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兩矮一高三個身影，在環形向下的階梯上不斷向古靈閣的地底深入，鞋跟踩踏石質階梯的踢踏聲，在安靜的通道里不斷反彈、傳進李博的耳朵。

如果不是拉環一直在喋喋不休地講述著古靈閣的秘辛，李博感覺自己能被這種既安靜又嘈雜的環境給搞出幽閉恐懼癥。

“洛哈特先生，您上次提了一個特別有趣的問題，”拉環一邊朝下走著，一邊說道。

“如果妖精和巫師再次發生大戰，您存在古靈閣的版稅是否還保得住？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

李博點點頭，表示自己對這個話題感興趣——因為沒有復方湯劑帶來嗓音上的變化，他今天盡量少說點話。

“大戰？”一旁的瘋金妮突然吃吃笑了起來，用稚嫩的聲音說，“據我所知，魔法部把那些‘大戰’都稱為‘叛亂’。”

“我認為這挺合理的，畢竟你們只是因為不滿意某些年輕巫師把你們的頭按進水塘里，于是拿起魚叉揮舞了幾下而已！”

拉環的腳步沒有任何停頓，他用毫不在意的語氣答道：“小姑娘，你的魔法史學得不錯，但我不建議你在古靈閣以外的妖精面前講這種話。”

“你要知道，妖精們也不是鐵板一塊，就像你們巫師一樣，既有鄧布利多那種只在意教書的，也有很多腦子不好到處惹禍的黑巫師。”

李博瞥了一眼瘋金妮，后者的肩膀動了下，像是無聲地嗤笑了一下。

“我必須得說，古靈閣的歷史悠久，甚至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它是在什么時間建立起來的，但是——”拉環伸出他尖尖的食指，比出一個“1”字。

“——在16世紀，古靈閣就開始雇傭人類巫師作為解咒員了，因為這種出生入死的職位，我甚至可以說，巫師們不僅把他們的錢放在了古靈閣，一定程度上甚至把他們的命也交給了古靈閣。”

“你們真的認為，如果古靈閣的妖精就是掀起大戰……哦不，用這位小姐的話說，掀起魚叉叛亂。”拉環笑了笑。

“如果我們和那些妖精是一伙的，巫師真的會把他們的錢和命都交給古靈閣嗎？這不合邏輯對嗎，洛哈特先生？”

“是的，相當不合。”李博簡短回應道。

“沒錯，相當不合！”拉環強調道，“這是因為，古靈閣和外面那些村野里的妖精都不一樣！”

他驕傲地揚了揚頭：“根據古靈閣古老的傳說，我們早在第一批人類覺醒魔法能力的時候，就和這些人達成了協議！”

“他們把那些魔力溢出的神秘物件交給我們——要知道，那些東西會讓他們陷入瘋狂！我們則利用妖精對此的免疫力替他們封印并保管，當然，這是要收費的！”

“古靈閣在很久很久以前并不是一家銀行，先生！”拉環神秘地說道，“而是一個倉庫，保管著三件能讓任何巫師——哪怕是鄧布利多——都陷入瘋狂的遠古器物！”

“然后，隨著人類巫師的擴張，他們又陸陸續續發現了九件類似效果的可怕物件，一同交給了古靈閣，而我們則為他們在這地下幾百英尺深的地方打造特制的金庫，派專人看管，讓這些東西遠離脆弱的巫師！”

“隨著時代發展，作為交換，巫師就把他們的金融大權交給了我們古靈閣，作為我們幫助巫師界避免瘋狂和崩潰的酬勞，這很公平，不是嗎？”

說著，拉環轉過臉，瞥了一眼李博和瘋金妮：“說真的，我為古靈閣服務將近二十年，您是唯一一個有勇氣第二次深入最底層的巫師客戶！”

“您的13號金庫，與那些古老的圣物只有一墻之隔，我完全理解您上次的失態，那并不丟人！”

李博用右手在胸前畫了個圈，微微偏了下頭，表示感謝對方的“認可”。

“但是！”拉環突然壓低了聲音，勸誡道，“如果您真的要取走那東西，我建議您還是慎重考慮！”

“畢竟，誰也不清楚，您的那件寶貴資產，有沒有被古代圣物給污染？”

污染？李博愣了下，所以“夜梟”沒有安排巫師來這里，是害怕他們被那些所謂的“古代圣物”污染、弄瘋？

想到這，他又看了一眼瘋金妮，他們已經快走完第一段路了，這個黑巫師似乎沒有任何異常的反應。

畢竟她已經瘋了，李博想，從瘋到更瘋還是有一定門檻的。

“好了，很榮幸能為二位提供服務！”拉環帶著他們走到一扇一人高的黑色鐵門前，停下腳步。

“通過這扇門后，將由我的同事帶領二位乘車直通古靈閣最深層！”妖精眨了眨眼，“他比較沉默寡言，但好在這段路程會非常快！”

轟的一聲，拉環打開了黑色鐵門，做出請的姿勢：“祝二位好運！”

門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世界，漆黑的石柱從視線上方看不清的地方生長下來，如同駭人的猛獸利齒一般直直插入深不見底的洞底。

這個地方沒有一點光源，但遠處一道銀河般的瀑布轟然而下，砸在那些石柱上，濺出的水花在空中不斷閃亮、熄滅，給這個漆黑的深淵提供了時斷時續的照明。

“請跟我來。”一個漠然的聲音突然從門邊響起，把瘋金妮都嚇得肩膀一顫。

循聲看去，一個佝僂得好似蝦米的妖精，正用一雙通體銀白的眼睛注視著他們。

這妖精臉上的皮膚松松垮垮的，看上去就像是一副骨架直接套了張妖精皮。

“請吧，先生、小姐！”拉環在他們身后說道，“這位是戈拉克，他會帶二位去13號金庫的！”

隨后，轟的一聲，鐵門在身后關閉。

李博緊了緊身上的長袍，身為麻瓜，雖然聽不到什么低語聲，但這鬼地方還是挺冷的。

他們跟著戈拉克穿過一條短短的隧道，又轉過一個彎，來到了一個石廊里。

這個沉默寡言的妖精看上去骨瘦如柴，但腳步卻異常的沉重，踩得地面轟轟作響。

他領著兩位客人走到石廊邊那個峭壁面前，停下腳步。

“我們乘車。”妖精用空洞的聲音說。

李博滿臉問號地看著面前的萬丈深淵，這里既沒有鐵軌，也沒有車。

他低頭看了看瘋金妮，這個黑巫師似乎也是第一次來這里，兜帽下那張狠厲的臉透出一股茫然。

理論上，“洛哈特”是第二次到這里來了，李博不能顯得太無知。

他看向戈拉克，擠出一個笑容：“你先請，我還是有點……嗯，不太適應這里的環境。”

妖精嘎吱作響地轉過頭，用那對沒有眼仁、毫無生氣的銀色眼睛“看”了李博一眼，然后……

他沖著萬丈深淵邁開步子，直接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