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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紙人有主

  • 詭秘探源
  • 夜下悟道
  • 6251字
  • 2025-06-23 17:03:47

午夜十一點,小賣鋪的燈管茍延殘喘地嗡嗡作響,慘白的光暈籠罩著狹窄的貨架通道。空氣里混雜著灰塵、過期點心和一種驅之不散的陳舊紙張的霉味。我,陳默,正慢吞吞地整理著被翻亂的方便面貨架,塑料包裝袋在指尖發(fā)出單調的嘩啦聲。

這破燈管,大概也快撐到盡頭了,忽明忽暗地抽動著,每一次瀕死的閃爍都讓貨架上那些廉價的糖果包裝紙反射出詭異的光斑。角落里,幾只蟑螂在陰影的庇護下窸窸窣窣地爬行,啃食著不知何時掉落的面包屑。我的目光掃過收銀臺旁攤開的那個硬殼筆記本,新的一行字墨跡未干:“紙人事件,累計七起。目標:獨居老人、青壯男性。共性:門前出現(xiàn)染血紙人,多為殘肢。形態(tài):粗糙,竹骨棉紙。”

紙人。

城里最近不太平,這兩個字像看不見的霉菌,悄無聲息地在街坊鄰居低低的議論和驟然收聲的恐懼里滋長蔓延。多是些獨居的老頭老太太,或者那些自以為陽氣旺、八字硬的愣頭青。深更半夜,門口就悄沒聲地多出些東西——紙糊的手臂、腿腳,甚至半拉身子,慘白的棉紙上,總沾著些暗紅發(fā)黑、半干不干、像是血又不敢確定的污跡。做工粗劣,竹篾的骨架歪歪扭扭地從撕破的紙皮下戳出來,透著一股子敷衍的惡意,偏偏又讓人頭皮發(fā)麻。

有人說那是惡作劇,是哪個心理扭曲的變態(tài)干的。可這“惡作劇”接二連三,每一次都精準地投放在緊閉的家門口,連只狗都沒驚動。更邪門的是,那些收了紙人的倒霉蛋,輕則大病一場,高燒不退,胡話連篇;重的,據(jù)說城南那個收廢品的王瘸子,前天被人發(fā)現(xiàn)直挺挺地躺在自家堂屋地上,眼睛瞪得溜圓,臉上還掛著笑,人早就硬了。發(fā)現(xiàn)他的鄰居嚇得屁滾尿流,說王瘸子手里,死死攥著一只紙糊的腳丫子。

邪性。這是街面上流傳最廣的判斷。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已經(jīng)開始偷偷往門楣上貼褪色的舊符紙,或者把生了銹的剪刀、菜刀掛在門后頭。

“哐當!”

店門被一股蠻力狠狠撞開,裹挾著一股午夜寒涼的濕氣和濃重的血腥味,猛地灌了進來。掛在門框上的銅鈴發(fā)了瘋似的尖叫,刺耳的聲音幾乎要撕裂這凝滯的空氣。

一個人影踉踉蹌蹌地撲了進來,帶著風,帶著一股鐵銹般的腥氣,還有無法抑制的粗重喘息。是老周。城西派出所的老民警,五十多歲,平日里是個沉穩(wěn)的老油子,此刻他那張黝黑、布滿風霜褶子的臉,卻扭曲得不成樣子,慘白里透著一種瀕死的青灰。汗水混著不知是雨水還是別的什么液體,順著他剃得很短的鬢角小溪般淌下來,在燈光下閃著油光。

他一只手上戴著執(zhí)勤的白色棉線手套,此刻那手套的前半截已經(jīng)被一種粘稠、暗紅的東西浸透了,濕漉漉地向下滴著粘液,在骯臟的水磨石地面上砸開一朵朵小小的、令人作嘔的花。而他另一只沒戴手套的手,正死死地、痙攣般地攥著一個東西——

一只紙糊的手。

從手腕處斷開的。做工同樣粗劣,慘白的棉紙糊在細細的竹骨上,幾根手指頭歪歪扭扭地翹著。最扎眼的是那斷腕處,還有小半個手掌心,都糊滿了那種濕漉漉、暗紅色的東西,顏色比老周手套上的更深、更濃,正順著竹篾的茬口往下滴落。

老周像剛跑完一場生死攸關的馬拉松,胸膛劇烈起伏,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破風箱似的嘶嘶聲。他直勾勾地盯著我,眼神渙散,瞳孔深處是風暴過后的廢墟,只剩下純粹的、無法理解的恐懼在燃燒。他張了張嘴,嘴唇哆嗦著,牙齒磕碰得咯咯作響,仿佛那簡單的音節(jié)有千斤重,卡在喉嚨里怎么也吐不出來。

“……陳…陳老板……”他終于擠出一點聲音,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生銹的鐵皮,“活了……它……它活了!”

他猛地抬起那只攥著紙手的手,手臂抖得厲害,幾乎要把那輕飄飄的紙玩意兒甩到我臉上。

“證物室!鎖……鎖得好好的……”老周的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得變了調,充滿了崩潰的邊緣感,“那東西……那整個紙人!它自己……自己爬出來了!就……就剩這只手!”他猛地一甩手,那只滴著污血的紙手“啪嗒”一聲掉在收銀臺上,滾了半圈,斷腕處黏糊糊地蹭在玻璃臺面上,留下一條暗紅色的拖痕。那只糊滿血污的紙手,此刻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玻璃臺面上,斷腕處黏稠的污跡正緩慢地擴散、凝結。空氣里那股鐵銹般的腥氣似乎更濃了,混雜著老周身上傳來的汗酸味和恐懼的酸腐氣息,令人窒息。

老周大口喘著氣,身體還在不受控制地篩糠般抖動,目光死死釘在那只斷手上,仿佛那不是紙,而是一條剛剛被他親手斬斷的毒蛇,隨時會彈起來噬人。

“張記壽衣店。”我的聲音在狹小的店鋪里響起,異常平靜,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不起絲毫波瀾。這五個字像帶著某種冰冷的魔力,瞬間刺穿了老周混亂的恐懼。他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先是茫然,隨即像是被一道閃電擊中,爆發(fā)出一種混合著驚愕和難以置信的光。

“張伯?”他失聲道,聲音依舊嘶啞,但多了一絲困惑,“那個……那個老紙扎匠?陳老板,這……這跟他有啥關系?他一個做死人買賣的老頭……”

我沒解釋。彎腰,從收銀臺最底下的抽屜里摸出一個黑色的小盒子,塞進外套口袋。盒子冰涼堅硬,棱角隔著布料硌著我的腰側。然后,我抓起收銀臺上那把長柄的強光手電筒,金屬外殼入手冰涼沉甸。

“走。”一個字,斬釘截鐵。

推開店門,午夜的寒氣如同冰冷的潮水般瞬間涌來,帶著城市深處難以言喻的污濁和潮濕。昏黃的路燈光線被沉沉的霧氣壓得極低,勉強在濕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暈開幾圈模糊的光暈,像垂死病人渙散的瞳孔。遠處的霓虹招牌在霧靄中扭曲成一片片模糊的色塊,紅的、綠的、藍的,無聲地流淌,透著一股怪誕的糜爛氣息。整條街空曠得嚇人,只有我和老周沉重的腳步聲在死寂中回蕩,空洞而清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鼓脹的皮囊上。老周跟在我斜后方半步的位置,呼吸粗重得像拉破風箱,那濃重的血腥味和汗酸味如影隨形。

穿過兩條被寂靜吞噬的小巷,巷子兩側斑駁的老墻在濃霧和昏暗中扭曲變形,如同蟄伏的巨獸。一股難以形容的陳舊氣味越來越濃烈——那是陳年的紙張、劣質糨糊、燃盡的香燭灰燼,還有某種難以名狀的、類似陳舊木材腐朽的霉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種獨特而令人不安的氛圍,沉甸甸地壓在鼻端,直往肺里鉆。

“張記壽衣店”的招牌終于出現(xiàn)在視線里。木頭做的,黑漆剝落了大半,露出底下慘淡的木色,字跡是褪色的慘白,像死人的指骨。它歪歪斜斜地懸掛在一扇窄小的、漆皮剝落的木門上方,門楣低矮得仿佛要壓下來。店里沒有開燈,只有門縫底下透出一線極其微弱、搖曳不定的昏黃光芒,像是隨時會被黑暗掐滅的殘燭。

沒等我們抬手,那扇沉重的、布滿劃痕的舊木門,竟“吱呀——”一聲,帶著令人牙酸的摩擦聲,自己向內緩緩打開了。

一股更濃郁、更復雜的陳舊氣味撲面而來,帶著一種陰冷的濕意,瞬間包裹了我們。店內狹窄而幽深,如同某種生物的食道。兩側墻壁幾乎被堆疊到天花板的紙扎品完全占據(jù),形成令人窒息的夾道。紙人、紙馬、紙房子、紙元寶、紙汽車……層層疊疊,影影幢幢。那些紙人大多穿著鮮艷得刺目的壽衣,涂著夸張的腮紅,咧著猩紅的嘴唇,臉上掛著千篇一律、毫無生氣的詭異笑容,空洞洞的眼窩在昏暗中齊刷刷地“望”向門口。老周下意識地倒抽一口冷氣,腳步猛地頓住,身體瞬間繃緊,手不自覺地摸向了腰側——那里空蕩蕩的,配槍留在了所里。

店鋪最深處,一盞極低瓦數(shù)的白熾燈泡吊在同樣低矮的天花板下,勉強照亮一小片區(qū)域。燈泡上積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蛛網(wǎng),光線被過濾得更加昏黃暗淡,僅僅照亮了下方一張堆滿雜物、同樣布滿灰塵的老舊工作臺。一個人影佝僂著背,坐在臺子后面,幾乎完全融入了那片粘稠的陰影里。只能看到他頭頂稀疏花白的頭發(fā),和一只枯槁、布滿老年斑和深褐色污跡的手。

那手里,正拿著一把老舊的、刃口閃著幽冷寒光的鐵剪。剪刀很大,造型古舊笨重,刃口卻磨得極其鋒利。它正被那只枯手慢條斯理地、一下一下地,在一塊油光發(fā)亮的磨刀石上反復推拉著。

“噌——噌——噌——”

金屬與粗糙石面摩擦的聲音,在死寂的店鋪里被無限放大,清晰、單調、冰冷,帶著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韻律,每一下都像刮在人的神經(jīng)末梢上。

老周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吞咽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響亮。他下意識地又朝我靠近了半步,壓低了嗓子,帶著一種近乎哀求的急促:“張伯?張伯?您……您老還沒歇著?”

磨剪的聲音停了一瞬。

工作臺后面那佝僂的身影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昏黃的光線終于吝嗇地照亮了那張臉。是張伯沒錯。但此刻的他,臉上溝壑縱橫的皺紋仿佛更深了,像是刀刻斧鑿,深陷的眼窩里,那雙渾濁的眼睛里,沒有任何屬于活人的情緒波動,平靜得像兩口干涸了百年的枯井。他渾濁的目光極其緩慢地掃過門口的老周,最后落在我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沒有意外,沒有詢問,甚至沒有一絲活人該有的溫度,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

“哦。”他喉嚨里發(fā)出一聲含混不清、如同砂礫摩擦的聲音,算是回應。然后,他重新低下頭,目光專注地落回手中那把巨大的剪刀上,仿佛那才是世間唯一值得關注的東西。

“噌——噌——噌——”

磨剪聲再次響起,不疾不徐,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耐心。

老周被這極度的漠視弄得更加焦躁不安,他往前蹭了兩步,聲音拔高了些,帶著明顯的顫抖:“張伯!出大事了!您知道那些……那些紙人嗎?就是最近城里鬧得邪乎的,到處亂跑還沾血的……”

他話沒說完,張伯的動作又停了。

這一次,他沒有抬頭。那雙渾濁的眼睛依舊盯著剪刀刃口反射的微光,干癟的嘴唇微微翕動,吐出的話語像深秋的霜氣,冰冷、平板、毫無起伏:

“紙人沾了活人血……”他頓了一下,聲音如同枯枝在寒風中摩擦,“……自然成精。”

“精?”老周像是被這個詞燙了一下,聲音都變了調,“成什么精?張伯,您是說……那些紙人它……它自己活了?”

張伯依舊沒抬頭,只是握著剪刀的手似乎更緊了些,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干癟的嘴唇再次開合,吐出三個字,每個字都像冰冷的秤砣砸在地上:

“有主了。”

“有主?誰?誰的主?”老周徹底懵了,追問道,聲音里充滿了急切和恐懼,“張伯,您知道是誰干的?是不是……是不是有人搞鬼?”

張伯沉默了。只有那磨剪的“噌噌”聲在死寂中繼續(xù),一聲,又一聲,如同某種不祥的倒計時。那聲音仿佛帶著鉤子,拉扯著人的神經(jīng)。老周額角的冷汗匯聚成珠,沿著太陽穴滑落,砸在衣領上,洇開一小片深色。他死死盯著張伯那在昏黃光暈下佝僂、如同凝固石像般的背影,嘴唇翕動著,似乎想再問,卻被那股無形的、粘稠的恐懼死死扼住了喉嚨。

就在這時,張伯的動作第三次停了下來。

這一次,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不是看向我們,而是微微側過臉,渾濁的視線似乎穿透了店鋪里堆積如山的紙扎品,投向那扇僅開了一條縫隙、被濃重黑暗包裹著的后門。他布滿褶皺的臉上,那死水般的漠然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掠過一絲極其復雜、難以捉摸的情緒——像是一種了然的悲哀,又像是一種冰冷的……虔誠?

他干裂的嘴唇無聲地蠕動了一下,仿佛在對著那無邊的黑暗低語著什么。

緊接著,毫無征兆地,他那只一直握著沉重鐵剪的、枯槁如樹皮的右手,猛地抬了起來!

動作突兀、僵硬,卻又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決絕。

昏黃的燈光下,那巨大的剪刀刃口寒光一閃!

“咔嚓!”

一聲清脆、短促、令人牙酸的骨骼斷裂聲,在死寂的店鋪里驟然炸響!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般轟在老周耳膜上。

老周猛地瞪大了眼睛,嘴巴不受控制地張開,發(fā)出一聲短促到幾乎聽不見的抽氣聲,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僵在原地,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一干二凈,只剩下死人般的慘白和極致的驚駭。

張伯那只剛剛還在磨著剪刀的左手食指,齊根而斷!

那截灰白、枯瘦的指頭,像一段被隨意丟棄的枯樹枝,帶著一種詭異的輕盈感,“啪嗒”一聲,掉落在堆滿紙屑、糨糊和灰塵的骯臟工作臺上,甚至還微微彈跳了一下。

沒有鮮血。

一滴也沒有。

那斷指處的截面,暴露在昏黃的燈光下——不是血肉模糊的創(chuàng)面,而是光滑、平整、呈現(xiàn)出一種毫無生氣的死白色。在那慘白的斷口中心,赫然鑲嵌著一小截同樣慘白、打磨得異常圓潤、閃著冰冷光澤的……竹骨!

森白,光滑,像一件精心打磨過的工藝品,卻生長在人的皮肉里。

時間仿佛凝固了。老周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身體保持著前傾的姿勢僵在那里,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爆出來,死死地、難以置信地瞪著工作臺上那截斷指,又猛地轉向張伯那只斷掉食指的手。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卻連一絲完整的驚叫都擠不出來。巨大的恐懼像冰冷的鐵鉗,瞬間攥緊了他的心臟,幾乎讓他窒息。

而我,站在老周身后一步之遙的陰影里,目光越過他僵硬的肩膀,精準地落在那截斷指暴露出的森白竹骨上。口袋里,那個黑色小盒子冰冷的棱角透過薄薄的布料硌著我的掌心。我緩緩抬起左手,手里握著那個長柄的強光手電筒,拇指無聲地撥開了開關。

一道凝聚的、刺眼無比的白色光柱,如同審判之矛,瞬間撕裂了店鋪深處粘稠的昏暗,筆直地、毫無保留地打在了張伯那張毫無表情、溝壑縱橫的臉上,和他那只斷指處暴露著森白竹骨的左手!

強光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張伯溝壑縱橫的臉上。那張原本如同石雕般漠然的面孔,在慘白光束的直射下猛地一抽!深陷的眼窩里,渾濁的眼珠應激性地劇烈收縮,瞳孔縮成了兩個針尖般的小點,里面瞬間爆發(fā)出一種極其強烈、非人的情緒——不是痛苦,不是憤怒,更像是一種被最神圣之物褻瀆的、源自本能的、純粹的驚怒!

那驚怒在他臉上凝固了一瞬,隨即被一種更深沉的、近乎實質的陰冷所取代。他整個佝僂的身體在強光下似乎微微震顫了一下,像一尊被電流激活的腐朽木偶。

與此同時——

“吱呀……”

店鋪深處,那扇僅開了一條縫隙、通往未知黑暗的后門,在死寂中發(fā)出一聲悠長、干澀、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聲。

那聲音在強光的余韻和老周粗重得如同破風箱的喘息聲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的目光,冰冷如手術刀,從張伯那張在強光下顯得愈發(fā)詭異僵硬的臉,移向他斷指處那截森白的竹骨,最后,定格在那扇正在緩緩開啟、如同怪獸巨口的黑暗后門。

口袋里,黑色小盒子的冰冷觸感清晰無比。我另一只手探入外套內側,指尖觸碰到了硬殼筆記本粗糙的封面和插在側袋里的那支廉價的藍色圓珠筆。

強光手電的光柱緩緩下移,離開了張伯驚怒的臉,最終停駐在他那只斷指的左手上。慘白的光線將那截暴露在外的森白竹骨映照得纖毫畢現(xiàn),光滑,冰冷,帶著一種非造物的詭異質感。斷口邊緣的“皮肉”——如果那層灰白、干枯的東西還能稱之為皮肉的話——在強光下呈現(xiàn)出一種半透明的狀態(tài),隱約可見底下同樣慘白的竹質紋理。

老周終于從那極致的驚駭中掙脫了一絲,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如同溺水般的抽氣聲,身體晃了晃,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卻撞在了身后堆疊的紙人上。一個穿著大紅壽衣、涂著夸張腮紅的紙人被他撞得一歪,臉上那永恒不變的笑容在晃動中顯得愈發(fā)瘆人。

“陳…陳老板……”老周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破碎得如同風中落葉,“那…那門……”

“紙人不是最可怕的,”我的聲音響起,在死寂和那令人牙酸的門軸摩擦聲中,顯得異常平穩(wěn),甚至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陳述感,“可怕的是做紙人的人。”

我的視線沒有離開那扇正在開啟的后門縫隙。那縫隙在不斷擴大,門后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手電的光柱投入其中,竟無法穿透分毫,仿佛被那黑暗無聲地吞噬了。一股更加陰冷、帶著濃重陳腐紙灰和泥土腥氣的風,從門縫里幽幽地灌了出來。

我收回目光,右手從外套內側的口袋里掏出了那個硬殼筆記本和圓珠筆。筆記本的封面是廉價的黑色人造革,已經(jīng)被磨得起了毛邊。我熟練地翻到最新一頁,左手依舊穩(wěn)穩(wěn)地舉著手電,光束精準地照亮了紙面。

藍色的圓珠筆尖落下,在慘白的光暈下劃過紙面,發(fā)出細微的沙沙聲。

筆尖移動,在之前記錄的“紙人事件”下方,留下幾個清晰、冷靜得近乎冷酷的字跡:

>張伯。斷指。竹骨。

>后門開啟。

>目標:老周女兒?(照片關聯(lián)?)

>**結論:它認得路。**

最后一個句號落下,圓珠筆尖卻毫無征兆地頓住了。藍色的墨跡在“路”字后面暈開了一個小小的、不規(guī)則的墨點。

筆,沒水了。

就在這一刻,那扇后門,徹底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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