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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革命友誼

“呼……不能再這樣了。”陳曉以近乎逃跑的速度趕回了家,心臟還在胸腔里不規律地亂撞。他沖進房間,幾乎是帶著一種處理罪證的倉皇,猛地拉開書桌最底下的那個抽屜——那個專門存放畢業相冊、泛黃的同學錄和一些承載著珍貴回憶小物件的抽屜。

他看也沒看,就把那個被揉得幾乎辨不出原形的紙團狠狠塞了進去,然后“砰”地一聲用力關上。抽屜合攏的輕響在寂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他喘著粗氣,盯著那個抽屜,仿佛里面關著一頭隨時會破籠而出的怪獸。

下一秒,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猛地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觸電般縮回了放在抽屜把手上的手,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

“不對……怎么會放在這里?”他喃喃自語,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難以置信的恐慌。這個抽屜,是他存放最珍視回憶的“圣地”。那張寫著林聽晚名字、帶著倔強解題思路的紙條……有什么資格和那些純粹美好的東西放在一起?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像一道無聲的驚雷,劈開了他辛苦構筑的“純友誼”堡壘,露出了連他自己都未曾正視、或者說不敢正視的隱秘角落。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一股強烈的自我厭棄感涌了上來。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亮起,顯示著“王旭年”的名字。陳曉的心猛地一跳,幾乎以為是自己的心虛引來了“審判”。他猶豫了幾秒,才有些僵硬地接通。

“喂?”他的聲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沙啞。

“喂!曉老弟!干嘛呢?在家發霉啊?”王旭年的大嗓門一如既往地充滿活力,穿透聽筒,“明天周末,出來玩!鄭妤和林聽晚也來!就我們四個,去新開的那家主題館轉轉?”

“鄭妤和林聽晚?”陳曉的心跳漏了一拍,尤其是那個名字被提及的瞬間。他幾乎是本能地想要拒絕,喉嚨發緊:“我……明天可能……”

“可能什么可能!”王旭年立刻打斷,語氣不容置疑,“必須來!我好不容易才約出來的!給兄弟撐撐場子啊!再說了,人多熱鬧!”他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點央求,“鄭妤好不容易答應出來的……”

王旭年對鄭妤那點小心思,陳曉再清楚不過。聽著兄弟那掩飾不住的期待,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最終還是被咽了回去。化作嘴角一抹詭異的笑意。

他深吸一口氣,試圖壓下心底那份因“林聽晚”三個字而掀起的波瀾,盡量讓聲音聽起來正常:“……行吧,幾點?”

“夠意思!上午十點,老地方碰頭!”王旭年歡呼一聲,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

電話掛斷,房間里再次陷入寂靜。陳曉握著手機,指節微微發白。他答應了。因為王旭年,也因為……那個他極力想否認卻又無法真正忽略的存在。抽屜里的紙團仿佛隔著木板散發著無聲的熱度,提醒著他明日即將到來的“審判”。

第二天,新開的主題館里光影交錯,人聲鼎沸。王旭年顯然精心“打扮”過,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殷勤地圍著鄭妤打轉,端茶遞水,講著些陳曉曾聽過的地獄笑話,試圖逗她開心。鄭妤性格開朗大方,時而被他逗笑,時而又毫不留情地吐槽他,兩人斗嘴斗得不亦樂乎。

陳曉和林聽晚則安靜地跟在后面。陳曉努力想表現得自然,目光卻總是不自覺地飄向身旁的女孩。林聽晚今天穿了一件淺色的外套,襯上一件長裙,安靜地看著場館里新奇的設計,偶爾和王旭年、鄭妤搭一兩句話,聲音依舊清淺。她似乎并未特別注意陳曉的沉默,這讓他松了口氣,卻又隱隱有些說不清的失落。

“喂喂喂,你們兩個!”鄭妤忽然轉過身,狡黠的目光在陳曉和林聽晚身上來回掃視,帶著促狹的笑意,“在后面當小尾巴呢?這么安靜?是不是背著我們說什么悄悄話?”

王旭年立刻附和:“就是!塵曉,林聽晚,你們倆平時在班里不是經常討論問題嗎?今天怎么啞巴了?該不會……”他故意拖長了尾音,眼神曖昧地在兩人之間逡巡。

林聽晚微微蹙了下眉,隨即笑了起來:“哪有,純革命友誼,有沒有點腦子,到時你們倆……”她的目光犀利地看向前方,仿佛看穿了王旭年的心思。

陳曉卻覺得臉頰又開始升溫,他連忙擺手,聲音有點急:“瞎說什么呢!王旭年!我們就是……就是普通的同學!討論問題怎么了?純友誼!懂不懂?不像你跟鄭妤……呃……”他差點說漏嘴,趕緊剎住,把話題往王旭年身上引。

“哈!我跟鄭妤?”王旭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反駁,“我們……我們也是純潔的革命友誼!對吧,鄭妤?”

鄭妤看著慌張的陳曉,心中油然生出一計,噗嗤一聲壞笑了出來,眼睛彎成了月牙:“既然你們都強調是‘純友誼’,那證明一下唄?”

“怎么證明?”王旭年傻乎乎地問。

“簡單啊,”鄭妤笑得像只小狐貍,指了指陳曉和林聽晚,“喏,你們倆,握個手唄!大大方方地握一下,證明一下你們真的‘心無雜念’,純純的‘兄弟情’!”

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

王旭年張大了嘴,沒想到這把火會突然燒到陳曉和林聽晚身上。林聽晚明顯愣了一下,清澈的目光看向陳曉,帶著一絲詢問和不易察覺的……探究?

陳曉的大腦“嗡”的一聲。握手?和林聽晚?在鄭妤和王旭年灼灼的、帶著看好戲意味的目光下?那個他連名字都不敢細想、連存在都要拼命否認的女孩?

“這……這有什么好證明的?”陳曉試圖用干笑掩飾內心的兵荒馬亂,聲音卻有點發飄,“多幼稚啊……”

“哪幼稚了,證明一下都不敢嗎?”王旭年也反應過來,趕緊幫腔,他自己也很想看熱鬧。

“怎么,不敢啊?”鄭妤抱著手臂,笑意更深,帶著激將的意味,“看來這‘純友誼’……水分很大嘛?”

林聽晚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陳曉明顯慌亂又強裝鎮定的樣子。她似乎輕輕抿了下唇,然后出乎意料地,主動朝陳曉伸出了手。她的手指纖細白皙,在主題館迷離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

“沒什么不敢的。”她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晰,目光平靜地落在陳曉臉上,“不是證明給誰看,只是,握個手而已,純革命友誼啊,是吧,陳曉?”

那一刻,陳曉感覺周圍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重地撞擊著耳膜。他看著那只伸過來的手,像是看著一個無法回避的挑戰,又像是一個通往未知的邀請。

他幾乎是屏住了呼吸,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僵硬,緩緩地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尖在微微顫抖。當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林聽晚微涼的指尖時,一種強烈的電流感瞬間竄過全身,讓他下意識地、極其短暫地停頓了那么零點幾秒。

這個細微到幾乎難以察覺的遲疑,卻像慢鏡頭般烙印在他自己、以及一直盯著他們看的鄭妤和王旭年眼中。

最終,他的手掌還是輕輕覆蓋了上去。女孩的手很軟,帶著一絲涼意,觸感清晰得可怕。時間仿佛被拉長了,又仿佛只是一瞬間。他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松開,掌心殘留的觸感和溫度卻揮之不去。

“看……看吧,多正常。”他飛快地說,眼神躲閃,不敢再看林聽晚,更不敢看鄭妤和王旭年臉上那心照不宣的笑容,“可以了吧?”林聽晚平靜地收回手,仿佛剛才什么也沒發生。

飯后的告別顯得有些倉促。陳曉幾乎是逃離了那令他窒息的氛圍。王旭年騎著車送鄭妤回家,一路上似乎還在興奮地說著什么。陳曉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夜幕低垂,街燈昏黃。

晚風帶著涼意吹在臉上,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燥熱和混亂。剛才那一握的觸感,那零點幾秒的遲疑,林聽晚平靜卻似乎洞悉一切的目光,鄭妤和王旭年促狹的笑容……所有畫面在他腦海里反復回放、放大。

他攤開自己的手掌,路燈下,掌心仿佛還殘留著那微涼柔軟的觸感。心臟,在那個名字浮現的瞬間,再次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清晰、有力、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灼熱感,狠狠地撞擊著他的胸腔。

這一次,再多的“哥布林的幻想”,再厚的“兄弟義氣”的甲胄,也無法掩蓋那洶涌而出、幾乎要將他淹沒的真相。

晚風中,他緩緩地、幾乎是無聲地,對著攤開的手掌,也對著這寂靜的夜色,低語道:“真的……是革命友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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