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師父看到這一幕，眼眶頓時濕潤了。

她姓李，也是八九歲就跟著林朝英。

而她遇見李莫愁之時，這個小姑娘也是八九歲，那一刻，她似乎在李莫愁的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

她曾經(jīng)幻想過李莫愁和她也能夠像她和林朝英一樣。

既是師徒，也是親人。

她也曾把李莫愁真正的當(dāng)作自己的孩子養(yǎng)育。

可是她沒有做過母親，之前一直聽從林朝英的，可是林朝英也沒有做過母親。

因此，她對于李莫愁的愛是按照自己想象出來的那樣給予的。

她并不是一個好的師父，或者說···母親！

這一點(diǎn)，從她教育出來的李莫愁身上，就能夠看出來。

為此，她常常覺得對于這個徒弟有所虧欠。

不過她對于這個大弟子哪會沒有愛呢？

古墓里面有一間石室，她準(zhǔn)備了五口棺材，林朝英，她，孫婆婆，以及她兩個弟子。

從這看，她李青珞是把李莫愁當(dāng)家人的。

不過如今，她再也無力教導(dǎo)李莫愁了，她如何不會傷心。

李師父不再去看李莫愁，而是將眼神盯在商昭的身上。

那眼神里面浮現(xiàn)一絲哀求之色。

“商…商居士…求你…求你…照拂莫愁…她…她已無路可去…老身…老身唯有以此…相托了…”

話音未落，她已氣若游絲，仿佛生機(jī)就要斷絕了一般。

李莫愁這才反應(yīng)過來，撲到師父身邊，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師父！師父！為什么？！我不要你死！我不要離開古墓！”

她雖然向往外面的世界，但師父十多年的養(yǎng)育之情，她又如何能夠割舍！

商昭面色依舊平靜，心中微微訝異，他上前一步，伸手扣住李師父的手腕。

一股精純的內(nèi)力鉆入李師父的體內(nèi)，開始順著她的經(jīng)脈游走。

按理來說，她只是兩次氣血攻心，并且她都噴出積血，已無大礙。

就算受了內(nèi)傷，經(jīng)脈受損，也完全不應(yīng)該是這樣一副快要死了的模樣。

李師父反手一把抓住商昭的手腕，又抓住李莫愁的手。

費(fèi)力的將李莫愁的手拉過來放到商昭的手心里，眼中滿是慈愛與哀求之色。

商昭的精純內(nèi)力游走在李師父的經(jīng)脈中，讓她萎靡的神色變得好了一些，說話也順利了許多。

“商···居士，不用探查，雖然我肉體無大礙，但是我的心已死，貧道不是裝死誆騙你?！?

“貧道清楚自己的身體，最多還有半個月的時間，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莫愁···”

商昭心中暗嘆，他剛才利用九陰真經(jīng)療傷篇的內(nèi)力游走在李師父的體內(nèi)。

探查出她的心脈受損，確實(shí)時日無多。

這無關(guān)肉體的原因。

李莫愁只是伏在李師父的懷中痛哭，孫婆婆也是滿臉淚水。

商昭看著眼前這悲情的一幕，頗為無奈。

這李師父用心良苦，卻也太過極端。

他看著哭成淚人的李莫愁，又看了看一旁依舊安靜，唯有眼神卻似乎多了一絲波瀾的小龍女。

沉默片刻，終是開口道：“罷了。商某應(yīng)承你，在她成年之前，會略加照拂，不讓她誤入歧途。至于未來如何，看她自身造化。”

李師父聽到這句話，眼中亮起一絲光芒，她的嘴角艱難地扯出一個弧度。

她松開商昭的手，一只手握著李莫愁的手，另一只手撫摸著李莫愁的頭，緩緩閉上眼睛。

“多謝商居士為莫愁解毒，李青珞技不如人，居士可自由進(jìn)出古墓，不限時間?！?

“另，龍兒以后就是古墓派第三代掌門，且古墓派后代弟子不可記恨商居士?！?

她說完這一句，隨即頭一歪，整個人再無動靜。

商昭心中一驚，連忙再度扣上李青珞的手腕。

片刻后，他輕輕放下李青珞的手腕。

心中悵然。

古墓派第二代弟子，李青珞，溘然長逝。

古墓前一片死寂，只有李莫愁和孫婆婆壓抑的哭泣聲響起，隨后，小龍女再次彈奏起古琴。

琴音化作一曲悲歌，久久縈繞終南山。

——

浙江府。

這日，天氣陰沉，湖風(fēng)帶著濕冷的寒意。

金國使團(tuán)的龐大船隊緩緩駛離湖州碼頭。

最前方是幾艘裝飾華麗的官船，載著完顏康及主要隨員。

其后是運(yùn)送物資的貨船。

化裝成護(hù)衛(wèi)的黑水鐵騎則分散在幾條大船上，警惕的注視著煙波浩渺的湖面。

完顏康站在主船船頭，臉色有些陰沉。

穆念慈醒來之后，還是不認(rèn)識他。

不過他已經(jīng)對穆念慈重新產(chǎn)生了興趣。

此時，穆念慈被強(qiáng)行“請”到船上，單獨(dú)關(guān)押在一個艙室，由兩名女真健婦看守。

穆念慈倔強(qiáng)的眼神和無聲的抗拒，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讓他煩躁又興奮。

這股感覺，他許久不曾有過。

一個時辰后，船隊駛?cè)搿叭綅u”與“黿頭渚”之間的狹窄水道。

這里水面陡然收窄，水流變得湍急，兩岸是茂密的蘆葦蕩和嶙峋的礁石。

“傳令各船，小心戒備，加速通過！”

紇石烈拔都經(jīng)驗(yàn)豐富，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厲聲下令。

然而，命令剛下！

“嗚——！”

一道凄厲的號角聲陡然從兩岸蘆葦蕩中響起！

“殺金狗！保家鄉(xiāng)！”

“放火船！”

震天的喊殺聲如同驚雷炸響！

剎那間，數(shù)十艘燃著熊熊烈焰的小型快船，如同離弦之箭，從兩側(cè)蘆葦蕩中激射而出！

船上空無一人，只有烈烈火光，直撲金國船隊！

顯然是用來擾亂船隊，制造混亂的。

“敵襲！弓箭手準(zhǔn)備！鉤拒手！攔住火船！”

紇石烈拔都臨危不亂，怒吼著指揮手下人做出反應(yīng)。

這一批金兵訓(xùn)練有素，都是完顏洪烈早年的班底，身經(jīng)百戰(zhàn)，面對一群水匪自然不懼。

此時紛紛張弓搭箭，或用長桿鐵鉤推開火船。

箭矢如雨射向蘆葦蕩，慘叫聲隱約傳來。

然而火船數(shù)量太多，速度太快！

更有數(shù)艘火船巧妙地借助水流和水域地形，精準(zhǔn)地撞上了外圍的貨船和護(hù)衛(wèi)船！

轟！轟！轟！

火油四濺，烈焰瞬間吞噬了船體！

濃煙滾滾，慘叫聲此起彼伏！金國船隊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水鬼！有水鬼！”有人驚駭大叫。

只見渾濁的水面下，無數(shù)黑影如同游魚般穿梭，手持利斧鑿子，瘋狂地鑿擊著船底！

船身劇烈搖晃，漏水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