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煩躁和不耐都寂滅在這一句話中。
陸令則明顯有些驚訝,旋即就變成了責怪:“既然這樣,為什么不早說?”
鹿桑桑緘默了瞬,突然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她剛剛竟然還在期待他會說些什么。
明明同一個日子,陸令則能記住這是蘇音的生日,卻想不起自己分毫,難道還看不清嗎?
陸令則的心中,沒有自己了!
這個念頭清晰涌上的一瞬間,鹿桑桑只覺得眼前一片發黑。
從小她在孤兒院長大,無父無母,后來進了青訓營,認識了陸令則,又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那時候,她以為自己有了家。
可現在才明白,原來一樣東西如果一開始不曾擁有,那即使曾經得到過,最終也會失去。
“送我回……別墅吧?!?
鹿桑桑再沒有辦法把那個地方稱之為家。
而陸令則聞言卻是說:“我已經給蘇音說了,你會一起過去,不好失約。”
蘇音,蘇音,蘇音!
他一口一個蘇音終于還是扯斷了鹿桑桑理智的最后一根弦。
語氣近乎尖銳,她忍不住大喊:“我說了,我要回去!”
陸令則從沒見過她這幅歇斯底里的模樣,一時間愣住了。
隨后反應過來,冷下了臉:“只是忘記了你生日,至于嗎?”
如果她不在乎陸令則,當然不至于。
但偏偏,她愛他。
可此刻,鹿桑桑說不出這句話,只能說:“如果你不送我回去,我就自己回去?!?
話落,便作勢要去推車門。
但她的輪椅還放在后面,鹿桑桑根本就沒辦法離開。
陸令則從憤怒中還是找回了絲理智,將人拽住:“別動,我送你!”
聞言,鹿桑桑收回了手。
車子重新啟動,車內卻是一片死寂的寧靜。
陸令則一邊開著車,視線不自覺看向鹿桑桑,她太安靜了,安靜的就像是不存在一樣。
直到將車停在別墅外,鹿桑桑坐上輪椅,才緩緩開口:“我們離婚吧?!?
聽到這話的一瞬間,陸令則只覺得耳鳴了下。
“什么?”
“離婚。”鹿桑桑重復著,繼續往下說,“離婚協議我會叫律師整理好發給你,簽完字我們就去辦手續。我給你自由?!?
離婚之后,他就能和蘇音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算是自己的一種成全。
鹿桑桑以為這是陸令則想要的,卻沒想到他卻說:“不可能!鹿桑桑,結婚時我允諾會照顧你一輩子,就絕對不會食言?!?
曾經甜如蜜的情話,在這一刻聽起來卻格外荒誕。
“陸令則,我是個人,不是彰顯你信守承諾的工具!”
然而,陸令則只是推著輪椅,將鹿桑桑送進了客廳。
“晚上我會回來給你過生,我們不要再吵了好不好?”
他的語氣那么溫柔,那么平靜,就好像剛剛的爭吵只是鹿桑桑一個人的獨角戲。
她撥開陸令則的手,眼眶通紅:“這么糾纏下去有必要嗎?”
“有。”陸令則的回答篤定。
鹿桑桑愣了下,不知道他為什么這么不愿意結婚。
“為什么?“
不知不覺間,心里的疑惑問出了口。
陸令則只是說:”沒有為什么,乖,等我回來。”
話落,他轉身朝外走去。
等鹿桑?;剡^神,屋內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偌大的客廳,寂靜無聲。
鹿桑桑一個人待在這空曠的地方,只覺得是一種折磨。
而屋內,無處不在的那些曾經引以為愛情的細節在這一刻,卻成了一柄柄刺向她心的利刃。
曾經有多甜,現在就有多疼!
情緒翻涌下,像是發泄般,鹿桑桑還是沒忍住將周邊的一切盡數揮倒在地——
“嘩啦!”
只聽一片碎裂聲響,茶杯,茶壺,煙灰缸,再到墻上那副巨大的婚紗照……
一樣一樣,盡數倒砸在地上,變成一堆狼藉。
而此時屋外,原本離開該去參加蘇音生日會的陸令則就站在門外。
聽著屋內傳來的打砸聲,他默默點燃了根煙。
發泄一下也好。
這些日子,他確實做了些不應該的事,能借此讓鹿桑桑把火氣出了,也省得他們再吵下去。
這時,手機聲響起,是蘇音打來的。
“阿令則,生日會要開始了,你什么時候過來?”
蘇音語調嬌媚,陸令則卻面無表情:“我不去了,你們玩吧。”
“為什么?”蘇音不解,隨即想到了什么,“是鹿桑桑不讓你來嗎?我早說了,你們還是早點離婚,省的她總管著你,她自己沒朋友,難道還要拽著你一起嗎……”
蘇音話猶未盡,陸令則卻有些煩了:“這是我和她的事,用不著你來多嘴。蘇音,我們是隊友,是搭檔,但也僅此而已?!?
話落,陸令則沒再管那頭蘇音的反應,直接掛斷了電話。
門內不知何時靜了下來。
陸令則下意識的想要開門走進去。
可就在手握住門把手那刻,又突然松開。
“除了蘇音的生日,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今天……是我的生日。”
鹿桑桑的話再次閃過腦海,陸令則遲疑了下,還是轉身朝外走。
既然自己說了要給她補生日,怎么也該有個蛋糕。
想著,陸令則便上了車,疾馳而去。
但即使這樣,因為蛋糕要現做,等他再回來,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
別墅里沒有開燈。
黑漆漆的一片,陸令則看著,莫名有些不安。
但看了看手中的蛋糕,他深吸了口氣,打開了門。
“桑桑,我回來……”
然而,這一句話在燈光亮起的瞬間,戛然而止——
只見滿地狼藉中,鹿桑桑就那么安靜的坐在輪椅上,渾身蒼白,只有那垂落的手腕上,刻著一道鮮紅的痕跡。
血,從中緩緩滴落,而后湮沒在地上慢慢蔓延的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