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5.武林門。

“撤！快撤下去”！

蕭潛站在城墻的踏道口處，拼命的招呼著士兵趕緊撤下來，遠處正有十幾輪火球自北面冉冉升起，每個火球都有五百斤上下！

這是鳳羽衛所攜巨型配重拋石機所迸發出的驚天能量，人力決不能當。跟著火球一起飛過來的還有幾十支一人多高的床弩箭，不等蕭潛喊出第二聲，碾碎一切的力量已經重重的砸在城樓上——

十幾枚沉重的火石球先后命中城墻，崩開的石子帶著火花和碎肉引發了巨額的濺射傷害，近百名杭州府兵不是被砸成了肉泥，就是被石子迸出一身血窟窿痛苦的栽倒在地，更有甚者被床弩一發命中，沉重的力道愣是連人帶箭，一起狠狠釘在了城樓的柱子上！

哀嚎聲，呼救聲，哭叫聲。。。聲聲入耳，城墻上原本同仇敵愾的氛圍由此被撕得粉碎。士兵們藏在城墻的踏道口處，一張張沾滿血污的臉寫滿了絕望，可更令他們絕望的是——

這只是城下拋石機的第一輪齊射，剛才蕭潛目測了一下，對面十二臺拋石機每一臺都帶著至少十枚石球，按照一柱香一輪齊射計算，光是拋石機就足夠從武林門到艮山門城墻上的弟兄們遭上將近半個時辰的罪。

還好，杭州畢竟是個大城市，城墻厚達十八米的縱深足以確保不被拋石機轟塌，窺敵垛口里的弟兄正在緊張地觀察著敵人的動向，在拋石機打完所有的彈藥之前，敵人應該不會直接發兵攻城。

所以暫時看來，活下去不會有太大的問題，只要能活下去。

接下來的事情，就都有希望！

蕭潛這么想著，然后大手一揮，王蘭芷立刻會意，領著從太守府地牢救出的幾十死士守住了內城門，堵死了府兵們的退路。

“今日一戰，包括本司在內，可死不可退，人在城墻在！你們多半都在今天早上接受過本司的恩惠，今天你們跟著我干，明天還會另有賞銀，但你們若是做了逃兵，本司的玉龍劍，第一個不答應！”

說罷，玉龍劍應聲斬下，將地上一塊石頭劈的粉碎。

沒有逃兵了。

所有人，都只能義無反顧的走向最終決戰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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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酉時七刻）.江南總督府。

押著皇帝和太子妃，尚云和麾下最后的一百名黑旗軍將士來到總督府的后苑據守。而李仁修則帶著任如菊、呂鳳仙、沈星和二十名親兵弟兄占據了前廳，死死盯住了黑旗軍的動向。

府內的狀況是敵眾我寡，不過對于李仁修而言此時也沒必要擔心太多。許睿已經帶上了宮禁軍幸存的三十士兵占據了別苑，而劉玉霖帶來的四百人也已經把府外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邊人數夠多，一邊人質夠分量，兩軍在這狹小的世界里陷入了勢均力敵。又一輪忙碌停下來，喝一口腰壺里的清酒。

李仁修決定暫時緩一緩，把精力從手中刀轉移到腦細胞，跟幾個兄弟姐妹一起，分析分析眼下的形勢——

“老任，仙姐姐，你們不覺得眼下的狀況有些不對勁兒嗎”？

“害，今兒一整天狀況就沒對勁兒過，想那么多干嘛，敵人就在后苑，只要想辦法把陛下跟太子妃撈出來就行——”

任如菊說的滿不在乎，可對聽的人而言，這很顯然是廢話。仙老板略有不屑的嘲諷道：

“那任太守，你給我們支支招，怎么才能在對面明知丟了人質就必死無疑的前提下，把陛下和太子妃活著救出來呢？”

眼看呂鳳仙一句話直接堵上了任如菊的嘴，李仁修聳聳肩：

“仙姐姐說的沒錯，救人勤王的事情暫時不該過多傷神，我現在想請大家一起討論的問題是——

這江南總督府的府邸中，怎么一個府上的人都沒有了，全是我們這幫打來打去的外人呢？”

是啊！

李仁修一言令周圍人各個醍醐灌頂。大家環顧四周，偌大的江南總督府中竟不見一個家丁的身影更別提程思晉本人。甲龍船上見不到太子，總督府里沒有總督。

這倆人跑哪兒去了？回想一下皇后臨終前的遺言，李仁修的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仁修哥”。。。就在李仁修倍感摸不著頭腦之際，沈星怯怯的提醒了一句：

“一個時辰前在百雀樓，那個被你砍斷雙腳的黑旗軍，不是說他們已經接了嘉王的招安嗎？”

“對啊”！李仁修的思路一下子就被打通了：

“管琴楓做這一切事情的目的，不過就是為了在杭州設伏，一鍋端掉嘉王上位最大的障礙，也就是皇上和太子。可在計劃做的如此嚴密的情況下，太子居然還是成了漏網之魚。我覺得這只有一個合理的解釋——”

“你的意思是，管琴楓的計劃走漏風聲，太子提前知情了”？呂鳳仙立刻跟李仁修對上了電波。

“一定是”。

李仁修語速緩慢而沉重，兩只眼睛仿佛都墜了下來。

“那要是這么說”。。。老任聳著眼睛一邊想一邊說：

“那程督爺。。。就是帶人去抓太子了？”

任如菊的智商終于重新占領了高地，李仁修一邊緩緩點頭一邊繼續分析：

“太子是提前得知陰謀遁出總督府，程督爺去拿太子，這陰謀自然八成也有他的一份。但是到這兒有兩個問題我就很想不清楚。

第一，如此計劃嚴密的陰謀，太子究竟是如何得知。

第二，也是我最最想不通的地方，任大哥。”

李仁修望向任如菊：“如果你是程思晉，太子收到風聲逃出總督府，你會去追嗎？”

任如菊沒想到李仁修這個后輩居然反過來要提點自己，不屑的悶哼一聲，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了李老弟的真實意思：

“對啊！擒賊先擒王啊！真龍還在府上，你把皇上抓了太子就是喪家之犬，怎么擺弄不是贏，干嘛要放著眼前的皇上不管，去抓太子呢？”

皇上是擒賊需先擒的賊王，太子成了喪家之犬。任如菊的大嘴巴令李仁修和呂鳳仙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接茬，但很快——

李仁修瞪大了眼睛，事態的真相與他仿佛只隔著一層紗。

“諸位，陛下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危險。。。

我要去找尚云談談。仙姐姐，如果我能勸尚云歸降，你能暫時先別動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