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Dawn設(shè)計部彌漫著松節(jié)油與咖啡因的亢奮氣息。唐硯的臟辮扎成沖天鬏,炭筆在雪白紙面刮擦出癲狂的節(jié)奏。荊棘鳥系列手稿鋪滿整墻——扭曲的金屬鳥骨纏繞盛放玫瑰,暗黑美學(xué)裹挾著蓬勃生命力。林薇抱著一人高的資料穿梭,雀斑小臉因激動泛紅:“顏總!預(yù)售系統(tǒng)剛開放三分鐘,五千只基礎(chǔ)款秒空!”
“抄襲!”李總監(jiān)的咆哮撕裂空氣。他揮舞著《時尚先鋒》雜志,封面赫然是蘇柔的“月光蝶”系列發(fā)布會通稿——蕾絲翅膀包裹的水晶瓶身,與荊棘鳥的金屬骨架驚人相似。“唐硯剽竊蘇小姐創(chuàng)意!董事會必須嚴懲!”
唐硯的炭筆“啪”地折斷。他脖頸青筋暴起,嘴唇哆嗦著擠出破碎音節(jié):“放、放屁!是她們偷看……”林薇突然拽他衣角,手機屏幕懟到他眼前。熱搜頭條#蘇柔痛斥抄襲狗#下,九宮格是唐硯在污水溝撿碎稿的狼狽照片,配文:“貧民窟垃圾也配碰瓷高定?”
“下午兩點,”顏卿指尖敲在招標會邀請函燙金Logo上,“用他們的舞臺,絞死他們。”
四季酒店招標廳浮動著虛偽的香氛。蘇柔坐在首席,雪白套裝領(lǐng)口別著藍鉆蝴蝶胸針,正對鏡頭泫然欲泣:“創(chuàng)作就像我的孩子被肢解……”鎂光燈追逐著她每一滴淚。周慕在她身后投下陰影,掌心安撫般按在她肩頭,無名指上的訂婚戒寒光刺眼。
顏卿從側(cè)門踏入時,滿場目光如淬毒蜂針。她徑直走向預(yù)留的末位,黑絲絨長裙掠過猩紅地毯,腕間鉆石鏈滑落,玫瑰胎記暴露在頂燈下。二樓VIP包廂,輪椅碾過厚地毯停在單向玻璃前。傅晏的銀邊眼鏡映著樓下那抹暗紅,指尖無意識摩挲素描本邊緣——泛黃紙頁上,相同的玫瑰纏繞著稚嫩筆跡:救救我。
“最后一位競標方,RoseDawn。”主持人話音未落,蘇柔的啜泣陡然拔高。大屏亮起荊棘鳥手稿特寫,周慕冷笑起身:“這種抄襲作品也配……”
“配不配,蘇小姐最清楚。”顏卿抬手。林薇立刻將紫外線燈懟向大屏。紫光掃過荊棘鳥翅骨關(guān)節(jié)處,一行微雕水印驟然浮現(xiàn):TangY 2018/03/17。
滿場嘩然!蘇柔的眼淚僵在腮邊。那是唐硯在巷子里被撕毀的初稿日期,比蘇柔的發(fā)布會早整整十天!
“巧合?”顏卿走向控制臺。指尖輕點,監(jiān)控錄像鋪滿副屏——深夜的設(shè)計部走廊,蘇柔的助理鬼祟摸進唐硯工位,手機鏡頭對準散落的手稿瘋狂連拍。畫面放大,助理頸后藍蝶紋身在鏡頭下無所遁形。
“偽造!這是AI合成!”蘇柔尖叫著抓向周慕手臂,鉆石胸針刮破他西裝。周慕猛地甩開她,眼底的嫌惡快如閃電,卻被顏卿精準捕捉。
“那這個呢?”顏卿按下回車鍵。主屏切換成香料采購單,李總監(jiān)女婿公司的公章清晰可見。“李國富虛抬玫瑰純露報價27%,贓款通過蘇柔母親賬戶洗白。”她轉(zhuǎn)身直視鏡頭,“而蘇小姐用這筆錢,買了今天的頭條熱搜。”
李總監(jiān)的算盤“哐當”砸地,紫砂壺碎片迸濺。他癱軟在地,指著蘇柔嘶吼:“是她逼我的!她說只要搞垮RoseDawn,就讓我兒子進周氏……”
周慕臉色鐵青如凍土。二樓包廂,傅晏的輪椅無聲后退,陰影吞沒他唇角冰冷的弧度。藍牙耳機里傳來匯報:“老板,周慕轉(zhuǎn)移資金的離岸賬戶已鎖定。”
“收網(wǎng)。”傅晏最后瞥了眼樓下。顏卿正站在崩塌的廢墟中央,腕間玫瑰在混亂的閃光燈下紅得像淬火的血鉆。
地下車庫陰冷如墓穴。顏卿拉開車門,身后響起高跟鞋癲亂的敲擊聲。“你以為贏了?”蘇柔從立柱后閃出,妝被涕淚糊成鬼面,“周慕剛才罵我是蠢貨!”她突然扯開衣領(lǐng),頸后藍蝶紋身在慘白燈光下振翅欲飛,“知道這下面是什么嗎?”她指尖摳抓皮膚,癲狂大笑,“是你救我時留下的爛疤!每次他吻這里,我都惡心得想吐!”
顏卿靜靜看著她撕扯那道舊傷。前世訂婚宴前夜,蘇柔也是這樣抓著她的手哭訴周慕的粗暴,騙她喝下?lián)剿幍南銠墶!罢婵蓱z。”顏卿突然伸手,冰涼的指尖觸上蘇柔頸側(cè)跳動的血管,“但比起卡車碾斷肋骨的痛,這算什么?”
蘇柔的狂笑卡在喉嚨里,瞳孔因恐懼急劇收縮。
車燈驟亮!黑色賓利如幽靈滑出陰影,后車窗降下寸許。傅晏的側(cè)影在昏暗車廂里如冷雕,視線越過蘇柔,落在顏卿腕間。輪胎摩擦地刺耳銳響,蘇柔受驚兔子般竄逃。
車窗完全降下。傅晏遞出一枚純黑U盤:“周慕買通李總監(jiān)制造工廠事故的錄音。”金屬外殼還殘留他指尖的涼意,“明早八點,流水線會‘意外’啟動。”
顏卿沒有接。賓利后座燈光昏黃,傅晏膝頭攤開的素描本上,一朵暗紅玫瑰與她腕間印記重疊共生。“條件?”她問。
“合作愉快。”他唇角微揚,U盤落入她掌心。車窗升起瞬間,顏卿看見他右手無名指上一道陳年齒痕——與她童年養(yǎng)的那條護主羅威納犬的牙印一模一樣。
引擎轟鳴遠去。顏卿攥緊U盤,冰冷的金屬棱角硌進掌心。腕間玫瑰胎記突突跳動,像沉睡的火山蘇醒前最后一次示警。車庫頂燈“滋啦”閃爍,將她的影子拉長又撕碎,如蟄伏的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