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皓！”聲音從門外傳來。

推開門——刺眼陽光下站著一個人影，身材微胖，不高，黝黑的臉上露著一絲笑容。

“吳宣博？有事嗎？”王皓淡淡說道。

“你聽說了嗎？今年的高考錄取分數線好像又提高了。”

“呃…是嗎……我不關心，反正也考不上。”

“也是——”吳宣博撓了撓頭，臉上的笑容有點僵，“就咱倆這‘拔尖’的成績也輪不到我們考慮這個問題，哈哈……”他試圖用笑聲打破王皓帶來的冰層，“走吧，浩子他們約好了球場等著我們過去呢！今天必須給他們好好上一課，上次輸了球被他們嘲笑了不少時日。”

“次奧～〈不爭饅頭，爭口氣〉今天得讓他們嘗嘗嘲笑的滋味了！”

王皓冰冷的臉上沒有半絲的變化，好像全世界都與他無關一樣的淡然。

“哦。”

“不感興趣。”

說完，轉身關上了門。沉重的木門發出“砰”的一聲悶響，隔絕了門外吳宣博錯愕又失落的臉，也隔絕了外面燥熱的陽光和喧囂。吳宣博張了張嘴，對著緊閉的門板，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肩膀微微垮了下來，一個人轉身，拖著步子朝籃球場的方向走去。

兩日后……

清晨的校園帶著一絲未散盡的涼意，空氣里飄著食堂早餐包子和油條的混合氣味。穿著藍白校服的學生們三三兩兩走向教學樓。

“早啊，同學。”

“老師早！”

吳宣博正低著頭，想著心事往教室走，一個帶著明顯戲謔腔調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

“喲，這不是吳宣博嗎？”

吳宣博抬頭，心里咯噔一下。面前站著三個人，為首的正是李謙浩。他穿著限量版的球鞋，校服外套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頭發用發膠精心抓過幾縷，嘴角掛著那標志性的、帶著優越感的痞笑。他身后跟著的兩個“哼哈二將”——高瘦的張強和矮壯的趙猛，也抱著胳膊，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李謙浩上前一步，故意用肩膀撞了吳宣博一下，力道不大，侮辱性極強。

“怎么，今天怎么一個人呀？”李謙浩故意拉長了語調，聲音不大，卻足夠讓周圍路過的幾個學生慢下腳步側目，“王皓那小子呢？你倆不是好到穿一條褲子的哥們嗎……”他刻意停頓，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吳宣博臉上掃視，捕捉著每一絲窘迫，“看來你們關系也不怎么好吧，前天把你一個人扔來給我們當陪練，真是‘塑料’兄弟情啊。嘖嘖嘖。”

張強在一旁幫腔：“就是，浩哥好心等你們，結果就來了個送分的，沒勁透了。”

趙猛嘿嘿笑著：“那天輸得褲子都快沒了吧？吳宣博？”

周圍投來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吳宣博身上。前天球場上被李謙浩他們刻意針對、戲耍、羞辱的畫面瞬間涌回腦海。他一個人面對對方三個人的包夾和嘲諷，笨拙地運球被斷，投籃被蓋，汗水混著屈辱流進眼睛。浩子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和“塑料兄弟”的調侃像魔咒一樣在他耳邊回響。而王皓，他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卻關上了那扇門。

吳宣博的臉漲得通紅，黝黑的皮膚下透出窘迫的暗紅。他攥緊了拳頭，指甲幾乎要嵌進手心。他想反駁，想罵回去，想一拳砸在李謙浩那張令人厭惡的臉上。但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干又澀。他知道，一旦動手，后果只會更慘。李謙浩家里有錢有勢，學校老師都對他睜只眼閉只眼，自己和王皓這樣的，在他們眼里不過是供人取樂的背景板。

“我…我跟王皓……”吳宣博艱難地開口，聲音干澀發緊，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王皓那天的冷漠。

“哦？你跟王皓怎么了？”李謙浩湊得更近，幾乎貼著吳宣博的耳朵，用只有兩人能聽清的音量，帶著濃重的惡意低語，“是不是他也覺得跟你這種貨色混在一起丟人？嗯？死胖子？”

這句話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準地捅進了吳宣博心里最脆弱的地方。他的身體猛地一顫，眼睛瞬間紅了，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一種無處發泄、幾乎要將他撕裂的憤怒和羞恥。他猛地抬起頭，死死瞪著李謙浩那張近在咫尺的、寫滿嘲弄的臉。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看熱鬧的學生更多了，竊竊私語聲像蚊子一樣嗡嗡作響。李謙浩身后的張強和趙猛也收斂了嬉笑，眼神變得不善，只要吳宣博敢有絲毫異動，他們立刻就會撲上來。

就在吳宣博渾身顫抖，理智的弦瀕臨崩斷，拳頭幾乎要不受控制地揮出的那一刻——

“吳宣博。”

一個冰冷、平靜，卻像投入滾油里的冰塊一樣瞬間炸響全場的聲音，從人群外圍清晰地傳來。

所有人都是一愣，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只見王皓不知何時站在了不遠處。他依舊是那副淡漠的樣子，校服拉鏈拉到頂，遮住了小半張臉，雙手插在校服口袋里。陽光斜斜地打在他身上，在他腳下投下一道孤直的影子。他似乎只是路過，眼神平靜無波地掃過李謙浩三人，最后落在了被圍在中間、臉色通紅、眼眶含淚、身體微微發抖的吳宣博身上。

他的出現，像一塊突然投入沸水中的堅冰，讓剛才還充滿惡意喧囂的空氣驟然一靜。

李謙浩臉上的得意僵了一下，隨即化作更深的挑釁。他松開吳宣博，轉過身，正面迎向王皓，夸張地攤開手：“喲？稀客啊！這不是我們高冷的王皓同學嗎？怎么，今天終于舍得從你那龜殼里爬出來了？還是說……看到你的‘好兄弟’被我們‘關心’，坐不住了？”

王皓沒有理會李謙浩的挑釁。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在李謙浩身上過多停留，仿佛他只是路邊一塊礙眼的石頭。他只是看著吳宣博，再次開口，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卻清晰地穿透了寂靜：

“走了，要遲到了。”

說完，他轉身，徑直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仿佛剛才那劍拔弩張的一幕，以及李謙浩三人，都不過是背景里無關緊要的塵埃。

這無視，比任何言語的回擊都更具侮辱性。

李謙浩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仿佛被人當眾狠狠抽了一耳光。他看著王皓毫不留戀的背影，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來。張強和趙猛也有些不知所措，看向李謙浩。

吳宣博看著王皓的背影，又看看臉色鐵青的李謙浩，猛地吸了下鼻子，用袖子狠狠擦了下眼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像是逃離地獄，低著頭，快步朝著王皓的方向追去，甚至不敢再看李謙浩一眼。

李謙浩盯著兩人一前一后離開的背影，尤其是王皓那仿佛置身事外、冷漠到極致的背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猛地一腳踹在旁邊無辜的垃圾桶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引得周圍學生一陣驚呼。

“王皓…吳宣博…”李謙浩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名字，眼神陰鷙，“好，很好。給臉不要臉是吧？真以為老子拿你們沒辦法？咱們走著瞧！”

他陰沉著臉，帶著同樣臉色不善的張強和趙猛，朝著與教學樓相反的方向——似乎是體育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