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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殺人大笑,大笑殺人

  • 天日燭世
  • 冊冊吃
  • 2254字
  • 2025-08-24 02:45:11

一聲凄厲的慘叫刺破夜空,來自人群中的張六。

徐三娘動作最快,而他緊隨其后。

在經(jīng)歷了與趙無口那場惡戰(zhàn)的諸位堂主中,屬他武器最完好,傷勢最輕。

第一個發(fā)現(xiàn)錢二被鹿沉斬殺的,是他,發(fā)出第一聲怒吼警示眾人的,也是他。

他頂盾前撲,勢如瘋虎。

就在他撲上前去的剎那,鹿沉的身影沖天而起,恰好遮住了天上那彎冷月,仿佛將整個夜色都拽著向下墜落。

他猛地抬頭,徐三娘從身旁沖了上去,他看見血雨潑灑,聽見刀鋒撕裂空氣的銳響。

徐三娘的尸身重重摔落在他身旁,發(fā)出一聲悶響。

他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瞪著那顆沖天飛起的人頭,身子不自然地顫抖了一下。

人頭在空中旋轉(zhuǎn),徐三娘驚愕的面容正對著他眼眸,隨即緩緩轉(zhuǎn)開,最終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后腦。

沒有人知道,他內(nèi)心深處,一直深愛著這位義姐。

他矮小,他沉默。

她高挑,她善談。

他們仿佛站在生命的兩個極端,甚至顛覆了世人對性別的尋常印象。

他這樣的男人世間少有。

他像牛,像馬,任憑他人驅(qū)使,默默承擔(dān)所有苦役。

他沒有野心,缺乏驕傲,過往歲月里幾乎不知尊嚴為何物,直到被言老策收養(yǎng),他才得以抬頭看清這世界。

他終日惶恐,唯恐如今的榮華富貴消失,所作所為,不過是為了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安穩(wěn)。

徐三娘這樣的女子也同樣罕見。

她明媚、張揚、自信,與錢二一同執(zhí)掌幫中最大最重要的權(quán)柄。

她是女子,行事卻比許多男子更決斷颯爽。

她或許曾有過與他相似的卑微過往,但她早已將那一切遺忘。

她仿佛生來就是蜘蛛網(wǎng)的三堂主,不見陰霾,沒有恥辱,更無需擔(dān)憂朝不保夕。

她只需不斷向上,她向往的是榮光,是萬眾矚目,是活得璀璨耀眼。

所以他心知肚明,徐三娘絕不會喜歡他這樣的男人。

她不會喜歡他的外形,不會欣賞他的個性,更看不上他那純粹用于挨打扛事的武功路數(shù)。

更何況,他還是個男人。

這世間的男人,哪個不心懷遠大志向,不渴望獨霸一方?

誰會像他這般,只盯著眼前寸土,活得如此“小家子氣”?

于是,他將那份愛意深埋心底,從未對任何人吐露半分。

他只想能待在徐三娘身邊。

他只想看著她神采飛揚。

她若想要光芒萬丈,他便拼盡全力,助她光芒萬丈。

他每一次頂盾前沖,每一次以身犯險,每一次用身軀硬撼強敵,心里念著的,都是她。

這份心意,無人知曉,他也從未奢望任何人能懂。

知與不知,于他而言,并無分別。

他本就是這樣的人。

他想做什么,便去做了,不需要旁人指摘,更不需要任何回報。

他看似隨波逐流,骨子里卻有自己的固執(zhí)和驕傲。

可如今,他看著那顆滾落在地、沾滿塵土的腦袋,無邊的悔意瞬間將他吞沒。

他懊悔自己,為何從未讓徐三娘知曉自己的心意?

他再也沒有機會見到她笑,和她說話了。

他發(fā)出慘叫時,殷五與周七的怒吼也隨之爆發(fā),兩人疾追而上。

武功稍弱的幫眾紛紛飛身而起,如潮水般緊隨其后。

殷五換了柄槍。

周七手中仍是那柄寬背關(guān)刀。

長槍的軌跡刁鉆難測,關(guān)刀則如燎原之火般直劈而來,兩道長兵在半空中交錯,有令人難以直視的奪目光華。

這樣的光華有三道,鹿沉手中的菜刀也算。

這注定是今夜無人再敢小覷的兵器。

它挫敗過趙無口,斬殺了錢二與徐三娘,此刻正迎上殷五的槍、周七的刀。

鹿沉身在半空,沖天之勢已盡,身形正緩緩下落,輕盈如一片羽毛。

羽毛之中,正不斷射出凄厲的寒光,精準地迎向自下方襲來的槍尖與刀鋒。

每一次相撞,鹿沉?xí)枇D(zhuǎn)變方位、姿態(tài),下一次的刀光從出人意料的另一個角度發(fā)出。

與此同時,他順帶躲過其他幫眾們的圍追堵截,身子在數(shù)不盡的兇險光芒之中穿梭,卻未著一招、未受一傷。

連拼幾招,他絲毫不落下風(fēng),最終一個翻騰,穩(wěn)穩(wěn)落于長街旁一間染坊的屋頂,身后是一輪碩大的圓月。

殷五、周七窮追不舍,左右連踢兩面墻壁,剛翻身上瓦,鹿沉早已等候多時。

他肩不動、肘不抬,刀氣已然催發(fā),任何人看不出他出手之快。

這代表著,他對身體的運用出神入化,如水興波的拳術(shù)令皮肉骨血分離,可以違背一切大眾眼中的人體常識,悄無聲息地出招。

刀光筆直地切入長槍與關(guān)刀之間,猶如劃破畫卷的一道濃重筆墨。

殷五、周七尚未反應(yīng)過來,刀光切入他們的手腕位置,令寸寸皮膚感到徹骨寒意。

狂風(fēng)驟雨般的連續(xù)打擊緊隨其后,如同綿密大網(wǎng),每一刀比前一刀更快,每一刀揮出之后大網(wǎng)也收得更緊。

每一刀之間,容不下一根頭發(fā)絲,宛若老天爺行云布雨,渾然天成。

殷五周七想要還手,卻又無處可還。

鹿沉挨著他們,步步緊逼,他們當(dāng)然只能節(jié)節(jié)敗退。

他們面對鹿沉,僅能接招,接完了第一招,就接第二招,然后是第三招、第四招……仿佛永無止境地持續(xù)下去。

他們上了屋脊,不過三五個呼吸,房屋下的諸多幫眾,只聽得到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侗鲎驳倪B串劇烈響聲,噠噠噠噠腳步踩碎瓦片的聲音。

兩種聲音密如驟雨,滑下碎瓦紛落如雪。

幫眾沒有高來高去的功夫,就算有也非常懼怕鹿沉,于是便猶如潮水涌入染坊,準備從下方用長兵干擾鹿沉。

就在這時,屋頂之上驟然爆出一道亮得可怕的刀光。

刀光一現(xiàn)。

不管看得到屋頂上的戰(zhàn)斗,看不到屋頂上的戰(zhàn)斗,所有人動作一僵,心中俱是悚然一驚,仿佛被無形寒意刺穿。

殷五與周七發(fā)出兩聲短促的慘叫。

兩具尸身自屋頂被人拋下,重重砸在街心。

人們下意識地抬起頭。

只見屋頂邊緣,鹿文劫的身影緩緩踱出。

他立于月下,染坊高聳的屋脊被踩在腳下,仿佛只是一道矮檻。

夜風(fēng)拂動他粗陋的衣擺,那柄仍在滴血的菜刀隨意地懸掛腰間。

他俯瞰腳下,驚惶的人群一陣騷動,猶如螞蟻。

鹿沉嘴角一掀,忽然仰頭,猛地發(fā)出了一陣哈哈大笑。

那笑聲洪亮、粗獷,帶著幾分酣暢淋漓的快意,好不快活地撞擊著冰冷的夜色。

空寂的街道上,笑聲傳出很遠的距離,也撞入每個人的耳中,令每個人的心里發(fā)寒。

笑聲之上,是一輪朗朗明月。

月華如練,清冷地潑灑下來,照亮了屋頂?shù)墓掠埃舱樟亮私中牡睦墙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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