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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割腕

  • 那年那月的家屬院
  • 微山湖老妖
  • 2608字
  • 2025-07-15 23:21:56

一周后的一天夜里,“咚咚咚”我家的窗戶被敲響。

我倆幾乎同時驚坐起來。

“章穩(wěn)!章穩(wěn)!”有人邊敲邊喊。

章穩(wěn)邊開燈穿衣問什么事。

“幫忙打120,紅巖割腕自殺了!”

開門看到劉蕾蕾的爸爸劉大偉,手和臉上都是血水,“你嫂子割腕了,我剛發(fā)現(xiàn),快,快不行了!打急救!打急救!”章穩(wěn)披上衣服,耷拉著鞋,抓起鑰匙直奔書屋,撥通了120急救中心。

這時,很多人幫著把紅巖架到了一輛三輪車上,著急忙慌的往外奔去。與此同時,鎮(zhèn)醫(yī)院急救車的刺耳聲音傳來。

救護車一路長鳴而去。有幾人騎車朝著醫(yī)院飛奔過去:“可能要輸血,咱幾個跟過去配血型,也許用的上。”那個時候,大家一般不知自己是哪種的血型。

一夜驚魂未定。天亮?xí)r分,章穩(wěn)回家。說:“沒有生命危險,別害怕!”其他的沒再說,喝了幾口水就睡下了。

次日,大院里議論紛紛,大伙對紅巖心疼不已。

孫紅巖的父親干了一輩子民師,臨到快退休時才轉(zhuǎn)正。雖然一生清貧,但重視對兒女品德的教育。紅巖是家中的小女兒,溫婉清秀,說話輕聲細(xì)語,帶著股書卷氣,父母很是憐惜。大專畢業(yè)分配到這個中學(xué)教英語,經(jīng)人介紹跟劉大偉相處一段時間,看中了大偉老實憨厚的脾性,人也長的還行。

結(jié)婚后,紅巖才知大偉的老實憨厚的這個“優(yōu)點”有多么的撐不起來,特別是面對他娘時三腳踹不出個屁,是多么的窩囊又可憐。

劉大偉的娘,姓曹,因“兵強馬壯”,“威風(fēng)凜凜”,人送外號“曹婆婆”。丈夫被她氣的,前幾年生病,死了。曹婆婆從此更是沒了怕覺。三個兒媳婦被她拿捏的死死的。平日里,對兒媳婦各種陰陽。兒媳婦干憋氣,無可奈何,罵也罵不過,打也打不過。

通常,有惡娘的家庭,她的兒子,一般有兩類:一類像大偉這樣被訓(xùn)化,服服帖帖,奴性十足,撐不起來,有時,反過來還會欺負(fù)比自己更弱小的,以求得心理的平衡;一種是青出于藍(lán)而勝于藍(lán),比老娘更強更惡。劉家的三個兒子,顯然屬于第一種。

劉大偉是家中的老大,只要他們老劉家有需要花錢的事情,爹娘都是讓他處理,美其名曰“鍛煉鍛煉能成事”,其實就是想叫他花錢,“一個丫頭片子,留著錢干嘛!”

這個時候,婆婆們還未被時代從威風(fēng)凜凜的寶座上蠟下來。用“末代婆婆”來描述,很妥帖。(誰能想到,幾十年之后,婆婆要看兒媳婦的臉色行事了。)

受五千年傳統(tǒng)糟粕文化的“浸潤”:多年的媳婦有朝一日終于熬成了婆,對兒媳婦,那心態(tài),真是爽歪歪,爽死了。比如曹婆婆,踐行一句名言:我受過的罪你憑什么不受,我沒享過的福你憑什么能享!

“人性中最大的惡,是在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最大限度為難人。”劉紅巖的命不好,攤上了這樣的婆婆。

每年夏收夏種,秋收秋種,大偉和紅巖不僅給錢幫忙收種,還要下地干活,卻被罵作“無用”,“不孝順”。

大偉娘的觀念里,上班就是坐那兒享清福,下了班就得給老娘干活,其他的廢話少說。

今年夏收,村里出現(xiàn)了打麥機,把成捆的小麥塞進機器,麥粒就能分離出來。紅巖讓大偉多給些錢,今年咱們家就用這個機器,省時省力高效,再也不想像往年一樣麻煩。誰知,大偉娘收了錢,卻依舊用驢拉石磙子碾麥子,忙活了兩天,還沒碾完,于是就把氣撒到全家人身上了。

昨天傍晚,大偉娘來到家屬院撒潑,每次想起來,我就害怕。沒進家屬院就罵罵咧咧“拿個粉筆頭你覺得了不起了,有點空你們就想著躲出去旅游,地里的活這么多,不回去干活,想累死老娘嗎?”大偉悶著粗氣,不吭聲。

紅巖耐著性子說“我也上班,還要接送孩子上下學(xué),洗衣做飯,一天到晚很忙的。現(xiàn)在上班也壓力很大,經(jīng)常請假會被批評,曠班曠課多了甚至?xí)婚_除的。”

大偉娘一聽,立馬跳了起來:“你跟我掰扯這些有什么鳥用。你看你表嫂有使不完的力氣,還生了個帶把兒的,多甜乎(注:招人稀罕的意思)人。你再看看你,天天坐辦公室享清閑,生了個丫頭片子,上不上學(xué)有屁用!斷了老張家的香火,你個大不孝!枉你為人師表的,屁事不懂!”

大偉娘這大嗓門,嗷嗷叫。整個家屬院,甚至地球都要抖三抖。

蕾蕾嚇得哇哇的哭,躲在媽媽懷里。

罵完“斷了劉家香火”后,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拍著大腿哭嚎起來:“我怎么這么命苦啊!大農(nóng)忙的,一家三口躲清閑,我哪輩子造了孽了!”

大偉娘滔滔不絕:“你既然生不出兒子,那就把你弟家的兒子接過來,村里老師不會教,跟著你們上學(xué)將來有出息。”

惡婆婆年年有,我家最無敵。一個知書達(dá)理的淑女,嫁到了自私缺德的婆家,是一種災(zāi)難。你的忍讓、孝順,往往被認(rèn)為是軟弱,你的知書達(dá)理誤解為好欺負(fù)。愛情可以是兩個人的事情,但婚姻一定是兩個家庭的事。

孫紅巖看了看大偉,眼淚無聲地落下。

整個家屬院都充斥著聽惡婆婆罵兒媳婦“沒用”,后來竟然說親家公“當(dāng)了一輩子臨時老師,沒見過世面”“沒教育好孩子”。

紅巖氣毀了:“你簡直不可理喻!”

這一句,婆婆立馬發(fā)起瘋來,一骨碌爬起來,舉起手就朝兒媳婦打來。紅巖本能的躲開,一個巴掌重重的呼到了蕾蕾的耳朵上。蕾蕾腦袋嗡嗡直響,鼻孔流出了血,還嘔吐起來,“媽媽,我耳朵疼!”

紅巖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這個巴掌,有千斤重!重道她撐不住了。

紅巖紅著眼睛,“你就由著你娘這樣鬧?”像下定了主意,一字一句的對大偉說:“這日子沒法過了,我要跟你離婚!”

“你趕緊離!誰不離誰王八蛋!”惡婆婆一句不讓,轉(zhuǎn)頭對對兒子:“離了好,再找個能生兒子的。看你那個窩囊樣,真是氣死我!”

大偉也急了:“娘,別說了!你要拆散我的家才滿意嗎?”

眾人實在看不下去了。高明夫婦各種勸著:“別鬧了,回去吧”。

孟主任這時也過來了,看了一眼大偉,搖了搖頭,然后看向那一灘,非常嚴(yán)肅地說:“哪有你這樣的老的!你這樣撒潑打滾,潑皮無賴,把你兒的臉丟盡了不說,還擾亂社會治安。我給你講,打人是犯法的,你就是到天邊去也是這個道理。”

“我是她奶奶,犯哪門子法?”

“爹娘打孩子都犯法,別說你是奶奶。該承擔(dān)的法律責(zé)任,你一點也逃不掉。除了醫(yī)藥費,還可能坐牢。你要是再鬧下去,我就叫110逮你!我是這里的管事的,我說了算。”孟主任連哄帶嚇唬。

事實證明,無賴怕強人!面對孟主任,她打心里發(fā)怵。找個借口回去了。

蕾蕾媽媽,早已發(fā)瘋似的抱起孩子往鎮(zhèn)上醫(yī)院送去。長時間以來的委屈像大河決堤般奔涌而出。婆家就像收割機,就像吸血鬼。這個家分明就是個無底的黑洞,無休無止,看不到希望。

孫紅巖終于爆發(fā)了。

不管了!不管了!什么為人師表,什么父母的面子,什么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什么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都是狗屁!

孩子是她的底線,自己的女兒難道要在這樣的家庭里成長!

絕不!

“蕾蕾,你要忍住!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紅巖跌跌撞撞,全身的細(xì)胞都要炸裂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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