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路明非！挑釁吧！今天晚上是你的舞臺！”

路鳴澤忽然大吼，很難想象一個大孩子會發出這樣威嚴的聲音，讓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兇戾的寒氣撲面而來避無可避。

這樣威嚴的路鳴澤，毫無預兆地一躍而起，像足球射門一樣在路明非背上用力一踹。

“啊啊啊啊！”

路明非失去平衡，向前跌落。

離開幻境之前，他拼力扭過頭看了一眼小魔鬼，果然在那孩子般天真無邪的臉上看見了世界上最快樂的笑容。

就像是看見了預謀很久，根本等不了一點的大樂子一般。

“這小鬼?！?

路明非嘴上還在習慣性的抱怨。

不過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這一次，他的心情中并沒有太多的憤慨，反而也頗為期待著這些妙妙魔法應用在齊林格斯身上的體驗。

嗯？怎么回事？我也被初圣化了？

這一定都是“獵人”魔藥帶來的影響！

路明非心里一驚，徹底失去了意識。

……

再次從黑暗中睜開眼睛的時候，路明非又坐回了芬格爾房間里那張柔軟的真皮沙發上，。

魔鬼的嬉笑和囈語像是一場夢，但他手邊卻真真切切地多了一個人偶娃娃，還有一盒造型精致的餅干。

“喲，這么逼真的娃娃，看不出來你還好這一口。”

芬格爾賤兮兮拖長了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他對這個體形碩大近似1:1復刻的充氣娃娃出現在他的臥室里沒有一點質疑，仿佛它和這里的氣質本來就很搭配。

然而。

等他伸開手掌湊近前來，躍躍欲試地準備賞玩一番的時候。

卻發現這人偶并非什么性感媚娃，而是個目光陰險、有獨具特色寬下巴、棕色頭發在腦袋上面扎成發髻的壯漢！

“喔喔喔喔喔……你這是追不到諾諾所以徹底發瘋放飛自我了嗎？”

芬格爾失聲驚叫，此刻炸裂的表情不足以表達他內心萬分之一的震驚。

“諾諾是誰？”

小天女立刻投來疑問。

“哎呀……這個嘛……”

芬格爾支吾起來，意識到自己一激動之下說錯了話。

路明非旁邊還有一位盤靚條順的美少女呢，瞎子都能看出來她對那號衰仔情有獨鐘。

“淼淼！不能爬那里哦！”

情急之下，芬格爾一把薅起在房間角落里打盹的比格犬，像扔鉛球一樣穩準地扔向人偶的隱私部分，然后再煞有介事地走上前來責怪。

名為淼淼，體型圓圓胖胖像個籃球一樣的比格犬扭過頭，瞪著眼睛看著芬格爾，張開嘴巴：

“Werwerwerwer！”

路明非翻譯了一下，它大概想說的是——

“我可能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經這么一打岔，小天女果然轉移了注意力：

“淼淼？這和我高中同學是一個名?！?

這一瞬間，蘇曉檣腦海中閃過的是仕蘭中學的鋼琴之花柳淼淼的身影。

可柳淼淼是一個腰很細的黃毛丫頭，和這只全包眼線的邪惡大叫驢怎么看怎么不搭界。

“她也會彈鋼琴嗎？”

小天女還是不放心地詢問。

“是他，不是她。他是一條狗，怎么會彈鋼琴？”

芬格爾眼睛轉了轉，看這情況他已經完全解決了可能在他別墅里開的修羅場……嘖，想不到修羅場這種詞居然也有一天會用到路明非身上。

當初說好了一起單身，你卻偷偷的和姑娘滾起了床單……啊錯了錯了，是搞在了一起。

芬格爾越想越不是滋味，人心態一崩就容易出問題，他用看向背叛階級革命敵人般的眼神怒視路明非，再次驚叫了出來：

“喔喔喔喔……你的褲襠會發光！”

“芬狗！泥夠了！”

路明非快崩潰了。

這芬格爾今天怎么總是有事沒事整點黃腔啊？不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他怎么死到臨頭腦子里想的都是這些？

“明非師兄，你那里確實在發光?！?

小天女表情怪異地扯了扯路明非的袖子。

路明非狠狠地打了個寒戰，芬格爾嘴里跑火車的概率很高，但小天女和他一起扯謊的概率就微乎其微了……難道小魔鬼未經他同意偷偷往他身上塞了妙妙道具？

路明非膽顫心驚地低下頭，發現自己這次還真是錯怪了路鳴澤。

確實有光芒正在如水波般蕩漾。

不過卻是幽暗的、讓周遭都變得氤氳的光芒，就像兩只不夠真實的虛幻眼睛在暗中窺視，這樣的光芒路明非在玫瑰學派大亂斗的那一晚也曾經看到過。

只用了0.01秒，他就鎖定了嫌疑人——

“阿羅德斯！”

伴隨著一聲氣到想罵娘的怒吼，路明非把造型迷人、兩側鑲嵌如眼睛般黑寶石的小鏡子給掏了出來。

這小東西居然一直悄悄貼在他身上，而他竟然一點也沒察覺？！

“答對了！正是可愛的阿羅德斯！”

白色單詞蠕動著在水光浮動的鏡面勾勒出來，很快又組成了新的語句：

“根據對等原則，下面該輪到我發問了。”

“還好意思跟我發問？”

路明非氣得腿都在顫，抓起小鏡子就要往地上摔。

“唏，可以和解嗎？請不要這樣粗暴的對待阿羅德斯，我只是窺探到了你將與我偉大的主人見面的契機~”

迷人又幽邃的光芒閃動，銀鏡表面的古弗薩克單詞迅速變形，變成帶著討好與諂媚的桃心粉色。

你偉大的主人指的是“愚者”先生？克萊恩·莫雷蒂也要來參加今天的聚會？

路明非還是氣哼哼的，手上作勢要投擲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他看著齊林格斯的人偶娃娃，再看著頑皮無法歸訓的阿羅德斯，忽然產生了一個初圣的……哦不，絕妙的好計劃。

不過眼前當務之急，是提醒芬格爾正在面臨的殺機。

“聽著，廢柴！我知道這件事聽上去很離譜，但我用你的性命發誓是真的。”

“‘颶風中將’齊林格斯今天晚上要來刺殺你，他有一件叫‘蠕動的饑餓’的神奇物品，能夠偽裝成其他人的樣子所以你根本發現不了，只有我能找到他，接下來你要遵從我的安排……”

路明非牢牢地按著芬格爾，眼神銳利，態度堅定，意思是“你這條狗不聽我的今晚你就死定了！”

“嘿，兄弟。咱們倆距離這么近是否有點曖昧？”

芬格爾一邊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邊后退。

“我說的話你聽明白了嗎？”

火燒眉毛還在嘴欠，路明非氣得想給他來一記回旋踢。

“噢，我相信你啊?！?

芬格爾說。

“什么？”

這一回輪到路明非愣住了。

“你是我兄弟啊，我不相信你相信誰？今天晚上這座莊園都交給你安排了?！?

芬格爾摸出一串鑰匙遞給路明非，看也不看他。

……

克萊恩穿著全新燕尾正裝，坐在有黑夜教會徽章的高檔馬車上，前往尼根公爵的府邸。

實際年齡比倫納德的還小兩歲的戴莉坐在他旁邊，由于今天的場合較為正式，她難得的畫了一個正常的妝容，和她平時妖艷夸張的風格有迥然的差別。

一陣陰冷的風毫無征兆地吹過，街上煤氣燈的光芒染上陰綠。

克萊恩下意識地抓緊夾在腋下槍袋里的左輪手槍，輕叩牙齒開啟靈視。

戴莉扭過頭，看見克萊恩如貓咪般繃起身體，微笑著解釋道：

“不要緊張，這是我的靈界信使?！?

克萊恩謹慎地移動目光，在他的視線中，馬車的座位上忽然出現了一張沒有眼睛沒有鼻子的奇怪面孔。

它臉上唯一的嘴巴里，正咬著一封信，信封上蓋著黑夜教會貝克蘭德教區的火漆。

“看上去似乎出了一些事情。”

戴莉撕開信封，表情隨即變得凝重。

“發生了什么事情？”

克萊恩好奇地探頭探腦，由于高度的原因，他看不到！

“魔女教會的原初魔女離家出走了。”

戴莉把信的位置放低了一點，轉過頭對克萊恩說。

“原初魔女……”克萊恩回憶著這個曾經在羅塞爾日記上出現的名字，又向受驚的貓咪那樣驚得幾乎要蹦起來：

“貝克蘭德發生了神降！要出大事了！”

“喔，那倒不至于?！?

打開一瓶“安曼達”精油讓溫馨的香味彌漫于車廂，戴莉溫柔地撫慰著克萊恩，讓他的緊繃趨于放松：

“根據女神的神諭，原初魔女只具備位格，不具備神力。她更像是一種被儲存在魔女教派的重型武器，只是讓這樣的武器在貝克蘭德四處亂跑也不夠安全就是了?！?

“原初魔女只有唯一性，沒有三份序列一的非凡特性……”

克萊恩在內心把女神這句云遮霧繞的話翻譯成了便于理解的版本，身體頓時放松了不少，頗為敬畏地感慨道：

“真是很難有秘密能瞞住女神啊……不過話說回來，即使只有位格，原初魔女也有不低的破壞性吧？”

“正是這樣，所以我要馬上回到教區，輔助主教們尋找走丟的原初魔女，要下車咯。”

戴莉語調柔和地給予認可。

“嗯，再見，戴莉女士。”

克萊恩端坐在座位上，可可愛愛地點頭。

戴莉在今天晚上第三次轉過頭看向他，緩緩地張開涂著口紅的嬌潤嘴巴：

“我的意思是說，下車的是你。”

車門洞開，戴莉溫柔地伸出手，把坐著發愣的克萊恩推了出去，帶著女神教會徽章的高級馬車絕塵而去。

“我這燕尾正裝很貴的，弄臟了我要申請報銷！”

克萊恩心疼地拍著屁股上的灰，呆呆的看著車輪揚起的塵埃，戴莉輕快的聲音遠遠的傳過來：

“記得找個人代我出席尼根公爵的舞會哦~”

“舞會七點半開始，現在讓我去哪里找人哦？”

克萊恩摸出懷表，看著指針噠噠噠地走過七點十分，陷入絕望。

他昨天剛搬到貝克蘭德，還沒有正式展開社交，認識的人只有愛裝逼的鄰居太太，以及哥哥和妹妹而已。

找班森和梅麗莎？

這個念頭剛剛閃過，就被克萊恩笑著掐滅了。

這并不好，那樣他在黑夜教會任職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那么找鄰居太太？

克萊恩想起了那足夠穿透二十厘米承重墻的女高音，以及那張寫滿了算計和市儈的胖臉，嫌棄地搖了搖頭。

喜歡往高端場合湊的鄰居太太肯定不會拒絕邀請，但是克萊恩拒絕，和這樣的女伴共同出席，將會降低他的格調。

而且克萊恩也不想聽鄰居太太總嘮叨她那身高一六零體重也一六零寶貝兒子的事情，他不理解這樣的數據有什么值得驕傲的，除非她想養成大肥豬送給這個世界的非凡者吃掉。

搖搖頭，將晦氣的面孔從眼前驅散，一張皮膚古銅，眼眸中流露著難以言喻滄桑的中年面孔出現在腦海中。

克萊恩找到了合適的對象——

阿茲克先生！

阿茲克先生很喜歡克萊恩，重點是，他最近正好在貝克蘭德旅行！

不過這樣的話，就要讓阿茲克先生假裝成黑夜教會的官方人員了，感覺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心中懷揣著喜悅和祝福，克萊恩從燕尾服口袋中摸出鋼筆和價值一蘇勒的紙幣。

克萊恩不一定隨身攜帶著紙筆，但一定隨身攜帶著紙幣！

這一蘇勒給阿茲克先生后應該要不回來……不過事后我將折合在車馬費內找教會報銷，克萊恩在內心縝密地計算著，打算直接在喬治三世的臉上書寫。

不過在提筆之前，克萊恩忽然愣了一下。

喬治三世·奧古斯都不應該是土生土長的魯恩人嗎？為什么長得和來自意大利……哦不對，現在應該叫費內波特了……的“皇帝”先生那么像？就像爹和兒子一樣。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克萊恩抓到了一個重點，但他卻思考到了另外一個方向：

“難道說，‘皇帝’先生是喬治三世的私生子？難怪他知道的那么多卻那么討人厭……呵，有趣的設定。”

收斂情緒，克萊恩在喬治三世輪廓分明的臉上快速寫道：

“我作為黑夜教會的代表，即將在傍晚七點半參加尼根公爵的舞會，現在正少一位同伴，不知道您是否有興趣？”

欣賞了一下自己工整的字跡，克萊恩將紙幣折疊，翻找出阿茲克先生贈予的銅哨，湊到嘴邊，狠狠地吹了一下。

這是克萊恩第一次使用這枚銅哨……呃，看上去很古舊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粘過阿茲克先生的口水。

“應該事先清洗一下的……”

克萊恩陷入了呆滯。

轉瞬之間，白骨如噴泉般從地面涌現，巨大的、恐怖的、虛幻信使聳立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