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

墨玄麟抱著姜云兮，來到了巍峨的皇城。

宮禁森嚴的侍衛，在他面前如紙糊一樣的脆弱。

此時的景陽宮內，皇帝姜胤城還在等待著南宮孤鴻凱旋歸來的消息。

然而伴隨著一聲巨響，殿門被轟碎了。

他瞪大了雙眼，看到了墨玄麟的身影被拉著很長，他懷里還抱著一個已經有些辨別不出本來模樣的尸體。

端坐在龍椅上的姜胤城，強自鎮定下劇烈的心跳，但微微顫抖的手指泄露了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他強撐著帝王威儀，來掩蓋內心的恐懼：“你這孽障，擅闖宮禁，犯上作亂，該當何罪。”

墨玄麟對姜胤城的指責置若罔聞。他的目光極致的冷漠。

“我要東珠！現在！”

東珠，那是鎮壓國運、蘊藏天地靈性的至寶。

被視為皇室最大的底蘊之一。

“荒謬！”皇帝聲音有些憤怒：“鎮國神器豈能……”

他后面的話沒說出口。

墨玄麟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在原地消失。

再出現時，他已站在了皇帝的龍椅旁。

他只是靜靜站在那里，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龍椅上那個瞬間嚇得面無人色、下意識后縮的帝王。

墨玄麟微微傾身。低沉的聲音如同九幽寒冰：

“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在請求。”

一股磅礴恐怖的壓力便如同山岳般壓在姜胤城的身上，他猛地一個踉蹌，只覺得天旋地轉，胸口血氣翻騰如沸。

這個時候姜珩和慧貴妃跌跌撞撞從外頭走了進來。

看到了倒地的皇上，還有懷抱著姜云兮，但態度極其漠然的墨玄麟。

兩人都感覺到了無聲的恐懼。

“墨玄麟，我皇姐被你害死了，你現在又對我父皇做什么？”姜珩強忍著恐懼開口。

可墨玄麟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

“沒有東珠，都得死！”他淡淡的說了一句。

慧貴妃立馬道：“我去，我這就去拿。珩兒，你照顧好你父皇。”

不久，慧貴妃雙手捧著一個散發著溫潤柔光的檀木盒子跑了回來。

在她身后還有不少宮女太監，但他們都對這個煞星無可奈何。

皇城的守衛今夜都和死了一樣，何況是他們呢？

墨玄麟抬手，一股吸力將盒子連同東珠攝入手中。

盒子開啟的縫隙中，隱隱透出精純靈氣與勃勃生機，東珠養魂，也能養尸，她肯定能被救活的。

墨玄麟迫不及待地把東珠取出，放在了姜云兮的唇瓣，又妖力一點點的將東珠送進她的嘴里。

一瞬間，磅礴的生命能量和柔和的光華從姜云兮的口中逸散開來，試圖滋潤那已經斷絕的生機和腐朽的軀體。

然而那光華也不過是流轉了一瞬，又迅速黯淡無光了。

而姜云兮臉上那些可怕的青灰色尸斑和腐敗跡象，非但沒有停止蔓延，反而因為生命能量的“刺激”，擴散得更快了！

墨玄麟低頭看著這一幕，那試圖用東珠挽救的最后一絲希望之光，在他凝固的死寂眼眸中迅速熄滅，他整個人變得絕望。

“不對，”他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像是對懷中的女子說話，又像是夢囈，“這里不行，我們去南疆……對，找大巫招魂大巫，大不了換一個身體就是了。”

他抱著正加速走向徹姜云兮，身影瞬間消失在大殿。

此時所有人都朝著姜胤城圍了過來，但他身下卻已經失禁一片，臉歪口斜，似是中風的征兆。

……

南疆十萬大山深處，瘴氣彌漫之地。

奇詭的骨鈴搖晃，那大巫汗流浹背，竭盡全力，試圖溝通那幽冥之界，找回飄散的魂魄。

時間一點點過去。

咒語越來越急。

大巫的臉色由緊張變成凝重，再由凝重變為煞白。

“混沌一片，無跡可尋。她的魂魄，根本不在天地之間…”

“找不到？”墨玄麟的聲音嘶啞地在旁邊響起。

大巫艱難地搖頭，汗水浸透了他破舊的袍子：“她的命線，在三年前就已經徹底斷絕了，支撐她這三年的并非魂魄。

而是一種無法理解、強加于朽骨的執念印記。如今執念消散，印記湮滅。她原本死掉的尸身就開始加速腐敗了……”

墨玄麟沒有再聽下去。

他抱起懷中那具已經化成枯骨尸身。

像個偏執的瘋子，他抓著老巫師，又找上皇宮欽天監國師、甚至闖入陰煞之地揪出幾個茍延殘喘的鬼修……

每一次都是同樣的結果。

“找不到……”

“三年前就死了……”

“非此界之魂……”

絕望的重復如同鈍刀子割肉。

永寧公主府內之前的下人早已跑光。

只有宋嬤嬤和春桃的整理那一堆屬于“姜云兮”的東西，還凌亂地堆放在角落里。

他像著了魔一般，翻找著宋嬤嬤她們整理出來的物品。脂粉匣、話本、珠花……

他所有都翻看過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個小小的紅木匣上——里面裝著那些“廢稿”。

他打開匣子，取出那些寫得歪歪扭扭的紙張。

起初，他只是麻木地看著那無數次重復的“墨玄麟”三個字，看著那些關于他喜好的記錄。

漸漸地，他的手指開始顫抖。目光停留在那些稚嫩的筆跡角落，那些被涂抹又寫下，最終留下的字眼：任務……攻略目標墨玄麟。

宋嬤嬤看著墨玄麟如同雕塑般抱著那堆廢紙，看著他眼中那終于開始崩裂的死寂，哽咽道：

“公主她三年前落了水，太醫都說沒救了。氣息都沒了啊，公主府都在準備后事了，誰知道第二天，她就睜開眼了，可人是不一樣了，完全不一樣了！

她看什么都很新鮮，說話做事都不像原來的公主。就是那時候開始，她就總纏著問老奴問您的事情……”

墨玄麟捧著那疊紙，僵立在那里。整個世界的聲音仿佛被抽離了。

胸口仿佛被什么東西貫穿了，不是尖銳的疼痛，而是空洞的、無邊無際的茫然和被徹底掏空后的……寒意。

他緩緩轉頭，看向地上那具枯骨。

那不是他心愛的女人，那只是一具早就應該腐朽的，卻被某種未知力量短暫利用過的軀殼？

他回憶著這三年來的點點滴滴。

那個活潑狡黠、敢愛敢恨、與這死氣沉沉的宮闈格格不入的她。

那個在燈火闌珊處牽著他的手，笑得如同星河墜落凡塵的她。

那個為他擋箭、在南宮翊劍下決然赴死的她。

那鮮活明亮的、刻在他靈魂最深處的她，竟然是某個帶著“攻略”任務而降臨的“游魂”？

他捧著那些廢稿紙的手，用力到骨節發白，紙張被揉皺變形。

許久。

他慢慢地站直了身體。臉上的淚痕被無形的力量蒸干，只剩下一種冰冷的、純粹到極致的名為“執念”的東西在瘋狂凝聚。

他不再看地上的枯骨，那不是云兮。

云兮是那個鮮活、狡黠、帶著任務、卻又為他“犧牲”的靈魂。

她騙了他，但也拯救了他那如暗夜般絕望的世界，然后……徹底消失了。

那她的靈魂在哪里？

他將她喜愛的東西全都包好。

他走出了永寧宮，再次融入夜色。

不久，天下的人族和妖族都被統一了。

墨玄麟不是他們的王，但他給王們下了一道命令。

“傾盡天下之力，不管是捉妖師、妖族、鬼修一起找到打破空間界壁、穿梭無盡世界的方法。”

不惜一切代價，無論多久，不計后果，都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