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藥浴的水第三次結冰時，周燼終于拔出了匕首。
青銅浴桶里，葉瓷蒼白的皮膚上爬滿青紫色毒紋，像是有無數蛛足在她血管里爬行。水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凝結成冰，冰層下卻翻涌著詭異的猩紅泡沫。
“忍著。“
周燼劃開手腕，鮮血滴入冰面的瞬間，整桶藥液突然沸騰。葉瓷猛地仰頭，喉間擠出破碎的嗚咽，后頸的朱雀胎記迸發出刺目紅光。那些光紋在霧氣中交織，竟在房梁上投射出一幅星圖——北斗第七星搖光的位置，赫然標記著周府祠堂的方位。
“啊——！“
葉瓷突然劇烈掙扎，指甲在桶壁刮出刺耳聲響。周燼鉗住她手腕時，發現她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道灼痕，形狀與朱雀燈的底座完全吻合。更駭人的是，她睜開的雙瞳里浮現出兩簇幽藍火苗，與燈焰一模一樣。
窗外傳來瓦片碎裂的輕響。周燼轉頭時，恰看見一道黑影從檐角掠過——那人穿著三年前喜娘的同款紅衣，發間金簪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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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七星志》殘卷在案上自動翻頁。
周燼按住震顫的紙頁，燭光下新顯現的文字讓他指節發白：“情劫應驗，需歷七世。首劫焚身，次劫蝕心，受劫者必為......“后半段被蟲蛀得模糊不清，但殘留的墨跡里滲著暗紅，像是用血書寫后又被人刻意刮去。
“大人想知道答案？“
葉瓷的聲音突然在身后響起。她裹著周燼的玄色外袍，赤足踩在青磚上，每一步都留下帶著藥香的濕痕。那些毒紋已經褪到鎖骨位置，卻在心口處聚成朱雀銜尾的圖案。
她伸手點在某頁被撕毀的角落：“這里原本寫著，需要周家嫡系與葉氏遺孤的血脈交融，才能......“
話未說完，她突然劇烈咳嗽，指縫間溢出的血珠滴在古籍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血滴竟被紙張吸收，殘缺處漸漸浮現出新的字跡：“......才能暫緩毒發“。
周燼猛地合上書卷。
在封面內側，他發現了先前忽略的暗記——半個沾血的指紋，大小與葉瓷的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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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太子府的密函送來時，周燼正在擦拭佩劍。
火漆印上是罕見的七芒星紋樣，拆開后只有八個字：“藥王谷異動，速查琉璃塔“。隨信附著一片焦黑的絲綢殘片，邊緣繡著與阮昭嫁衣同款的朱雀紋。
“備馬。“周燼剛起身，腰間玉佩突然炸開一道新裂紋。
他循著異響闖入廂房，看見葉瓷蜷縮在床角，正用碎瓷片劃破自己的手臂。鮮血順著她青紫的毒紋流淌，竟在皮膚表面組成陌生的文字。見到周燼，她顫抖著舉起血淋淋的手臂：“我認得這些字......是葉氏秘傳的......“
話音戛然而止。她突然翻起白眼，喉嚨里擠出非人的尖嘯：“井！古井！“
周燼制住她自殘的雙手時，發現她指甲縫里嵌著暗紅色碎屑——與三年前喜娘指甲里的殘留物一模一樣。
院外突然傳來周福的驚叫。沖出去時，老管家正跌坐在古井邊，手里捧著個濕漉漉的錦囊：“少、少爺......井水突然沸騰，浮上來這個......“
錦囊里是一簇白發，纏著褪色的紅繩。繩結打法正是周燼母親獨有的“同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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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暴雨夜的祠堂，周燼掀開了所有先祖牌位的底座。
在第七塊靈牌下，他摸到了凹凸不平的刻痕。舉燈照看，竟是七個小字：“綰容歿，緋劫啟“。更詭異的是，這字跡與他自己的筆跡分毫不差，但墨色新鮮得像昨日才寫。
“找到了？“
葉瓷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她不知何時跟了過來，濕發貼在蒼白的臉上，懷里抱著那盞自動點燃的朱雀燈。燈光映照下，她瞳孔里跳動的火苗與燈焰同步搖曳。
“你看。“她突然抓住周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的皮膚冰冷如瓷，卻能感受到深處不正常的震顫——那不是心跳，而是某種硬物撞擊胸腔的節奏。隨著她呼吸加劇，周燼清晰摸到她肋骨間有東西在游走，形狀像一把微型匕首。
“每次毒發，它就往心臟靠近一分。“葉瓷咧開滲血的嘴角，“谷主說，等它刺破心竅，我就能看見......“
院墻外突然傳來整齊的馬蹄聲。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看向震動不休的朱雀燈——燈焰指向正門方向，焰心分裂成七簇，每簇火苗中都映出個戴金冠的人影。
“太子親衛。“周燼握緊佩劍，“來滅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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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混戰中，葉瓷咬破了周燼的指尖。
當她的血與他的在劍鋒交融時，精鋼鍛造的劍身突然爬滿冰裂紋，那些紋路里滲出幽藍火焰。第一個沖進來的侍衛被這把怪劍當胸穿過，傷口處竟不見鮮血，只有黑灰簌簌飄落。
“周家離火劍......“葉瓷喘息著靠在廊柱上，“果然需要......雙生血脈......“
她突然劇烈抽搐，七竅流出紫黑毒血。周燼抱起她時，發現她后頸的朱雀胎記正在融化，變成血水滲入他的衣襟。更駭人的是，她心口處的皮膚已經透明化，能清晰看見里面游走的異物——
那根本不是匕首，而是一截刻滿符文的指骨。
“去......琉璃塔......“葉瓷的指甲深深摳進他手臂，“地宮......第七層......“
最后一個字化作血沫溢出嘴角。她瞳孔擴散的瞬間，周府所有燈籠同時熄滅，唯有朱雀燈暴漲的光焰中，浮現出藥王谷琉璃塔的完整影像。
塔尖懸掛的青銅鐘無風自鳴，鐘擺的陰影里，隱約可見被鐵鏈鎖住的七具紅衣尸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