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厚重的木門在顧沉舟身后關上，隔絕了外面世界的喧囂，也帶走了那令人窒息的交易氛圍。林晚緊繃的脊背瞬間垮塌下來，她踉蹌一步，扶住冰冷的紫檀木佛龕邊緣，才勉強站穩。喉嚨口那股腥甜再也壓不住，她猛地側頭，對著角落的陰影劇烈地干嘔起來，仿佛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出來。

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和冰冷的恐懼。手臂和脖頸上那新蔓延開的黑色紋路，如同活著的毒藤，散發著幽幽的寒意，帶來陣陣陰冷的麻癢。剛才強行吸收的、屬于顧沉舟那500點“肇事頂包”的孽債，正在她體內瘋狂沖撞！混亂的碎片更加清晰：刺耳的剎車聲、金屬撞擊的扭曲巨響、飛濺的鮮血、受害者家屬撕心裂肺的哭嚎……還有顧沉舟冰冷地對著電話說“找個替死鬼”的聲音！

【孽債值（+500）已吸收。業力烙印融合度提升。副作用：短期亡者怨念感知強化。】冰冷的信息流帶著亡靈的寒意。

林晚冷汗涔涔，指甲深深掐進佛龕堅硬的木頭里，試圖用疼痛驅散腦海中那令人作嘔的畫面和聲音。這就是代價。S級女主劇和Dior全球代言的價碼，是用靈魂承載死者的怨毒！

“撐不住了？”謝寂冰冷的聲音突兀地在寂靜的佛堂響起，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諷。

林晚猛地回頭。他不知何時已從主位上站起，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后幾步遠的地方，正用一種審視實驗品的冷漠目光，上下打量著她狼狽的姿態和脖頸上妖異的黑色紋路。那雙猩紅的眸子深處，似乎掠過一絲……興味？

“沒……沒有！”林晚咬著牙，強迫自己直起身，抹去嘴角的穢物痕跡，盡管身體還在微微顫抖。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尤其是在他剛剛親手將她推向這深淵之后。

“哦？”謝寂微微挑眉，捻動著腕上的佛珠，緩步走近。腐朽的檀香血腥味再次籠罩了林晚。他伸出手，冰冷的指尖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量，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臉，對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翻涌著業火的眼眸。

他的視線，如同冰冷的探針，在她慘白的臉上、干裂的唇瓣上、尤其是那蜿蜒在她脖頸皮膚上的黑色紋路上，一寸寸掃過。指腹粗糙的觸感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褻瀆意味。

“顏色變深了。”他低語，聲音聽不出情緒，指尖卻沿著那黑色紋路冰冷的軌跡，緩緩向下滑動，滑過她脆弱的頸動脈，帶來一陣戰栗的寒意。“看來顧沉舟的‘料’，很補。”

林晚渾身僵硬，被他指尖的冰冷和那審視的目光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她猛地偏頭，掙脫了他的鉗制，后退一步，眼神戒備而冰冷：“謝總，這是我的事。”

謝寂的手停在半空，猩紅的眼底閃過一絲意外，隨即化為更深沉的玩味。他收回手，嘴角勾起一個極淡的、冰冷的弧度。“很好。”他慢條斯理地說，“看來這‘定金’，買來的不只是能力，還有……脾氣？”

就在這時，林晚口袋里一直沉默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震動起來！

嗡嗡嗡——！

在寂靜得只剩下燭火噼啪聲的佛堂里，這震動聲格外刺耳。

林晚心頭一跳，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她。她掏出手機，屏幕上跳動著那個讓她胃部翻攪的名字——張強。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接聽鍵，還沒放到耳邊，張強那油膩又帶著明顯醉意和惡意的咆哮聲就炸了出來：

“林晚！你他媽死哪兒去了？！讓你送個文件磨磨蹭蹭！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到藍調酒吧VIP888來！有‘重要工作’交代！敢不來……哼哼，你這個月的實習工資，還有轉正名額……就都別他媽想了！”

背景音是嘈雜的音樂和男女的嬉笑聲。

威脅！赤裸裸的職場PUA威脅！借著酒勁，撕下了最后一點偽裝的獠牙！

林晚握著手機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發白。她能清晰地“看到”電話那頭，張強頭頂那【+312】的黑色數字，因為此刻的惡意威脅和齷齪心思，正興奮地跳動著，周圍那些啃噬的黑色蟲影都活躍了幾分。

一股冰冷的怒火，混雜著剛才吸收孽債帶來的暴戾怨氣，如同火山熔巖般，猛地沖上林晚的頭頂！脖頸上的黑色紋路瞬間變得灼燙！

“張副總監。”林晚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平靜得近乎詭異。她甚至微微勾起唇角，對著電話那頭，清晰地說道：“您喝多了。藍調酒吧？VIP888？聽起來像是尋歡作樂的地方，不像是談工作的地方。”

電話那頭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沒料到這個平時唯唯諾諾的小實習生敢這么頂撞他。

“你他媽放屁！”張強惱羞成怒的聲音更大了，“老子讓你來你就得來！這是命令！懂不懂？！別給臉不要臉！信不信老子現在就……”

“張副總監。”林晚打斷了他，聲音陡然轉冷，如同淬了冰的刀鋒，一字一句，清晰地砸進電話里，也砸在寂靜的佛堂中，清晰地傳入旁邊謝寂的耳中：

“您頭頂的孽債值，現在是312點。”

“其中，因為剛才您惡意威脅、意圖性騷擾未遂的新增部分，價值……”

她頓了頓，目光如同穿透空間，精準地釘在電話那頭張強的靈魂上，嘴角的弧度冰冷而殘酷：

“……剛好夠我扇你一巴掌的利息。”

電話那頭瞬間死寂！連背景的嘈雜音樂聲都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能聽到張強驟然變得粗重而難以置信的喘息聲。

“你……你說什么？什么孽債值？你他媽瘋了？！”張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我沒瘋。”林晚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帶著一種掌握生殺予奪的冷酷，“我只是看得見。看得見您這些年克扣工資、剽竊方案、騷擾女同事……積累下來的每一筆骯臟賬目。”

“您剛才新增的這點利息，我收了。”

“至于本金……”林晚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宣判，“我們很快會算清的。張副總監，建議您……好好享受今晚，這可能是您最后能安穩睡覺的夜晚了。”

說完，不等張強那邊有任何反應，林晚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甚至順手將那個號碼拖進了黑名單！

做完這一切，她握著還在發燙的手機，胸口劇烈起伏。剛才強行爆發的氣勢讓她有些脫力，但體內那股因為吸收孽債而滋生的冰冷力量，卻仿佛被點燃了引信，在四肢百骸奔涌，讓她指尖都在微微顫抖。那是一種混雜著復仇快意和掌控力量的、令人戰栗的興奮！

脖頸上的黑色紋路灼熱發燙，如同活著的烙印在歡呼。

佛堂里一片死寂。

只有燭火不安地跳躍著。

林晚猛地意識到什么，倏地轉頭看向謝寂。

他依舊站在那里，捻著佛珠，猩紅的眼眸正牢牢地鎖定著她。那眼神……不再是冰冷的審視，而是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如同發現稀世珍寶般的玩味與興味！他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此刻竟帶上了一絲……愉悅？

“312點孽債值……”謝寂低低地重復了一遍，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沙啞韻律，仿佛在品味著美妙的樂章。“只夠一巴掌的利息……呵。”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在森嚴的佛堂里回蕩，帶著令人心悸的寒意。

“林晚。”他緩緩踱步上前，每一步都帶著無形的壓力。“看來，我低估你了。”他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再次將她籠罩。冰冷的手指抬起，這一次，不是捏下巴，而是帶著一種近乎狎昵的力道，用指腹緩緩摩挲著她脖頸上那灼燙的黑色紋路。

林晚身體一僵，想要躲開，卻被他身上那股強大而危險的氣息釘在原地。

“我的清債人……”謝寂俯下身，滾燙的、帶著腐朽血腥味的氣息再次噴吐在她的耳廓上，每一個字都像毒蛇吐信，冰冷而粘膩。“終于……醒了。”

就在這時！

林晚的手機屏幕再次亮起，不是電話，是一條新短信。發信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內容只有言簡意賅的一句話：

【Dior合約流程啟動。《鳳唳九天》試鏡通知已發你郵箱。顧。】

林晚的心臟猛地一跳！顧沉舟的動作……好快！

潑天的富貴和復仇的火焰同時在林晚眼中燃燒。她抬起頭，迎向謝寂那雙充滿興味和業火的猩紅眼眸，這一次，她眼底深處最后一絲怯懦被徹底焚盡，只剩下冰冷燃燒的野心和決絕！

“謝總。”她開口，聲音還有些沙啞，卻異常清晰堅定，“明天，我要請假。”

謝寂摩挲她脖頸紋路的指尖微微一頓，猩紅的眼底興味更濃：“哦？去享受你‘一巴掌利息’換來的戰利品？”

“不。”林晚的嘴角勾起一個冰冷而鋒利的弧度，如同出鞘的利刃。

“去收張強的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