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爺，大人有請。”

一大早，廂房外傳來一道聲音。

崔師爺早已用罷了早飯，吹熄蠟燭，起身開門。

推開門，門外是一個陌生面孔。

“怎么是你？影殺呢？”

“影殺大人執行任務去了。”

那人一副小廝打扮，頭也不抬，為他引路的同時回答道。

執行任務？

崔師爺聞言一愣，影殺不是一向和李大人形影不離的嗎。

怎么會派他去執行任務？

要知道，就連去年自己率隊去青梧縣，大人都只讓影殺在最后兩天出現。

眼下武運縣防守空虛，大人那么惜命，怎么會派他出去呢？

愣神的功夫，二人已來到了衙門公堂。

此時天剛蒙蒙亮，屋內的光線還稍顯昏暗。

崔師爺發現，李大人此刻正坐在堂前。

也不點燈，借助屋外那一點光線，低頭一頁頁翻看著一本極為厚重的書冊。

或許是太過用心的緣故，他對二人的到來毫不知情。

“師爺，請吧。”

小廝也不向李澄匯報，將師爺讓進門后，默默退了出去。

崔師爺默默來到李澄身邊，輕聲問道：

“都這個時候了，大人還看縣城名冊做什么。”

“我在統計人數。”

李澄頭也不抬答道：

“誰能想到，一個小小的武運縣，居然有一萬五千人之多。”

說著，他抬頭看向崔師爺，臉上浮現出一股莫名笑容。

“你說，如果這些人全部堵在城門口，以死相抵。”

“能不能擋住劉宇的軍隊，一整天的時間？”

“這……”

崔師爺有些搞不懂，李大人為什么要這么問。

先不說能不能抵御一整天。

要怎么做，才能讓他們心甘情愿的用命去堵門呢？

“大人，您這話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崔師爺老老實實，給出了自己的回答。

“呵呵，就是隨口一說罷了。”

李澄干笑兩聲，合上了手中名冊。

“走，隨我去城門前，巡視一番。”

“是。”

崔師爺沒有問，關了他兩天，為何今日卻突然放他出來巡視。

只是默默跟在李澄身后。

兩人出了縣衙，一路朝著城門方向默默前行。

天光稍亮。

借著天邊日頭還未升起，就已出現的點點亮光。

崔師爺一邊走，一邊左右觀瞧。

發現了一個問題。

靜，太安靜了。

剛才二人路過的那條街道，直通菜市場。

如果是平時，此刻應該會有挑著扁擔的小販路過，也應該聽到路邊攤，饅頭鋪的叫賣聲才對。

可現在什么都沒有。

大街上出奇的安靜，一眼望去光禿禿一片。

竟看不到一個活人！

莫非他們已經得到青梧縣要打來的消息，提前逃走了不成？

正當崔師爺疑惑之際，二人已來到城門前。

李澄指著前方包著鐵皮的城門，開口問道：

“師爺，你說如果劉宇用攻城器械，全力猛攻。”

“這道城門，可以撐住多長時間。”

“最多……半個時辰。”

略微思索后，崔師爺給出了一個保守答案。

他雖不通兵法，但也在書上看過幾次有關攻城戰的記載。

攻城器械，顧名思義，專為攻城而制造。

記載中，若是讓這些器械近到城前。

大多數都撐不到半個時辰，城門就會被攻破。

“不對。”

李澄搖頭，否決了他的答案。

“半個時辰，那是有人在上方以弓弩落石阻止的結果。”

“若是沒有人阻礙，最多一刻，城門就會被攻破。”

一刻？這么快嗎？

聽了李大人的回答，崔師爺有些意外。

八刻為一時。

無人阻礙的話，居然只需要這么短的時間，就能攻破一座城門。

李澄說完，領著崔師爺一道，來至城門跟前。

這時崔師爺才看到，城門并沒有徹底關死。

而是剛好留了一個能夠供人通過的縫隙。

穿過城門，門后的不遠處，停了兩輛馬車。

其中一輛馬車的跟前，一個看上去約莫四五歲的幼童正蹲在地上玩耍。

“大人，您這是何意？”

崔師爺一眼就認出，那是他的孩子。

馬車上坐著何人也不難猜測，所以他有些不解。

李澄從懷中遞給他一個錦盒，面無表情，說道：

“拿著，像你當初和我在牢里說的那樣。”

“找個沒有戰亂的地方，好好過日子去吧。”

接過錦盒打開，里面是一打乾坤錢莊的銀票。

乾坤錢莊是這世間第一大勢力，哪怕王朝崩壞，銀票同樣具有效力。

小心收好錦盒，崔師爺神情復雜的看了李澄一眼。

“大人，雄武關那邊，不需要我去為您作證了嗎？”

“用不著了。”

李澄搖了搖頭，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遞給崔師爺。

接過信件打開，上面只有寥寥數行字跡。

都是在詢問劉宇是否真的用了蠻族巫術，對李沐的死只字未提。

“大人，劉宇不會巫術。”

“這個不用你操心，我會讓他用出來的。”

李澄面不改色，看了一眼崔師爺身后，遠處馬車上探出來的半個腦袋，道：

“走吧，別讓弟妹等急了。”

“記住，不要回來了。”

“……”

千言萬語堵在心頭，可崔師爺卻說不出一句話。

最終，他后退三步，沖李澄深深鞠了一躬。

“大人，多保重。”

言罷，他轉身來至馬車邊，抱起兒子上了車。

長鞭打在馬背上，兩輛馬車一前一后，駛離了武運縣。

目送老友離去。

李澄眼中的最后一絲感情被冰冷所替代。

轉身穿過門縫，方才那名引導崔師爺的小廝早已在門后等待多時。

“都準備妥當了嗎？”

“回大人，都已安排妥當。”

小廝眼中閃過一抹血色，低下頭，沉聲回答道。

“影殺呢，還沒回來么？”

“沒有。”

“那應該回不來了。”

李澄絲毫不懷疑影殺的能力，但他也很清楚，劉宇手下有不弱于影殺的存在。

既然沒有按照約定的時間返回。

那只能說明一件事，影殺死了。

“關上城門，做好準備。”

“只要撐過今天，咱們就能完成教主大人的大計。”

“切記，不可有半點懈怠。”

“是。”

聽聞大計二字，小廝的臉上出現一抹激動神色。

他伸手按在面前鐵皮城門之上，用與身形完全不相符的力量。

將大門的最后一絲縫隙閉合。

隨后，他跟著李澄朝城內走去。

一邊走，一邊試探性問道：

“大人，沒必要這么緊張吧。”

“那六具尸體，可是教主大人三日前親自制作的。”

“我就不信，一個小小的青梧縣，能夠解那尸體上的奇毒。”

“您就放心吧，咱們的計劃……”

“轟！！！！”

話剛說到一半，身后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二人趕忙轉頭一看，正好看到鐵皮包裹的堅固城門，被炸成無數碎片的一幕！

塵埃還未落定，無數人從破碎的城門中殺了進來。

為首的，正是多次挫敗李家大軍的青梧縣令。

劉宇！

“李澄，你的死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