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醒……了……”
聲音非男非女,非老非少。它像是無數瀕死者的哀嚎被強行糅合,又像是銹蝕齒輪在枯骨上碾磨出的呻吟,每一個音節都裹挾著粘稠的血腥與冰封萬載的怨毒,在空曠死寂的染整車間內轟然炸開!
空氣瞬間凝固成實質的冰壁!濃烈的甜腥鐵銹味、機油腐敗氣、化學品殘留的刺鼻……所有氣味都被這股升騰而起的、混合了新生喜悅與古老惡意的恐怖威壓徹底碾碎!巨大的鋼鐵支架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銹蝕的鉚釘簌簌崩落,砸在下方沸騰的血池邊緣,濺起粘稠的暗紅浪花。
血池中央,猩紅的身影徹底升起。
那件寬袍大袖的刺目壽衣,如同吸飽了血髓的活物,粘稠的暗紅液體順著衣料褶皺不斷流淌、滴落,在腳下翻滾的血池表面砸開一圈圈漣漪。血水無法浸透它,反而像是它延伸的肢體,隨著它的“呼吸”而微微起伏。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地獄熔爐深處燒紅的烙鐵,穿透覆蓋臉龐、不斷流淌滴落的粘稠血幕,冰冷地、怨毒地鎖定在我和蘇墨身上!
冰冷!粘稠!如同億萬只冰冷蛞蝓爬滿靈魂的窒息感!
“呃——!”蘇墨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悶哼,如同被無形的重錘砸中胸口!她強行穩住的身形猛地向后踉蹌一步,戰術光束劇烈搖晃,幾乎脫手!深褐色的瞳孔中,那片燃燒的冰冷火焰被強行壓制,只剩下劇烈收縮的瞳孔里映出的兩點猩紅!她那條被灰敗侵蝕蔓延的斷臂處,麻木感如同決堤的冰水,瞬間沖過肩胛,狠狠撞向心臟!一股無法抗拒的冰冷僵直感瞬間攫住了半邊身體!
我比她更糟!
在那股混合了新生喜悅與古老惡意的恐怖意志降臨的瞬間,識海深處本就瀕臨崩潰的堤壩徹底炸裂!無邊的黑暗與撕裂般的劇痛如同海嘯般吞噬了一切感知!頸側那塊金屬碎片的位置,傳來一陣清晰的、如同冰層徹底炸裂的脆響!
“噗嗤!”
一股冰冷粘稠、散發著幽藍寒意的液體,如同壓抑了千年的寒泉,猛地從那破裂的皮膚下噴涌而出!不是鮮血!是凝結著“界外”死寂意志的契約反噬!它順著脖頸蜿蜒流下,所過之處,皮膚瞬間覆蓋上一層幽藍的冰晶,帶來刺骨鉆心的劇痛與麻木!
契約的鎖鏈……開始絞緊!反噬具現!
“妝奩……”
血池中央,那覆蓋著粘稠血幕的猩紅身影,似乎微微轉動了一下“頭顱”。兩點猩紅的光芒掃過劇烈顫抖、光束明滅的蘇墨,最終……死死釘在了我身上!更準確地說,是釘在了我手中緊握的、盒蓋洞開、黑剪暴露在空氣中的冰冷黑盒之上!
那兩個字,如同冰錐鑿擊骨髓,帶著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貪婪而急切的……召喚!
“吾之……妝奩……何在?!”
“轟——?。。 ?
隨著這聲充滿貪婪與急切的尖嘯,整個血池如同被徹底激怒的遠古巨獸,猛地咆哮起來!數米高的粘稠血浪憑空掀起,帶著令人作嘔的腥風,如同倒塌的血色城墻,朝著我和蘇墨……狠狠拍下!
血浪未至,那股混合了無盡怨毒與冰冷威壓的精神沖擊已然先到!空氣被擠壓出刺耳的爆鳴!
“閃開!”蘇墨嘶啞的聲音在血浪轟鳴中顯得如此微弱,卻帶著不顧一切的決絕!她強忍著半邊身體的僵直和靈魂層面的劇痛,身體爆發出最后的潛力,猛地向側面撲倒!同時,她那把科幻手槍的槍口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焰!
不再是凝練的光束!
一道粗大的、如同太陽耀斑般的乳白光柱,帶著凈化一切的咆哮,狠狠轟向那拍下的血色巨浪!
“滋啦——轟!?。。?!”
震耳欲聾的爆鳴!刺眼的白光與粘稠的暗紅血浪猛烈撞擊!如同滾油潑入冰海!凈化能量瘋狂灼燒、湮滅著構成血浪的污穢怨念!白煙如同火山爆發般沖天而起!粘稠的血水被瞬間蒸發、汽化!一股無法形容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
血浪被這全力一擊的凈化光柱硬生生轟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粘稠的血水如同瀑布般從缺口兩側傾瀉而下!
但……不夠!
凈化光柱只持續了一瞬,便在蘇墨痛苦的悶哼中迅速黯淡、消失!她撲倒在地,右手拄著槍,臉色死灰,那條被灰敗侵蝕的半邊身體如同沉重的石雕,將她死死釘在地上!深褐色的眼睛死死盯著那被轟開的血浪缺口,里面燃燒著不甘的火焰!
被轟開的缺口瞬間被后方更洶涌的血浪填補!遮天蔽日的暗紅陰影,帶著毀滅一切的威勢,朝著下方依舊靠著墻壁、意識在劇痛與黑暗中沉浮的我……當頭壓下!
死亡的氣息……冰冷刺骨!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巨龍被徹底激怒,猛地在我瀕臨破碎的識海中……蘇醒!
“界……外……”
不是我的意志!是黑盒!是那柄靜靜躺在絲絨襯墊上的漆黑剪刀!是那塊作為契約媒介的頸側金屬碎片!它們感受到了同源污穢的極致威脅!感受到了“妝奩”被覬覦的滔天怒火!
“嗡——!!!”
被我緊握在手的黑盒,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幽藍寒芒!不再是擴散,而是瞬間向內坍縮!所有的死寂寒意,如同百川歸海,瘋狂涌入那柄漆黑的剪刀之中!
黑剪……活了!
它不再是躺在盒子里的冰冷器物!它通體流淌著幽邃的藍光,剪刃微微震顫,發出清越而充滿殺意的嗡鳴!一股凍結時空、斬斷因果的絕對鋒銳氣息,如同蘇醒的洪荒兇獸,瞬間籠罩了周圍的一切!
血浪拍下的速度,仿佛在這股極致寒意中……凝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
我的右手……不!是那柄蘇醒的黑剪!它牽引著我的手臂,如同最精準的機械,帶著一種超越我自身意志的、冰冷到極致的殺伐本能,朝著頭頂那遮天蔽日的血色浪墻……由下而上……反撩而起!
沒有光弧!沒有聲浪!
只有一道凝練到極致的、仿佛能將光線都吞噬的……虛無之痕!
那痕跡無聲無息地劃過空間,迎上了拍下的滔天血浪!
“嗤……”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刺耳的撕裂聲。
仿佛燒紅的餐刀劃過凝固的牛油。
那道凝練的虛無之痕所過之處,粘稠厚重、蘊含著無盡怨毒與污穢力量的血色浪墻……如同被投入絕對零度的幻影,瞬間……凍結、凝固、然后……無聲無息地……湮滅!
從接觸點開始,一個巨大的、邊緣覆蓋著幽藍冰晶的“空洞”瞬間在血浪中出現!并且以驚人的速度向四周蔓延!湮滅!湮滅!湮滅!
遮天蔽日的血浪,如同被戳破的巨大泡沫,瞬間崩解!化作漫天冰冷的、灰白色的……塵埃!簌簌落下!
整個車間,瞬間被一層冰冷的灰白骨灰覆蓋!
血池表面,翻滾的粘稠血水如同被無形的寒流掃過,瞬間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幽藍冰晶!沸騰的咕嚕聲戛然而止!那些沉浮的“繭”被凍結在血水深處,如同被封入琥珀的蟲豸!
下方那臺畸形狂暴的鋼鐵機器,所有瘋狂旋轉的齒輪、扭動的軸承、抽搐的傳送帶殘骸……都在這一刻被覆蓋上了一層幽藍的冰霜!刺耳的轟鳴和骨頭摩擦聲如同被掐斷喉嚨,瞬間死寂!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只有血池中央,那個穿著猩紅壽衣的身影,依舊矗立。覆蓋她臉龐的粘稠血水似乎也凝固了一瞬,兩點猩紅的光芒劇烈地閃爍起來,透露出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絲源自本能的、深深的忌憚!
“妝奩……之力?!”
她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那種掌控一切的怨毒,帶上了一絲扭曲的驚疑!她死死盯著我手中那柄流淌著幽藍光芒、散發著令她靈魂都感到刺骨冰寒的黑剪!
“噗——!”
我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大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烏黑血液!身體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軟軟地順著冰冷的墻壁滑倒在地。識海徹底破碎,意識如同狂風中的殘燭,隨時會熄滅。頸側破裂的傷口處,幽藍的粘稠液體如同小溪般汩汩流淌,所過之處,皮膚迅速覆蓋上厚厚的、永不融化的幽藍冰晶,劇痛與麻木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侵蝕著我的軀干!
代價……太大了!強行引導“界外”意志蘇醒黑剪反擊,幾乎耗盡了我最后一點生命力!契約的反噬如同決堤的洪水,正以不可阻擋之勢吞噬著我!
“陳默!”蘇墨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但半邊身體的灰敗僵直如同沉重的枷鎖。她看著我倒下,看著那汩汩流淌的幽藍液體和迅速蔓延的冰晶,深褐色的瞳孔中,那片冰冷死寂的深處,第一次掠過一絲……近乎空茫的驚悸。那不是恐懼,而是對眼前這超越理解極限的、源自“界外”的恐怖力量的……本能震顫!
“嗬……嗬……”血池中央,那猩紅的身影似乎從短暫的震驚中恢復過來。凝固的血水重新開始流淌,兩點猩紅的光芒重新聚焦,怨毒與貪婪瞬間壓過了忌憚!“強弩之末……褻瀆者……交出妝奩!”
她猛地抬起一只被猩紅壽衣寬袖覆蓋的手臂!粘稠的血水順著袖口滴落。那只手……五指纖細,皮膚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如同浸透鮮血的羊皮紙般的灰敗色澤!指尖……尖銳如同染血的骨錐!
“血……引……歸……巢!”
冰冷怨毒的字眼吐出!
“噗!噗!噗!噗!噗!”
車間四面八方,那些覆蓋著厚厚油污和骨灰的地面、墻壁、甚至高聳的鋼鐵支架上,毫無征兆地……爆裂開來!
一團團粘稠的、蠕動的、散發著濃烈血腥氣的……暗紅肉瘤,如同惡瘡般從破裂處鉆出!肉瘤表面布滿了扭曲的血管,中心裂開一張張布滿細密利齒的、如同七鰓鰻般的口器!無數細長的、猩紅色的、如同活物般的粘稠血線,如同毒蛇的巢穴被驚動,猛地從那些口器中噴射而出!
成百上千!密密麻麻!
它們無視了空間的阻隔,帶著極致的怨毒和貪婪,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魚群,朝著癱倒在地、被幽藍冰晶迅速覆蓋的我……瘋狂地噬咬纏繞而來!
目標——我頸側那塊破裂的、正汩汩流淌著幽藍契約反噬之液的傷口!目標——我手中那柄流淌著幽藍光芒、讓血衣新娘既恐懼又貪婪的黑剪!
“不——!”蘇墨目眥欲裂!她不顧一切地抬起還能活動的右手,科幻手槍對準那些瘋狂涌來的猩紅血線,槍口能量瘋狂匯聚!但她的動作因為半邊身體的僵直而慢了半拍!
太快了!太近了!
那些猩紅的血線如同閃電!瞬間就撲到了我的身前!最近的幾條,那布滿利齒的口器已經張開,帶著濃烈的腥風,朝著我頸側那流淌著幽藍液體的傷口狠狠噬咬下去!
就在那布滿細密利齒的猩紅口器即將觸及皮膚的剎那!
異變陡生!
“嗡——?。?!”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帶著凈化與灼熱氣息的乳白色光束,如同從天而降的審判之矛,毫無征兆地從車間高處一個巨大的廢棄絞輪后方射出!速度比蘇墨的槍更快!更準!更狠!
光束精準無比地……貫穿了那條即將噬咬到我頸部的猩紅血線!
“滋啦——!?。 ?
刺耳的灼燒聲伴隨著白煙騰起!那條血線如同被燒紅的鐵絲燙中的毒蛇,瞬間劇烈扭曲、萎縮、發出無聲的尖嘯!前端那惡心的口器在凈化光芒中瞬間碳化崩解!
緊接著!
“砰砰砰砰砰——?。。 ?
密集如暴雨般的槍聲驟然響起!不是普通的子彈!而是混合了高濃度凈化能量的特質彈頭!如同金屬風暴,瞬間覆蓋了撲向我的那片猩紅血線群!
“滋啦!滋啦!滋啦——!!!”
刺耳的灼燒聲連成一片!白煙如同蒸汽般爆開!沖在最前面的數十條猩紅血線瞬間被密集的凈化彈雨撕碎、湮滅!后續的血線如同撞上了無形的火墻,動作猛地一滯,發出充滿怨毒的無聲嘶鳴!
“第七組!最高權限!凈化鎮壓!”一個冰冷、威嚴、毫無感情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在車間巨大的穹頂下炸響!
只見在車間高處,幾處巨大的廢棄設備平臺和鋼鐵橫梁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十幾個穿著深灰色制服、戴著全覆蓋式戰術頭盔的身影!他們手中的槍械造型奇特,槍口噴射著凈化光焰!為首一人,戰術目鏡閃爍著冰冷的紅光,胸口佩戴著暗金色的“7”字徽記,正是之前在停尸房外圍指揮的那個小隊長!
他們終于突破了蘇墨的臨時封鎖!在這個最要命的時刻!
“哼!”血池中央,那猩紅的身影發出一聲充滿暴怒的冷哼!兩點猩紅的光芒如同燃燒的熔巖,猛地射向高處那些第七組的身影!“螻蟻……也敢阻吾?!”
她那只抬起的、如同浸血羊皮紙般的灰敗手臂猛地一揮!
“噗噗噗噗——!”
車間地面上,墻壁上,更多的暗紅肉瘤爆裂開來!更多的、更加粗壯的猩紅血線如同狂怒的巨蟒,帶著刺耳的破空聲,朝著高處的第七組人員……瘋狂絞殺而去!同時,她腳下被幽藍冰晶覆蓋的血池表面,冰晶發出不堪重負的“咔嚓”聲,粘稠的血水再次開始劇烈翻涌!
“防御陣型!圣水矩陣!快!”第七組小隊長厲聲咆哮!平臺上的隊員迅速變換位置,手中的武器噴吐出交織的凈化火力網!同時,幾個隊員迅速投擲出銀質的圓柱體,落地瞬間爆開,形成乳白色的光幕屏障!
“滋啦!轟!砰——!”
凈化光束與猩紅血線猛烈碰撞!爆炸聲、灼燒聲、金屬扭曲聲瞬間響成一片!高處的平臺成了新的絞肉戰場!
趁著這突如其來的混亂和血衣新娘被第七組短暫牽制的瞬間!
“走!”
一個冰冷而急促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是蘇墨!
她不知何時已經掙扎著爬到了我身邊!那條還能活動的右臂爆發出驚人的力量,猛地抓住我被幽藍冰晶覆蓋、正不斷抽搐的肩膀!她的臉色慘白如紙,深褐色的瞳孔里燃燒著不顧一切的瘋狂!斷臂的劇痛和侵蝕的麻木似乎被這股意志強行壓下!
“呃……”我被那股力量猛地拖拽起來,冰冷的身體摩擦著布滿油污和骨灰的地面,劇痛讓模糊的意識有了一絲清醒。視線晃動中,看到蘇墨拖著我,正朝著車間側面一個被巨大染缸陰影覆蓋的、相對狹窄的通道口……拼命挪動!
血衣新娘的注意力似乎被高處的激烈交火吸引了大半,但兩點猩紅的光芒依舊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鎖定著我們移動的方向!更多的猩紅血線從肉瘤中噴射而出,一部分繼續攻擊第七組,一部分如同毒蛇般貼著地面,朝著我們蜿蜒追來!速度快得驚人!
“快!”蘇墨的聲音帶著破風箱般的嘶啞,每一次拖拽都牽動著斷肩的傷口,冷汗浸透了她的鬢角。她右手緊握的科幻手槍不斷向后點射,乳白色的凈化光束將追得最近的幾條血線轟碎,但更多的血線如同潮水般涌來!
距離那個通道口還有十幾米!
身后,猩紅血線破空的尖嘯聲越來越近!濃烈的血腥味幾乎貼上了后背!
“放下我……”我嘶啞地開口,每說一個字都帶著血沫。契約反噬的幽藍冰晶已經蔓延到了胸口,冰冷的麻木和劇痛交織,身體越來越沉重。
“閉嘴!”蘇墨冰冷地打斷,聲音里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暴戾。她猛地將我向前一推,同時自己借力轉身,右手手槍爆發出最后的、刺目的光焰!
“凈化過載!”
“轟——?。。 ?
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粗壯、都要刺眼的乳白色光柱,如同燃燒生命的最后咆哮,狠狠轟向身后追來的猩紅血線群!
“滋啦啦啦——!?。 ?
刺耳的湮滅聲如同萬千厲鬼的哀嚎!沖在最前面的數十條血線瞬間汽化!后續的血線被狂暴的凈化能量沖擊得倒卷而回!暫時清空了一小片區域!
巨大的后坐力讓蘇墨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猛地向后倒飛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金屬染缸上,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她手中的科幻手槍槍口冒著青煙,能量核心徹底黯淡下去,顯然已經超負荷報廢!
“噗!”她噴出一口鮮血,臉色瞬間由慘白轉為一種死氣的灰??!深褐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里面燃燒的火焰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一種近乎執念的催促。
機會!
借著這用命換來的短暫空隙,我強忍著幾乎要將靈魂凍結的劇痛和麻木,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朝著幾步之外的狹窄通道口……猛地撲了進去!
身體重重摔在通道內冰冷、布滿鐵銹和油污的地面上。幽藍的冰晶在撞擊下蔓延得更快,幾乎覆蓋了半個胸膛。識海一片混沌,意識在沉淪的邊緣掙扎。
“呃……”蘇墨掙扎著想爬起來,但半邊身體的灰敗僵直和巨大的沖擊讓她幾乎無法動彈。她看著通道口,看著那些被暫時擊退、卻又再次如同毒蛇般昂起頭顱、準備撲進來的猩紅血線,深褐色的瞳孔深處,那片冰冷的死寂被一種巨大的、冰冷的絕望……緩緩覆蓋。
完了嗎?
就在那些猩紅血線即將再次撲入通道口的剎那!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通道口內側的陰影中!
不是第七組的人!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沾滿油污的深藍色工裝,戴著一頂同樣油膩的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的下頜布滿風霜的褶子,皮膚黝黑粗糙。
是老周?!
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動作僵硬,如同生銹的機器,手里……死死抓著一把銹跡斑斑、沾滿暗紅污跡的……巨大管鉗!
就在那些猩紅血線即將撲入通道口的瞬間!
老周猛地抬起了頭!
鴨舌帽下露出的那張臉……黝黑、布滿褶子……但那雙眼窩……沒有眼白!沒有瞳孔!只有兩個用劣質顏料點上去的、空洞洞的、深不見底的……黑點!
是紙人!那個偽裝成老周的紙人!它竟然也跟到了這里?!
它那張用劣質顏料畫出來的、嘴角咧到耳根的詭異笑容,在通道口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無比瘆人!
它沒有看地上的我,也沒有看外面即將撲來的血線。它那雙空洞的墨點眼睛,死死地……“盯”著通道深處,那片更加濃重的黑暗!
然后,它那只抓著巨大管鉗的、由棉紙和竹篾構成的、僵硬的手臂,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意味……指向了通道深處!
“嗒!”
一聲輕微卻清晰的脆響,從通道深處的黑暗中傳來。
如同……某種開關被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