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見實在拿那孫猴子沒辦法，只得去西天請來如來佛祖……”

夜已深，寧遠的聲音在暖黃的臺燈光暈里輕輕流淌。

床上的小兕子早已抱著毛絨熊沉入夢鄉，嘴角噙著甜甜的笑意。

寧遠正想就此打住，卻見屏風那頭的李麗質單手托腮，聽得入神。

“那如來佛祖如何降服他的？”

他剛停下來，李麗質已經好奇問道：

“總不會也像天兵天將那般，硬碰硬地打吧？”

寧遠臉上神色古怪——

不是……公主，我這睡前故事，到底是講給你妹妹聽還是講給你聽的？

李麗質卻完全沒意識到有什么問題，她問完后，透過屏風定定地看著寧遠，大眼睛里寫滿了四個字——

「你快講啊！」

“自然不是……”寧遠只得繼續講道：“那如來佛祖神通廣大，見孫悟空狂妄，便說要與他打個賭……”

“打賭？”李麗質好奇問道：“堂堂佛祖，竟也會與人賭斗？賭斗什么呢？”

大概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她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身子，月白色的廣袖滑落，露出半截凝脂般的手腕。

寧遠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笑了笑，這位歷史上以賢淑著稱的公主，這會兒看來，與課堂上愛提問的大學生沒什么兩樣。

他故意放慢語速道：“佛祖說，若猴子能一個筋斗翻出他的手掌心，就把天宮寶座讓給他坐。那猴子一聽便來了勁，直問佛祖此言當真……”

“這賭約聽著倒像市井把戲。”愛提問的李麗質同學又問道：“莫非其中有什么玄機？”

問完又覺得自己一個聽故事的總打斷別人不太好，有些失儀，忙用袖口半遮面容，又調整了下坐姿。

連帶著映在屏風上的影子也端正了幾分。

“那是肯定的。”寧遠雖然總被打斷，但也不惱：“其實如來掌心暗藏須彌世界，那猴子雖然一個筋斗十萬八千里，但卻怎么都翻不出如來佛祖的五指山。”

“只見他一個筋斗翻出……”

李麗質這回沒再打斷，乖乖聽寧遠把這一段講完，最后才有些激動地輕拍憑幾：

“原來如此！”

卻沒想到腕間玉鐲相擊發出“叮”的聲響，在深夜中異常清脆。

嚇得她連忙看向熟睡的兕子，見妹妹沒被吵醒，才舒了口氣小聲道：

“這般說來，佛祖倒是以智慧降服了蠻力？”

寧遠正準備接話，忽然聽見小兕子迷迷糊糊地咕噥：

“阿兄……蛋糕糕……”

這聲音嚇得他和屏風那頭的李麗質一時之間大氣都不敢出……

還好小家伙只是伸出粉嘟嘟的小手在空中抓了抓，之后再沒動作。

兩人屏氣凝神了好一會兒，確認小家伙確實沒被驚醒，才不約而同地輕笑出聲。

寧遠見小兕子將被子踢開了些，便上前輕輕幫她掖了掖被角。

等他回過頭，剛好看到屏風那頭的李麗質正在整理頭發。

只見她微微側首，纖纖玉指拈著一支金簪，輕輕挽起散落的青絲。

燭光在她修長白皙的頸項間流淌，勾勒出一道柔美的弧度。

幾縷不聽話的發絲垂落在她腮邊，隨著她挽發的動作輕輕搖曳。

跳動的燭火為她罩上一片暖色的光暈，也為那張精致的側臉增添了幾分柔和。

寧遠一時看得有些呆了……

他忽然想起曾在博物館見過的《簪花仕女圖》，眼前這一幕，不比那些古畫美上千萬倍？

李麗質簪好頭發抬起頭，正對上寧遠出神的目光。

她臉頰倏地飛上兩朵紅云，連耳垂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空氣開始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寧，寧郎君——”

李麗質有些不自然地喊道，手指頭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袖，指尖微微泛白。

“咳……”寧遠輕咳一聲，掩飾尷尬：“那個……很晚了，我們也去睡吧……”

“嗯……”李麗質垂眸盯著自己的裙擺，聲音細若蚊吶：

“寧郎君明日還需打——工，是該早些歇息為好。”

她說到“打工”這個陌生詞匯時，語氣里帶著幾分生澀的可愛。

寧遠看著她泛紅的耳尖，忽然覺得有趣，語氣也輕松起來：

“我說的是，咱們一起去睡覺。”

他故意頓了頓，才接著說道：

“你也該休息了，都快十二點……子時了。反正現在有了埋寶的法子，不用擔心下次連接不上。”

“嗯。”李麗質輕輕點頭，發間的步搖隨著動作微微晃動。

她依舊不敢抬頭，只是盯著屏風上寧遠模糊的剪影。

“那孫猴子的故事……”寧遠的聲音帶著笑意，“下次再講給你聽？”

“好。”這個簡單的應答幾乎是從唇齒間擠出來的。

李麗質說完快速抬了下頭，卻不是看寧遠，而是匆匆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兕子，然后便急急起身。

大概太過著急，沒注意到被案幾壓住的裙擺，一個踉蹌——

“哎小心點啊！”寧遠下意識伸手。

“無，無礙……”李麗質慌亂應著，一把扯出自己的裙擺，匆匆離去。

寧遠望著空蕩蕩的屏風，搖頭失笑。

他輕輕關上臺燈，在黑暗中輕聲說了句——

“晚安，公主。”

……

……

清晨。

今天的寧遠比小兕子更早醒來。

他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側臥。

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家伙還睡得正香，便來到屏風前。

連接的畫面已經斷開，就是不知道是昨晚什么時候斷的。

他又趕緊湊近了看那第三朵牡丹花——

只見原先綻放了一點點的苞尖，目前開到了一半。

“居然還沒開？”

寧遠還以為，昨晚的連接這么給力，是因為屏風又完成了一次升級呢。

“138萬都不夠……你還真是胃口大。”

他笑著輕聲吐槽了一句，轉頭看向床上。

小兕子緊緊抱著那只毛絨熊，睡得那叫一個香。

“再讓她睡會兒吧……”

寧遠退了出去，自己先去洗漱。

等他把自己拾掇好，又把小兕子出門要帶的東西準備好全部裝進她的小書包后，再次回到側臥。

“還沒醒？”

“怎么回事，打工不積極啊……”

寧遠不得不來到床前，準備叫小家伙起床。

因為再不出門，上班要遲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