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我們不是在趕路嗎？”

“是啊。”

“那這些是...”

望著滿滿一車的諾斯土特產，切夫有些疑惑地看向伊吉。

“這些書我一點也看不進去啊，這不是逼著自己看嘛，那自然是找些事情做...”伊吉說著，又從一旁掏出一根奶酪條塞到自己嘴巴里，嘟囔著說道：“比如吃點東西。”

“你也管自己吃點吧，反正麥考夫給了錢的，不吃白不吃。”

切夫點了點頭，便開始在奶酪條、蔓越莓餅干、蛋卷、凍山楂...等食物中開始挑選，伊吉則是繼續看著從書店買來的那一本本書。

良久，他終于感嘆道：

“諾斯這零食真好吃啊，感覺比洛倫茲的合我口味多了，或許我應該是個北方胃...不對，我在看書呢。”

他的注意力轉回到書上片刻，緊接著又忍不住在腦海中思考：

“這個奶酪條可以多買點，便宜量大，性價比好高...我草...”

發現自己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看書的伊吉慢悠悠地騰起了身子，看向了一旁正在吃著蔓越莓餅干，喝著甜牛奶的切夫。

原本還樂滋滋的切夫被伊吉這么一看，頓時定住，眼珠子滴溜轉了轉，把手中的甜牛奶遞給了伊吉。

“我不是這個意思...”

“啊？”切夫趕忙把甜牛奶收回來放在地上，不好意思地撓著自己的腦袋，“抱歉先生，我以為您看書看口渴了，要喝點呢...”

“確實是有點，但重要的是...”伊吉悄悄把那甜牛奶移到自己的身邊，有些尷尬地說道：“額...我完全讀不下去切夫，你有什么好辦法嗎？比如讓自己專心什么的。”

“看書不是很開心的事情嗎先生？”切夫從自己的懷里摸出一本《諾斯地理志》，樂呵呵地說道：“您看，這本書里就記載了好多東西呢！比如諾斯境內多火山、土壤肥沃...”

切夫一連串地說了很多，伊吉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對諾斯的了解也漸漸有些深入。

切夫指著書里的圖，嚼著餅干語速快了些：“諾斯南邊是黑土平原，而泰諾斯峰土是火山灰混的，肥得很...”

伊吉聽了許久，忽的意識到一件事情，看向講的興頭正高的切夫，疑惑道：“切夫，你今年十八了吧？”

“是呀先生。”切夫乖乖回答。

“你這個年紀是怎么看的下去書的？”

這一句話似乎是把切夫問倒了，又好似切入了他內心深處的一塊地方，切夫抓著書的手指不自覺地松了松，聲音也漸漸變低：“先生...我沒上過學...您也知道，在洛倫茲想真正學到真本領就得去那些貴族上的學校，我交不起學費的。”

聞言，伊吉愣了愣，心中頓生一陣愧疚。

洛倫茲的學校的確是如此，只有上層的貴族才會接受到真正的教育，而底層的人民接受的則是最基礎的識字以及各種的技術活。

“抱歉。”伊吉坦然說道，同時從口袋里摸出一枚銀幣遞給切夫，切夫看見銀幣先是眉頭一挑，緊接著又是連連搖手，“先生，我不能再收您的錢了，如果沒有您，我也不會看到諾斯的雪景的！”

切夫拉開馬車厚厚的門簾，露出外頭銀裝素裹的山色，分外好看，但也分外寒冷。

“快拉上，你看這冷的，開個窗子就結了一層霜了！”

見馬車內迅速結起一層霜，伊吉趕忙叫切夫把簾子拉起來，等暖和了一些后才說道：“我這是付給你的工資切夫。”

“工資？”切夫一愣，好奇道：“可是我什么也沒做啊先生？”

“這不是馬上要讓你做嗎？”伊吉把手中的書本遞到切夫手上，同時把銀幣塞到了切夫的口袋里，“唔..我看書看不下去，所以我雇傭你讀給我聽吧，這個銀幣就當報酬了？”

切夫的手微微有些顫抖，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一些。

那可是一個銀幣！

而伊吉交給自己的任務竟然只是讀書！

這種買賣比自己偷錢輕松太多了！

但這樣輕松的活..不值得這么多吧？

剛要開口的切夫便猛然被伊吉一根奶酪棒塞進了嘴里，只能發出嗚嗚聲，看著伊吉對自己說道：“讀書很累的，何況是真的讀出來，想當初我早讀的時候...”

說到這，伊吉就沒再說下去。

自己的早讀嗎？

只記得當時前后桌加自己六個人，半小時的早讀唱了三十多首歌，至于書的內容是什么，一概不知道。

“咳咳...”清了清嗓子，伊吉繼續道：“所以就幫我個忙吧小切夫。”

說完，伊吉便坐在了一旁，靜靜地等待切夫說話。

而切夫自然也沒有再推脫，粗略瀏覽了一下，大致把內容分類好，隨即開始了給伊吉的講解。

雖然切夫講的自然比不上那些專業的老師，但在伊吉聽來也已然足夠好。

在原本的基礎知識上，切夫不僅能以更加簡潔的口語解說出來，并且還能發表一些自己的見解。

雖然這見解有對有錯，但在伊吉看來已然是難能可貴。

最重要的是，他還發現了切夫一個極其恐怖的能力。

過目不忘。

之前讀過的所有書，就連伊吉都記不清的一些小細節，但切夫卻能精準地說到頁碼...

“這小子...如果放在前世，完全就是別人家的孩子了啊...”

正感慨著，伊吉卻陡然打了個哆嗦，緊了緊自己身上的衣袍，顫抖道：“切夫，你剛剛有把簾子關緊嗎？我怎么感覺越來越冷了？”

“是誒先生..我也感覺...越來越冷了...”切夫的聲音都開始哆嗦，同時伸手朝著一旁的簾子伸去。

“這鬼諾斯..都冷成這樣了...”伊吉剛開口哈出一口熱氣，卻發現地上不知何時已然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甚至是車頂都可以聽到噼里啪啦的凍結聲。

而且..馬車輪子滾過地面的聲音也消失，車夫厚重的喘息聲也盡數不見

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的伊吉趕忙上前一掌拍開切夫的手，大吼道：“躲開！”

同時，他的右拳已然凝聚了一團團氣旋，一拳直接砸在車窗之上！

巨力重壓之下，幾乎只是頃刻間，車子就四分五裂，而伊吉則是借著巨大的力道抱著切夫朝后飛去。

砰！

諾斯的地面本就被雪埋著，如今更是在其上有著一層厚厚的霜，伊吉費了好大力氣這才站穩，把切夫護在身后，靜靜地凝望前頭的風雪。

風雪之中，緩緩走出一個人影，手握長劍，頭生鹿角。

塞西婭手里提著車夫的腦袋，隨手一丟，目光冷冽地看著伊吉，“反應不錯。”

伊吉深呼吸一口氣，緊接著再度一拳就要沖出，但卻發覺自己的力道與速度是慢了如此之多，塞西婭只是微微一偏頭，就已然躲過了自己的一拳。

“但也僅僅是反應不錯，戰斗經驗是如此之少。”

塞西婭輕飄飄的一聲響再度響起，伊吉心頭一緊，看向自己的右手。

雖然沒有完全凍結，但卻依然覆蓋了一層冰霜。

“是剛剛那一下...”

先前自己打爆馬車的那一下，自己的手就已然被塞西婭凍結住。

意識到這一點的伊吉拼了命的催動自我素，卻仍然是晚了。

自己的一根指頭已然被塞西婭劈砍下來，此刻正握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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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婭看也沒看，直接把伊吉的手指甩飛到一旁，冷聲道：“怎么，才短短兩三天不見，就變得如此孱弱了？”

“你確實很強。”伊吉朝前邁了一步，同時背在背后的手給切夫指了指一旁，示意他趕忙離開。

切夫授意，剛要邁步，卻陡然被一道凌冽的劍光攔下，只見劍光所過，掀起一片冰浪，直接將切夫的路途阻斷。

“先生！”

塞西婭的劍尖在雪地里劃出一道冷光，霜氣順著劍刃纏上地面，轉瞬便凝出三枚手臂粗的冰錐，尖端泛著青白色的寒芒，直對著切夫的胸口。

切夫嚇得渾身僵住，手里還攥著那本沒讀完的《諾斯地理志》，書頁被寒風卷得嘩嘩作響，卻連后退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啪！

伊吉的拳影先一步到達，頭也沒回，低聲道：“先別走了，躲我身后...”

伊吉聲音緊繃，盯著塞西婭，不敢有半分松懈——方才那一下，若不是他反應快，切夫已經中招。

可塞西婭顯然沒打算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身形一晃，長劍帶著霜風直刺伊吉心口，招式快得幾乎留下殘影。

伊吉側身避開，氣旋拳擦著劍刃打向塞西婭肩頭，卻被她手腕一翻，用劍脊擋開。

“砰”的一聲悶響，氣旋炸開的氣流掀飛了地上的積雪，伊吉借著反作用力后退半步，剛想調整姿勢，卻見塞西婭的另一只手對著切夫的方向虛握——又是兩枚冰錐，直逼切夫的膝蓋！

“你他媽瘋了？！”伊吉不得不放棄反擊，轉身揮拳打散冰錐。

可就是這半秒的分心，塞西婭的劍已經遞到他的肋下，距離衣料只剩一指寬。

伊吉猛地吸氣縮腹，堪堪避開，劍刃劃破空氣的寒意擦著皮膚掠過。

而塞西婭則是一個閃身便回到了原先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地笑容：“沒看出來你這人渣還有幾分人性。”

“不過這樣也好，倒是讓我輕松許多，先殺了你，再殺那個小子。”塞西婭的聲音冷得像雪，又是幾個閃身，迅速飛至伊吉身前，橫向削向切夫的手腕。

她根本不跟伊吉硬拼，每一招都繞著切夫打，逼得伊吉只能在“自保”和“護人”之間來回拉扯，明明每次都能看清招式，卻總差半拍才能接上，連氣旋的凝聚都變得斷斷續續。

“媽的...”

如此幾招過下來，伊吉的身上已然是傷痕累累，雖然有光之子的快速復原，但偏偏又被塞西婭那凍結一切的能力所克制...

“三招，三招之內殺你。”塞西婭平淡的聲音叫伊吉心中頓時火氣橫生，咬牙罵道：“你這等對無辜之人下手的東西，還不配殺我。”

話音剛落，趁塞西婭收劍的間隙，伊吉一拳砸向她的破綻。

可塞西婭卻如同早有預料一般，腳尖點地向后滑出，同時指尖凝出一道冰刃，朝著切夫腳邊的積雪射去——冰刃入雪即炸，飛濺的碎冰直撲切夫的眼睛！

“草！”伊吉只能再度回身，原本打向塞西婭的一拳只得去護住切夫的臉。

碎冰砸在衣袖上，雖沒造成傷口，卻讓他錯過了反擊的最佳時機。

塞西婭見狀，嘴角勾起一抹嘲諷：“別傻了，這是諾斯，不是你那孱弱的洛倫茲。”

“她怎么知道？！”伊吉心頭猛地一震，瞳孔驟然收縮。

伊吉的身份在整個諾斯恐怕只有麥考夫和切夫知道...可塞西婭不過與他交手兩次，竟然能查透他的來歷？

這瞬間的失神，讓他的動作慢了一絲——塞西婭的劍已經逼近他的咽喉，劍刃上的霜氣甚至讓他的呼吸都帶著涼意。

伊吉急忙后仰，脖頸擦著劍刃避開，可后背卻撞到了切夫的肩膀。

切夫沒站穩，踉蹌著退了兩步，正好踩進塞西婭提前布下的霜圈里——霜氣瞬間纏上切夫的腳踝，將他的靴子凍在雪地上，動彈不得。

“先生，我動不了了！”切夫急得聲音發顫。

塞西婭抓住機會，長劍一挑，劍身上凝出一道半尺長的冰棱，朝著切夫的胸口刺去。

伊吉瞳孔驟縮，拼盡全力撲過去，拳打出的氣旋狠狠砸向冰棱——“咔嚓”一聲，冰棱被砸碎，可碎冰中卻藏著一枚細如牛毛的冰針，朝著切夫的咽喉飛去！

這一下太快，伊吉根本來不及完全擋開，只能用手掌去拍，同時嘴里罵道：“你他媽到底要做什么？我不是說了？我對你阿德雷亞克家沒有意思！”

“干什么？”塞西婭緩步逼近，劍刃上的霜氣越來越濃，“是嗎？山洞里的事情我還沒忘呢...伊吉。”

二字出口的瞬間，伊吉頓時明白了一切，但同樣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接踵而來。

好消息是塞西婭記得山洞里發生的事情。

壞消息是只記得吻上來之后的事情...

同時，塞西婭的恢復能力絕不遜色于他。

“本身就不好打，同時此刻她的鹿角已經長了出來...麥考夫不在，費爾就算在也未必會幫我...沒人保護切夫啊...”

伊吉目光灼灼地盯著塞西婭，心中已然起了殺意。

“哪怕是麥考夫的妹妹，也絕不能攔著我...”心中有了這個念頭，伊吉望著自己的身子，此刻半個身子都被凍在那，更是有一堆堆尖刺朝外不斷地冒出來。

“你自裁，我可以放過你身后那小子。”

塞西婭冷冷地說道，同時目光精準鎖定在切夫身上，“你選吧，到底是兩個人都被凍成冰雕，還是死一個走一個。”

“我的選擇是死一個走兩個。”伊吉冷笑著，但身上的冰霜依然越來越厚，甚至那冒出的冰刺都快要扎破自己的腦袋。

“你攔不住我。”

塞西婭冷冷一笑，三步并作兩步，就在劍鋒要抵達伊吉身前時，卻陡然扭轉，直接沖向了切夫！

這一劍直朝著胸口刺去，切夫早就被凍在原地幾乎不能動彈，此刻的他更是大腦一片空白！

噗嗤！

血肉洞穿的聲音傳來，早就閉上眼的切夫幾乎是下意識要朝后倒下，但卻忽的愣住，摸著自己的胸口。

“怎么...不痛？！”

這句話甚至來不及說完，切夫的瞳孔便開始劇烈收縮，望著眼前的景象怔怔發愣。

塞西婭的長劍還停在半空，劍尖離他的胸口只有半寸，可她整個人卻僵住了，鹿角上的霜氣像斷了線的珠子般往下掉。

她緩緩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根泛著青黑的冰錐正從那里穿入，尖端帶著暗紅的血，從后背刺出，碎冰混著血珠滴在雪地上，發出“嗒嗒”的輕響。

“你……”塞西婭的聲音發顫，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難以置信。

她明明算準了伊吉半條身子被凍住，連抬臂都難，怎么會……

這時，切夫才看見塞西婭身后的伊吉。

伊吉的兩條手臂完全被冰霜裹住了。

可他的手沒有垂著，反而死死攥著那根冰錐的末端。

那冰錐根本不是憑空凝出的，是他從自己肩膀上掰下的冰刺，又故意迎著塞西婭的霜氣往前送，讓冰霜裹住手臂、凍硬冰刺，硬生生把自己的右臂變成了一把武器。

“我說過，我選的是死一個，走兩個。”伊吉又把冰錐往里頭送了一點，冷聲道：“死你一個，走我們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