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神大陸的天穹,徹底碎裂了。
血穹魔尊的狂笑震蕩四野,伴隨著“血祭大陸,破碎虛空”的魔音,如同億萬冤魂的慟哭,直貫九霄。裂天刀尊司徒裂那柄曾斬開東域群山的裂天刀,此刻卻帶著背叛的污血,狠狠貫入了萬法仙門門主玄機子的后背!玄機子身軀劇震,護身仙光寸寸崩滅,一口混雜著內臟碎塊的金色道血狂噴而出,染紅了萬法仙門那象征著“萬法歸源”的道紋旌旗。
“玄機子道兄!”刑岳長老目眥欲裂,狂吼如雷,不顧幽冥老祖纏身的蝕骨陰風,天刑鎖鏈化作赤紅怒龍,卷向司徒裂。然而,血穹魔尊的血煞魔軀已如鬼魅般橫亙在前,獰笑著揮出血色巨斧,硬撼刑岳含怒一擊!
轟隆!
狂暴的能量沖擊波橫掃整個化神戰場,本就搖搖欲墜的虛空屏障徹底崩開蛛網般的裂痕。正魔雙方頂尖戰力碰撞的核心,空間如同破碎的琉璃般簌簌剝落,露出后面混沌未明的虛無。慘烈的景象在蒼穹各處上演:洛神兒白衣染血,太陰冰輪光華黯淡,被妙欲天女的無形情絲與血煞殿副殿主的血河死死纏住,每一次冰輪轉動都帶出刺目的血花;趙莽化身百丈天罡戰神,肌肉虬結如龍,戰意沖霄,獨戰幽冥老祖與合歡宗一名枯骨般的化神老魔,拳罡與魔器碰撞聲震碎百里云層,他身上已布滿深可見骨的魔痕……
而在下方,由林默率領的“蕩魔鋒矢”所馳援的凡人王朝重鎮——炎陽城,已徹底化為修羅煉獄。
曾經繁華的城池,此刻只剩下斷壁殘垣在魔火中呻吟。焦黑的尸骸堆積如山,分不清是守城的將士還是無辜的婦孺,濃煙混合著令人作嘔的焦糊與血腥味,彌漫在每一寸空氣里。血煞殿的魔修駕馭著由白骨和怨魂煉制的猙獰法器,如同嗜血的蝗蟲,在廢墟間穿梭,肆意收割著殘存的生命,用生魂與精血喂養他們手中邪異的血幡。幽冥教的鬼影無聲無息地掠過,所過之處,活人瞬間化為枯骨,精魂被慘綠的鬼火吞噬。絕望的哭喊、瀕死的哀嚎、魔修的狂笑,交織成一曲地獄的喪歌。
林默站在一片相對完整的城墻上,視野所及,盡是血色與絕望。他身上那件代表青云宗內門弟子的青色袍服早已被鮮血和塵土浸透、撕裂,露出下面同樣布滿傷痕、卻隱隱透出淡金色澤的強韌肌膚。他手中握著一柄從魔修手中奪來的、布滿鋸齒的骨刀,刀身還在滴落粘稠的魔血。
“鋒矢陣!隨我沖!鑿穿血幡魔陣,救出東城百姓!”林默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穿透混亂戰場的冰冷決絕,如同利劍出鞘的清鳴。
殘余的數百名青云宗筑基、金丹弟子,早已殺紅了眼,聞言立刻爆發出最后的血勇,以林默為箭尖,組成一個殘缺卻鋒銳的錐形戰陣。劍氣、符光、法器的寶光再次亮起,匯成一股決死的洪流,狠狠撞向堵在通往東城主干道上的血煞殿魔陣。
“桀桀桀!區區螻蟻,也敢撼山?”主持魔陣的血煞殿元嬰初期長老血屠子,發出一陣夜梟般的怪笑。他手中血幡一搖,數百名魔修同時催動法力,一道粘稠如血、散發著濃郁腥臭與吸攝生魂之力的血色光幕瞬間升起,橫亙在青云宗弟子面前。光幕上,無數扭曲痛苦的怨魂面孔浮現,發出無聲的尖嘯,形成強大的精神沖擊。
“穩住心神!”林默厲喝,混沌微粒在丹田深處微微一顫,一股微不可察的混沌氣息擴散開來,瞬間抵消了大部分精神侵蝕。他眼中精光爆射,沒有動用任何花哨的術法,只是將體內殘存的庚金源炁瘋狂灌入手中骨刀,身形如一道貼地疾馳的閃電,悍然撞向那血色光幕!
“破!”
骨刀上爆發出刺目的淡金鋒芒,帶著一股無堅不摧的銳意,狠狠斬在光幕最薄弱的一點!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響起!那看似堅韌無比的血魂光幕,竟被林默這凝聚了全部精氣神的一刀,硬生生撕開一道數丈長的豁口!庚金源炁的鋒銳特性被混沌微粒加持,對血煞魔氣有著天然的克制!
“沖進去!”林默虎口崩裂,鮮血順著骨刀流淌,但他半步不退,死死撐住那即將彌合的豁口。
“殺!”身后的青云宗弟子如同找到了宣泄口,怒吼著從豁口中蜂擁而入,瞬間與魔陣內的血煞殿弟子絞殺在一起,慘烈的白刃戰爆發。
林默剛欲喘口氣,一股冰冷刺骨、帶著無盡惡毒與貪婪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驟然鎖定了他!
“好精純的金氣!好旺盛的氣血!小子,你的身體,本座要了!”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在林默識海深處響起,帶著元嬰修士特有的威壓,直接沖擊他的神魂。
林默猛地抬頭,只見一道包裹在濃郁血光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混亂的戰場上空撲下,目標正是他!血屠子!他放棄了主持魔陣,親自出手,要將林默這個屢次攪局、身懷奇異力量的“血食”擒下吞噬!
元嬰期的恐怖威壓如同實質的山岳轟然壓下,林默只覺得周身骨骼都在呻吟,丹田氣海瞬間被凍結,連混沌微粒的運轉都變得遲滯!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
他試圖調動庚金源炁,試圖催動混沌微粒,但境界的鴻溝如同天塹!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他筑基期的修為脆弱得如同紙糊!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只由粘稠血光凝聚成的巨大魔爪,撕裂空氣,帶著刺鼻的腥風,當頭抓下!那爪上翻騰的怨魂厲嘯,幾乎要震碎他的識海!
“不——!”遠處傳來陸雪撕心裂肺的尖叫。她剛剛一劍斬碎一名金丹魔修,回頭便看到了這讓她魂飛魄散的一幕!她不顧一切地催動全身法力,冰魄劍化作一道貫日白虹,舍棄了自身的防御,以超越極限的速度射向血屠子的后心,試圖圍魏救趙!
然而,太遲了!
血屠子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冷哼一聲,護體血光微微一蕩,便將陸雪那拼盡全力的一劍輕易彈開。冰魄劍哀鳴一聲,光華盡失,打著旋倒飛出去。而那只巨大的血爪,距離林默的天靈蓋,已不足三尺!爪風激蕩,吹得林默黑發狂舞,臉頰生疼,死亡的冰冷已觸及靈魂!
完了嗎?
不!
絕不!
就在這萬分之一剎那,生死絕境的極致壓力下,林默體內那沉寂的、如同宇宙奇點的灰色微粒——“墟”,驟然蘇醒!
不是以往的被動吞噬,也不是林默的主動溝通。
這一次,是沉睡于混沌本源深處的古老意志,被外界強烈的惡意、毀滅的能量以及林默靈魂深處那不甘寂滅的極致憤怒所觸動!
一個冰冷、漠然、仿佛由億萬星辰寂滅之聲交織成的宏大意志,直接在林默的識海核心轟然炸響:
>**“螻蟻…覬覦…毀滅…螻蟻…”**
>
>**“可愿…縱…焚天?”**
這意志沒有情感,只有最原始的“存在”與“吞噬”的本能。它感受到了血屠子那充滿惡念和毀滅欲望的能量,也感受到了林默瀕臨崩毀的軀殼與沸騰的求生意志。它給出了一個冰冷的交易——開放枷鎖,釋放它真正的力量,焚盡眼前之敵!代價,可能是林默的肉身,乃至靈魂!
沒有時間思考!沒有時間權衡利弊!
陸雪絕望的眼神,青竹驚惶的哭喊,炎陽城廢墟中無數生靈臨死前的悲鳴,蒼穹之上刑岳長老浴血搏殺的身影……還有柳云飛那刻骨的羞辱,宗門上下的鄙夷,道基崩毀的絕望……無數畫面在林默眼前瞬間閃過!
與其被這魔頭吸干精血煉成傀儡,不如…焚盡這污濁!
“燒吧!”林默的意念如同瀕死野獸的最后咆哮,帶著無盡的決絕與瘋狂,狠狠地撞向識海中那冰冷的混沌意志!
“給我燒盡這污穢!”
轟——!!!
仿佛宇宙初開的大爆炸在林默體內發生!
那粒沉寂的灰色微粒,瞬間膨脹、旋轉,化為一輪吞噬一切的微型黑洞!一股無法形容、超越理解、帶著萬物終焉氣息的灰色火焰,驟然從林默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噴薄而出!
沒有熾熱的高溫,只有絕對的死寂與湮滅!
灰焰所及,空間無聲地扭曲、塌陷!光線被吞噬,聲音被抹去,連時間都仿佛變得粘稠滯澀!
血屠子那志在必得、裹挾著元嬰之威的滔天魔爪,在距離林默頭頂不足一尺之處,如同烈陽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消融、分解!構成魔爪的粘稠血光、翻騰的怨魂厲魄,甚至血屠子附著其上的元嬰神念,都在接觸到灰焰的瞬間,被徹底分解為最原始的能量粒子,然后被那輪灰色的微型黑洞貪婪地吞噬!
“啊——!不!這是什么鬼東西?!!”血屠子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驚駭欲絕的慘嚎!他感覺自己的本源精血和神魂都在被一股無法抗拒的恐怖力量瘋狂抽離!那灰色的火焰,仿佛來自宇宙終結的歸墟,帶著湮滅一切法則的偉力!
他想逃!想切斷與魔爪的聯系!但已經晚了!
那灰色的火焰沿著被點燃的魔爪殘骸,如同跗骨之蛆,瞬間逆流而上,點燃了他整條手臂!沒有灼痛,只有一種絕對的“消失”感!他的手臂,他的護體血光,他引以為傲的血煞魔元,在那灰焰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紙!
“救我!老祖救我!!”血屠子亡魂皆冒,瘋狂地催動血遁秘法,甚至不惜自爆部分精血,試圖擺脫這恐怖的灰焰。然而,那火焰如同附骨之疽,吞噬的速度遠超他自爆的速度!僅僅一個呼吸間,他整條右臂連帶半邊肩膀,連同澎湃的元嬰魔元,已徹底化為虛無!傷口處平滑如鏡,沒有流血,只有一片死寂的灰!
但這僅僅是開始!
林默的身體,此刻已成為一個失控的“墟”之載體!他雙目徹底化為兩團旋轉的灰色漩渦,沒有眼白和瞳孔,只有無盡的混沌與吞噬。他的意識被龐大的混沌意志洪流沖擊得搖搖欲墜,僅存一絲清明維系著最后的方向——焚盡魔孽!
他如同從地獄歸來的灰燼魔神,緩緩抬起燃燒著灰色火焰的右手,對著驚恐萬狀、正瘋狂逃遁的血屠子,遙遙一指。
“寂!”
一個冰冷的字眼,仿佛由混沌本身發出的審判。
一道凝練到極致的灰色火線,無視了空間的距離,瞬間洞穿了血屠子的胸膛!
血屠子逃遁的身影猛地僵在半空。他難以置信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沒有傷口,只有一個碗口大小、邊緣光滑的圓形“虛無”!透過這個洞,能看到他身后燃燒的廢墟。他體內的元嬰、魔丹、所有生機、乃至構成他存在的物質與能量,都在這個“虛無”之洞出現的瞬間,被灰焰徹底湮滅、吞噬!
這位縱橫東域、兇名赫赫的血煞殿元嬰長老,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與茫然,身體如同風化的沙雕,從被洞穿的胸口開始,迅速化作一片片灰色的塵埃,簌簌飄散,最終徹底消失在天地間,連一絲殘魂都未能留下!
死寂!
整個炎陽城東區,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無論是正在瘋狂殺戮的魔修,還是拼死抵抗的青云宗弟子,抑或是躲在廢墟中瑟瑟發抖的幸存凡人,都被這超越認知、顛覆常理的恐怖一幕徹底震懾!
一個元嬰期的魔道巨擘,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化為了灰燼?被一個氣息明明只有筑基期的少年……一指抹殺?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幸存的魔修心中瘋狂蔓延!
“逃!快逃啊!”
“魔鬼!他是魔鬼!”
“血屠長老死了!快跑!”
短暫的死寂后,是魔修們歇斯底里的崩潰!他們再也顧不得殺戮和掠奪,如同炸窩的馬蜂,丟下手中的法器,舍棄了剛剛占據的陣地,驚恐萬狀地朝著遠離林默的方向亡命奔逃!什么任務,什么血祭,在自身存在的徹底湮滅面前,都顯得如此可笑!
然而,此刻的林默,意識已被體內肆虐的混沌之力和“墟”那冰冷宏大的意志洪流沖擊得近乎崩潰。他的身體成為了戰場,狂暴的混沌之力在瘋狂宣泄后,開始反噬他這個“容器”!
“呃啊——!”
林默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苦嘶吼,猛地跪倒在地!他體表的灰色火焰并未熄滅,反而如同失控的野火,更加猛烈地燃燒起來!皮膚在灰焰下寸寸龜裂,露出下面閃爍著混亂光芒、仿佛隨時會崩解的血肉骨骼!經脈如同被億萬根燒紅的鋼針穿刺、灼燒!丹田氣海內,那輪灰色的微型黑洞瘋狂旋轉,吞噬著他自身的氣血生機,同時釋放出更多暴戾的混沌能量,撕裂著他的道基和五臟六腑!
反噬!恐怖的反噬降臨了!
“少爺!”青竹哭喊著,不顧那令人靈魂戰栗的灰焰威壓,就要撲上來。
“別過來!”林默用盡最后的意志嘶吼,聲音沙啞扭曲,“這火…焚盡一切!”
青竹被一股無形的、充滿毀滅氣息的力場推開,跌倒在地,只能絕望地看著林默在灰焰中痛苦掙扎,身體不斷崩裂,又被體內涌出的混沌能量強行彌合,周而復始,如同承受著永無止境的酷刑!
就在這時,一道清冷的身影帶著刺骨的寒意,不顧一切地沖破了灰焰力場的邊緣!
是陸雪!
她臉色蒼白如雪,嘴角還殘留著被血屠子震傷的血跡,冰魄劍也不知所蹤。方才為了救林默,她舍棄防御全力出劍,被血屠子護體血光反震,已然受了不輕的內傷。此刻,她眼中只有林默那在灰焰中瀕臨崩潰的身影。
“林默!”陸雪清喝一聲,強忍著靠近灰焰時那仿佛要將靈魂都凍結、撕裂的恐怖感覺,雙手急速掐動法訣。她體內所剩無幾的冰魄法力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太陰封禁!玄冰鎮魂!”
嗤嗤嗤!
數道純粹由極致寒氣凝聚的冰藍色符文鎖鏈憑空生成,帶著縹緲神宮鎮封心魔、穩固神魂的無上秘力,無視了部分灰焰的湮滅特性,如同靈蛇般纏繞上林默燃燒著灰焰的身軀!
冰鏈與灰焰接觸的瞬間,發出刺耳的“滋滋”聲,大量冰鏈被灰焰直接氣化湮滅,但更多的冰鏈前仆后繼,死死纏繞!陸雪悶哼一聲,嬌軀劇震,嘴角再次溢出鮮血,那是她的本源寒氣被混沌之力侵蝕反噬!
然而,正是這來自《太陰縹緲經》的頂級冰魄封禁之力,如同在沸騰的油鍋中投入了冰塊,雖然微弱,卻奇跡般地稍稍延緩了林默體內混沌之力的狂暴肆虐,為他瀕臨破碎的意識爭取到了一絲喘息之機!
林默那被混沌意志沖擊得近乎渙散的瞳孔中,倒映出陸雪那張清麗絕倫、此刻卻布滿焦急與決絕的蒼白臉龐。她緊咬著毫無血色的下唇,不顧自身反噬,瘋狂催動法力維持著冰魄鎖鏈。
一絲微弱的清明如同閃電劃過林默混亂的識海。
“陸…師姐…”他艱難地蠕動嘴唇。
“凝神!守住靈臺!壓制它!”陸雪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促,清冷不再,只有燃燒生命般的焦急。
林默猛地一咬舌尖,劇烈的痛楚混合著血腥味刺激著神經。他憑借這瞬間的清醒,調動起靈魂深處最后的力量,瘋狂地溝通丹田內那輪狂暴的灰色漩渦!
“墟!停下!給我停下!”他的意念如同風暴中的一葉扁舟,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志,狠狠撞向那冰冷的混沌本源!
吞噬了血屠子大部分本源和周圍散逸的龐大魔能后,“墟”的意志似乎得到了一絲滿足,那狂暴的宣泄欲望在林默拼死的壓制和陸雪冰魄之力的雙重作用下,終于出現了一絲遲滯!
體表肆虐的灰色火焰如同退潮般,猛地向內收縮,重新沒入林默體內!那股令人窒息的湮滅力場也隨之消失。
噗通!
林默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地,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他體表的龜裂并未消失,如同破碎后又勉強粘合的瓷器,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絲絲縷縷的混沌氣息從裂縫中滲出,又被陸雪勉力維持的冰魄鎖鏈艱難地封鎮著。
“少爺!”青竹連滾帶爬地撲到林默身邊,看著那布滿裂痕、氣息微弱到極點的身體,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
“他…他還活著!”陸雪急促地喘息著,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神魂的刺痛,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她迅速蹲下,不顧自身傷勢,纖纖玉指搭上林默的手腕,精純的冰魄法力小心翼翼地探入他體內。
這一探查,讓陸雪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林默的體內,已是一片災難后的景象!
經脈如同被颶風蹂躪過的河道,布滿了裂痕,許多地方甚至出現了斷裂和淤塞,狂暴的混沌能量雖然暫時蟄伏于丹田深處那灰色的漩渦中,卻如同隨時會爆發的火山,依舊在緩慢地侵蝕著周圍脆弱的組織。道基之上,那些被庚金源炁辛苦修復的裂痕再次擴大,并且染上了一層不祥的灰敗之色,仿佛被死寂的混沌污染。更可怕的是,一股陰冷、污穢、充滿詛咒氣息的魔毒,正沿著林默被灰焰反噬崩裂的傷口,以及陸雪冰魄鎖鏈與灰焰對抗時被侵蝕出的細微縫隙,悄然侵入!
這魔毒極其詭異陰險,如同擁有生命般,一進入林默體內,就迅速朝著他受損最重的道基和心脈鉆去!顯然是血屠子臨死前,以某種秘法融入自身本源打入林默體內的致命詛咒!
“好陰毒的魔咒!”陸雪心中一沉。林默此刻的身體狀況糟糕到了極點,根本無力抵抗這魔毒的侵蝕。一旦魔毒侵入心脈或污染道基,就算混沌反噬平息,他也將徹底淪為廢人,甚至被魔毒控制!
沒有絲毫猶豫!
陸雪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猛地并指如劍,點在林默胸口膻中穴,同時另一只手按在自己丹田之上!
“冰魄…引毒!”
她竟是要以自身為引,將林默體內的魔毒強行吸出,導入自己體內!這是縹緲神宮一種極其兇險的秘法,非至親至信或生死關頭絕不動用,施術者需承受魔毒噬心之苦,稍有不慎,自身根基亦會受損!
精純的冰魄法力化作一條冰藍色的絲線,探入林默體內,精準地纏繞上那股游走的陰毒魔氣,如同靈巧的冰蠶吐絲。陸雪悶哼一聲,嬌軀劇烈顫抖,臉上瞬間籠罩上一層詭異的黑氣,紅潤的嘴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烏紫!那魔毒的陰寒與詛咒之力,順著法力絲線瘋狂反噬而來!
她緊咬牙關,強忍著如同萬蟻噬心般的劇痛和神魂被污染的冰冷眩暈,一點點地將那團污穢的魔毒從林默體內剝離、牽引出來!
就在魔毒即將完全離開林默身體,導入陸雪指尖的瞬間!
異變陡生!
那團被冰魄法力包裹的魔毒,仿佛感應到了陸雪體內精純的元陰氣息,驟然變得狂暴無比!它猛地掙脫了冰絲的部分束縛,化作一道細小的黑紅血箭,帶著刺耳的尖嘯,不是射向陸雪,而是如同擁有靈性般,直射她光潔的額頭——識海紫府!
這魔毒,竟想直接污染她的神魂,奪舍她的靈智!
陸雪猝不及防,冰魄法力回防已慢了一拍!眼看那歹毒的血箭就要沒入她的眉心!
千鈞一發之際!
嗡!
林默昏迷的身體上,那些蛛網般的裂痕中,一縷極其微弱、卻帶著至高無上混沌本源的灰色氣息,仿佛感應到了陸雪面臨的致命危機,自動逸散而出!
這縷灰氣細若游絲,卻后發先至,精準地攔在了那魔毒血箭之前!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
那兇戾歹毒的魔毒血箭,在接觸到這縷混沌灰氣的瞬間,如同烈日下的露珠,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便無聲無息地消散、湮滅,化為最原始的虛無,仿佛從未存在過。
危機解除!
陸雪怔怔地看著那縷緩緩消散的灰色氣息,又低頭看向昏迷中依舊眉頭緊鎖、身體布滿裂痕的林默,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那是什么力量?竟能如此輕易地湮滅元嬰魔修的詛咒本源?它似乎在……保護自己?
“陸師姐!少爺他…”青竹焦急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陸雪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將最后一絲因秘法反噬而紊亂的氣息平復。她看著林默身上被自己冰魄鎖鏈暫時封鎮住的裂痕,以及那蟄伏在丹田深處、依舊散發著恐怖波動的灰色漩渦,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魔毒已除,暫時無性命之憂。”她的聲音恢復了清冷,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但他體內那股力量…反噬太重,道基與經脈的損傷更是觸目驚心…需要立刻帶回宗門,請刑岳長老或宗主定奪!”
她看向青竹:“此地不宜久留,魔修雖潰,難保沒有更強的魔頭窺視。你速去尋尚能行動的弟子,清理戰場,收斂同門遺骸,救治傷者。我們即刻護送林默回宗!”
青竹看著陸雪蒼白卻堅定的臉龐,用力點頭:“是!陸師姐!”她抹去眼淚,強撐著疲憊傷痛的身體,轉身奔向廢墟深處。
陸雪低頭,看著昏迷中氣息微弱、仿佛輕輕一碰就會徹底碎裂的林默,又抬頭望向蒼穹——那里,化神戰場的光芒依舊在明滅,每一次閃爍都伴隨著讓大地震顫的能量余波。刑岳長老、趙莽長老、洛神兒神女…他們還在浴血奮戰。
“活下去…林默…”她低聲呢喃,冰魄法力小心翼翼地托起林默破碎的身軀,如同托著一件隨時會崩碎的琉璃。她的目光掃過這片被血與火染透的炎陽城廢墟,最終落在遠方青云宗的方向。
“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