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感受灣甸
灣甸八百多年歷史的
熾熱土地
蘊藏著豐富的文化內涵
在“天然溫室大棚”
水稻一年兩熟
好一朵茉莉花開
甘蔗創造甜蜜的事業
飲下一瓢傣鄉的水
菜園里的菜花開始迎接蝴蝶的到來
多美啊！升起的太陽
葉尖上露珠亮起一雙溫柔的眼睛
母親做好了早飯
父親從農田里歸來
鐮刀上閃著鋒利的光
祖母的腰痛病讓他們彎起了腰
我強忍住淚水
這晨光中的孝心和愛
誰在用溫暖的語調朗讀明天
誰的歌聲屬于愛情
傣家的自行車上插著
一束采來的緬桂花
蝴蝶在菜園里翩飛
只有你偷偷躲在光明的一角
幸福地流著
回憶的淚，疼痛而甘甜
十一、走進更戛
更戛高峰牛吃玉米草
泡在舒服的龍洞溫泉浴池里
聆聽小鳥天籟般的歌聲
在紅椿、楠木、香樟林中散步
與麂子、野豬、巖羊為舞
讓你仿佛進入到了世外桃源
更戛的靈魂素面朝天
誰能聽到稻子拔節的聲音
誰能在泥里或汗水里游泳
誰把鄉村一言不發的詠嘆
寫滿了二十四個農時
發表在莊稼的扉葉上
老了的父親守著土地
那一招一式
都在指揮他的莊稼
揚起牛鞭和掄起的鋤頭
驅趕著日出日落
驅趕雞鴨牛羊
心甘情愿地步入糧倉
陽光在很遠的地方
照亮他的脊背
一個虔誠的田園守望者
這時候，更戛人
你可千萬別回頭
無邊的谷穗把你包圍
擁有田野是一種快樂
感動田野
也感動自己
十二、情系耉街
一個核桃
一杯耉酒
一片煙葉
這個傍晚，我走在耉街
雖然已熟悉它的年輪
卻在看到它土坯的門庭時
依然有些發怔
進門，舊時的街景一一縱橫
老山路，帶著茶馬古道的氣氛
而茶馬互市依舊盛行
走過新樓
在耉街溪流邊
我聽見一個蘆笙吹著蒼涼的聲音
在這安靜的黃昏
那樣深情，需要用眼淚去沉浸
純凈的憂傷里
帶著遙遠而恍若就在身旁的氣氛
屋檐下的雕梁畫棟
沿著寬寬窄窄的路
看到房前少女精心紡織著
苗嶺的霓裳
她的技藝在民間傳承
從苗嶺出來
將要去往另一個夜色撩人的地方
在耉街古城的脈絡里
微微的涼意風若游絲
暮色里的石板街
蜿蜒著穿過繁華的屋宇
像一條滄桑的縫隙
我沿著它，見證那曾經喧囂的痕跡
也見證它被復制到今天的時序里
想重溫那時的樣子
斑駁的門前
兩盞燈籠的微光
透著柔軟的心思
那朦朧的紅暈中
有嬌羞的風情
掩面而至
然而，又是那么安靜的
溫良的耉街
我聽見遠去的山歌
悠悠地飄蕩在耉街河里
就在這一瞬間，才發現
失去了你的容顏
這瞬間，是如此依依
想你，想一世幾多分離
為何我們不能天長地久
想你，想要在一起
我們就算萍水相逢
又為何要錯開最美的際遇？
有很多因由
我看不透
但我知道我們不該這樣從天涯到咫尺
卻忘了珍惜
過了耉街河
過了老耉街
過了潮涌的心思
到了潮退沙平時
我聞到核桃的溫香彌漫在夜色里
一陣陣的馥郁，而心頭一塊軟玉
無處棲息，久久無法散去
來到耉街
去往自己的那個磁極
去往現世的宿地
每次耉街之行
是一次校園的回憶
雨水透過樹葉的縫隙
灑落一地的回憶
那一年，我們畢業
各自帶著夢想奔走天涯
那時的夢想
對我們來說
只是一個美麗的夢
抑或一個簡單的想法
我們各自帶著各自的夢想……
十三、想念珠街
群嶺縱橫
梁峁起伏
丹山碧水
在三州五縣結合部
在黑惠江邊長大的珠街
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
你顯得那么年輕
天空最藍處
大地最柔處
生長著我的童年
父親鑄造太陽
母親煉制月亮
姐姐紡織星星
我和弟弟壘筑高山
故鄉人撐起天空
臘羅拔根植大地
童年的風騎上我的脖頸
讓我帶它一起成長
可我還有很多舍不得的游戲
還有很多離不了的玩伴
譬如喜歡摔的紅泥巴
譬如彈弓和木劍
還有流著鼻涕的同伴
童年的風吹動我的衣衫
想讓我和它一樣自由玩耍
可我總是逃不脫父親的訓斥
還有母親的叮嚀
牛馬豬都在同情我
它們怎么也無法相信
我會成長為一個英俊少年
童年的風也有一本正經的表情
就像日夜陪伴我的課本
我新學的每一個生字
都寫在田字格里
我所跨出的每一步
都在父母深情的目光中
我想回身招呼風兒的時候
發現它已默默走遠
童年的風如今懸在檐下
還是一副孩童模樣
當我氣喘吁吁走回故鄉
就在對視的一剎那
它也慢慢長出皺紋和白發
這經常拂動我心靈的風
業已固化成一面歲月的明鏡
想念故鄉人的手
蒼老、厚重、指節粗大
在豬食中代替木棍認真攪拌
烤煙地里你的手麻利、輕盈
籃子里盛滿幸福的淚花
想念故鄉的手
纏著膠布的手
皴裂的流血的手
不在我面前喊疼的手
打核桃、打稻谷、撿菌子
油鹽醬醋、養殖做飯
一雙母性的手
為我蓋上冬天的棉被夏天的薄毯
滿是老繭的手
我在異鄉的夜晚
想抓，卻抓不住的那雙手
當我再次寫到故鄉
寫到父母的遺像
寫到遺像旁油漆的牌位
我的雙腿情不自禁
跪了下來
膝下的黃金閃閃發光
當我再次寫到故鄉
寫到埋葬祖先的墓地
墓地上一棵棵
古老的青松和核桃
時光緩慢
一只蟲子的靈魂照亮我在異鄉
失眠的夜晚
冷風開始勁吹
當我再次寫到故鄉
卻不愿提筆草書家信
風從故鄉捎來阿蘇賽的歌聲
命定的輪回里
一個孩子找到了成長的根
一個日子找到了幸福的源頭
十四、農場斷想
灣甸、柯街、異國
華僑農場的人們
三生煙火，一世迷離
屠裂心城為思鄉
夜鶯歌唱的夜晚
不要說村外的小河邊沒有星光
只要你還記得小河嘩嘩的聲響
露珠在草葉上閃著銀光
聽著流水，把歌兒歡唱
河水依舊那么清亮
水邊的楊柳在漣漪中蕩漾
那遠處靜默的群山呦
久久地等著我們一起飛翔
小橋上，柳樹旁
誰還在悄悄地依偎在老地方
心隨著波光里的一彎紅月亮
漂泊在安詳的流水上
農場有驕陽的味道
有流光滑過的聲響
有雨落地面沾起的塵味
有雨打落葉滴滴的心碎
還有風卷塵埃那種蔓入眼際的迷離
沙沙的雨聲，絲絲的涼意
拂去了城市的炎熱
淋去了這個塵世的沉悶
滴滴雨聲就像一串串音符
輕輕地敲擊著心扉
喚起一幕幕久存的記憶
經年流逝，流年暗轉
一顆素心裝滿沉甸甸的情懷
清淡的面容，早已被塵世的風霜
掩蓋了昔日青春的容顏
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滄桑的成熟
一些疲憊的情愫
悄悄地布滿眼角的細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