助巡捕房破獲奇案了。”

“我家那口子也感染了瘟疫，本來眼瞅著都快不行了，可昨天夜里竟突然好了。我還以為是哪路神仙開了眼，沒想到竟然是陸公子破除掉了觀音教的邪術，救下了全城的患病者。”

“你這話說的，依我看陸公子就是神仙轉世，救苦救難的菩薩佛陀。”

“說的好！我老娘天天燒香拜佛，也沒見哪個佛陀真的保佑他。還是這位陸神仙，將她從瘟疫中救了回來。”

“光說沒用，咱買點東西，當面去感謝陸神仙的救命之恩吧。”

“走，我與你同去。”

“俺也去宰頭肥豬，今天就給陸神仙送過去。”

……

城市的另一邊，一個陸氏商會的伙計坐在巷口的石墩上，與街坊鄰居眉飛色舞地講著陸長壽的趣聞軼事。

“我們家少爺，智勇雙全不說，模樣也是一表人才。南邊那個火透半邊天的影星，叫劉……劉什么來著？”

“劉仁華！”立刻有人搶著道。

“對，就是他，劉仁華。要論起相貌氣度，我家少爺還能壓他一頭呢。”

一聽這話，湊熱鬧的大姑娘小媳婦們眼睛都亮了。

伙計揚起下巴，睥睨地掃了眾人一眼，接著說道：

“不光報紙說的那些，我家少爺還有一手非常厲害的絕活。”

小伙計故意賣了個關子，直到有人催促，才慢悠悠地說道：

“我家少爺逢人打招呼，就必定要先沖著屁股來上一腳。起初咱們還以為是少爺有什么怪癖，也不敢多問，直到后來我也挨了他一腳——”

眾人豎起了耳朵。

伙計指著左腿說道：

“我這條腿有個老毛病，陰天下雨就疼得不行，無法上工。可讓少爺這么一踹，嘿，竟直接好了。”

“瞎說八道，踹一腳能治病？”立即有人反駁道。

“你才瞎說。”

一名未出閣的小姑娘頓時急了，厲聲反駁道。

“人家陸公子本事還用你懷疑？你這兩天生了瘟疫還不是他救回來的？踹屁股治病，鐵定是真的！”

“喲，怎么著，小云丫頭也想被陸公子踹一腳？”立即有人調侃道。

小云姑娘又羞又惱，臉蛋當即泛起一抹紅暈，可經對方這么一說，腦海里便不受控制地冒出了那畫面……

眾人哄堂大笑，巷子內外充滿了歡樂的氣氛。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脆響，醒目撞擊桌案的聲音從巷外傳來。

只見一名說書先生，正端坐長桌后面，繪聲繪色開場道：

“話說那陸氏商會的少東家陸長壽，乃是星宿天英星臨凡，那日在城隍廟前，與觀音教的妖邪廝殺……”

書說得熱鬧，又是百姓們最近茶余飯后最常談論的話題，立即吸引了不少行人駐足。

陸長壽從瘟疫中解救眾人的事情，只過了小半日便已傳遍長定的大街小巷，一時間風頭無兩。

就連不少老字號的店鋪，也掛出了別出心裁的宣傳木牌。

“不厭精秘制豬肘——陸神仙都說好的肘子！”

“喝酒必到鳳凰樓，拜神當拜陸長壽。”

“陸神仙說了，他獨愛老薛記的香油。”

……

三天后，卦齋。

陸長壽在昏沉中醒來，還隱約聽見院外傳來陸神仙的呼喊。

頭還非常的昏沉，令他感覺輕微的不適。

崔粟粟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小心翼翼地剝開了一顆荔枝，將嫩白的果肉送進嘴里，甜得瞇起了眼睛。

她肚子圓鼓鼓的，小臉蛋也好像胖了一圈。

抬眼看見陸長壽醒來，趕緊咽下了嘴里的果肉。

“你醒了？”

陸長壽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視線快速掃過房間。

點心、蜜餞、果脯像小山一樣堆滿了桌子、柜子，乃至窗臺。

崔粟粟立即解釋道：

“你昏迷的這幾天，有不少人來探望過你。市長王紀文，巡捕房的謝顯宗、丁午，還有陸氏商會的人。

他們送來了好多東西，爺爺都替你收下了……”

正說著，一個響亮的飽嗝不受控制地溜了出來。

崔粟粟立刻捂嘴，臉也跟著紅了。

“吃的東西我怕放壞了，就……幫你嘗了一點點。”

陸長壽也沒太在意，撐著手臂，慢慢坐起身子。

“外頭是……怎么回事？”

“都是來看你的，現在城中的百姓，都管你叫陸神仙呢。”

陸長壽聽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繼續問道：

“我昏迷幾天了？”

“三天。”

“師父呢？”

“正在堂屋喝茶呢。”

陸長壽點點頭，試著活動過酸麻的筋骨。

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只是還有些虛弱。

他套上床邊整齊疊放的外衫，在崔粟粟的攙扶下下了床。

推開堂屋的門，看到崔玄正捧著一只青花瓷盞喝茶。

屋內的擺設與先前略有不同……

茶具全都換了新的，桌子正中赫然多了一尊金佛，崔玄的手指上也戴了枚瑩潤的白玉扳指。

察覺到徒弟醒了，崔玄不動聲色地將扳指褪下，滑入袖中。

“你醒了？”

陸長壽掃過那些價值不菲的器物，也沒有多說什么，徑直走到桌旁坐下，給自己也倒了一盞茶。

濃郁的茶湯入喉，驅散了喉間的干澀粘稠，人也清爽了幾分。

“慢點喝，小心燙。”崔玄提醒道。

陸長壽一連喝了五六杯，又撿起瓷盤里的桂花糕吃了起來。

邊吃邊與崔玄說道：

“師父，我這次在夢里，黑八卦的表面看見了一行文字。”

“想來也差不多了。”

崔玄放下茶盞，神色了然地說道：

“你這次積攢了這么大的名聲，離成為第二層的方士也不遠了。那夢中的讖語，便是你晉升前需要完成的考驗。內容都寫了些什么？”

“斬殺為禍一方的邪祟。”

“什么？”

崔玄手一抖，昂貴的青花茶盞脫手滑落，幸而他眼疾手快一把抄住邊緣。

“你確定……是斬殺長定城內為禍一方的邪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