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話落，“砰”的一聲，瞿時業身后的門被甩開。

陸令則腦袋上還包著滑稽的紗布，眼睛卻布滿了血絲。

“鹿桑桑？”語氣卻是冷的，“她怎么了？她人在哪？帶我去？”

瞿時業用復雜難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沒有拒絕。

車子將將停在醫院門口，二人一路進了急診室。

直到看著醫生正在給脖子套頸托的鹿桑桑，二人的心才算放回了原地。

瞿時業瞪了一眼賀冉：“小兔崽子，我心臟病都要被你嚇出來了。”

碎發擋住了賀冉的眼睛，只有縫隙里透出幾絲憤怒。

“是那個女人推的教練。”他看向瞿時業，“那么大的聲響，要是腦袋磕在墻上，我們現在就在手術室外了。”

瞿時業瞄了一眼陸令則，略有些煩躁的說：“我知道。”

“好了，我沒事，”綁好頸托的鹿桑桑終于能出聲，“是你大驚小怪。”

醫生轉過了身子，瞧見陸令則，微訝：“你們什么職業啊，拳擊嗎？個個傷成這樣？”

瞿時業說不出口是電競，只說：“謝謝醫生。”

他讓賀冉先帶著人回了俱樂部，接著對拉住的陸令則說：“聊聊。”

醫院對面有家咖啡店，卡座清凈，珠簾擋住了走廊的視線。

瞿時業拿著勺子打破了拿鐵上的拉花，臉上的表情短時間里宛如翻書般變化無窮。

最后他將勺子一扔，語氣夸張：“你就是鹿桑桑前夫？”

“真是操了。”他仰頭靠在沙發靠背上，嘴里一連發的國粹，“你他媽就是那個混賬，我還她媽引狼入室，真是，操他媽的。”

“你知道我？”陸令則皺了皺眉，“她跟你提起過我？”

“當然沒有。”瞿時業睨著他。

他身體前傾，兩個手肘撐在了大腿上：“你知道我是在哪見到的她的嗎？鴨蹼山，山頂的懸崖邊上。”

聽到這個地名，陸令則瞳眸微閃。

瞿時業繼續說著：“她那時坐著輪椅，就那么靜靜的坐在懸崖邊。”

話語帶著回憶一同涌現，瞿時業還清晰的記得那個畫面。

鼓動的山風從鹿桑桑身邊吹過，從輪子的縫隙里鉆過，仿佛能這么馱著她升空，然后掉進崖底。

“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能夠從一個人的背影上，看出了無牽掛四個字。”

那時，她手里死死捏著一張離婚協議。

瞿時業回想著，心里有些難受。

他那時沒有看到簽名，不然打死都不跟陸令則有牽扯了。

他想起了當時看到鹿桑桑的第一感受：她在想，從這里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了。

常人死過一次之后，就不會再次尋死。

瞿時業聲音啞了：“到底都絕望，才會一而再的尋死呢？”

所以那個時候，他鬼使神差的上前去了。

他問：“我有個戰隊，你有沒有興趣接手？”

鹿桑桑回過頭，認出了他。

她愣了一瞬，一時間竟有些羞慚的拘謹：“我已經很久沒上過場了，技術也生疏……”

瞿時業打斷了她：“反正那群小子也沒什么好失去的，再差能差哪里去？”

大抵是那句“沒什么好失去的”打動了她，那生死一線的輪椅終于肯退了回來。

回憶中斷，瞿時業花了半晌，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

接著抬頭看向陸令則，只見對鹿只是怔怔的低著頭。

一滴眼淚，從他的下睫毛上滾落了下來。

“啊，這樣啊。”陸令則張了張口，“我他媽真是混蛋。”

就連瞿時業都能察覺到鹿桑桑的心緒，而他這個朝夕相處了六年的丈夫，卻一無所知。

那邊，鹿桑桑回了俱樂部，卻見蘇音竟仍站在門口沒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