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
魏一裳拿了馮月巧的腰牌,門后侍衛(wèi)不曾多盤問,輕輕松松就放她入內(nèi)了。
魏一裳剛剛進(jìn)后院,便被公主府的管事撞見了。
問清楚魏一裳的來歷之后,管事頓時有些著急道:
“馮樂師病了?她怎么挑在這節(jié)骨眼上生病,可如何是好?!”
魏一裳疑惑道:“難道偌大的公主府,除了馮姐姐之外,再沒有別的樂師了嗎?”
管事嘆氣道:“有是有。不過,那些樂師彈琴的技藝都比不上馮樂師,今日是長公主特意擺宴邀請葉公子,長公主知道葉公子素來喜愛音律,因此特意叮囑了一定要讓馮樂師陪客彈琴,討葉公子歡心,誰想人算不如天算,馮樂師居然病了……”
長公主的脾性向來驕縱任性,若是因此辦砸了宴席,惹怒了長公主,只怕整個公主府的人都要跟著遭殃了。
只有魏一裳知道,今日的長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
馮月巧的琴藝只是掩飾這一場宴會真正目的障眼法,不管有沒有馮月巧,長公主最在意的只有葉洺禎而已。
魏一裳看著管事焦頭爛額的神情,腦海里突然靈機(jī)一動道:
“我有一個好辦法,保證能讓長公主心情愉悅的渡過今夜宴會,不知管事愿不愿意聽我一言呢?”
聞言,管事頓時眼前一亮,急忙道:“快說?!?
……
臨近黃昏,宴會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長公主一番精心打扮之后,由著侍女?dāng)v扶進(jìn)了正廳。
此刻,葉洺禎已經(jīng)等候多時。
葉洺禎是謙謙君子,風(fēng)度翩翩,喜怒不輕易形于表面。
然而,這一段時間他被長公主苦苦糾纏,早就已經(jīng)失去了耐心。
今夜,葉洺禎正準(zhǔn)備向長公主說清楚自己的心意,他不想再被長公主糾纏著不放了。
“葉公子,請坐。”
入座之后,長公主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女為葉洺禎斟酒。
那一杯酒水早就已經(jīng)被長公主下了藥,只要葉洺禎喝下,那她的目的就能順利達(dá)成了。
葉洺禎看著面前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木票]有動手去端酒,他一心惦記著自己想對長公主說的話。
于是,他起身向長公主行禮道:“長公主恕罪,微臣有一些有話想對長公主說。”
長公主是一個聰明人,她原本就已經(jīng)被葉洺禎拒絕了太多次。
如今葉洺禎剛剛開口,她已經(jīng)知道葉洺禎想要說什么了。
“不著急?!?
長公主一笑,岔開了話題道:
“本宮知道葉公子愛好音律,特意請了府上最出色的樂師前來為葉公子彈奏。有什么話,葉公子先聽完再說不遲……”
音方落,長公主身邊的侍女已經(jīng)拍了拍手。
隨即,早就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魏一裳蒙著面紗進(jìn)入了正廳。
長公主一心都落在葉洺禎身上,并沒有注意今日的樂師有什么異常。
倒是葉洺禎看向魏一裳露出的一雙眼睛,一眼就看出了她不是馮月巧。
魏一裳微微俯身行禮,“見過長公主,葉公子?!?
這時,長公主的目光方才落到魏一裳身上。
她見魏一裳雙手空空蕩蕩,并未抱琴,不由微微蹙眉道:
“怎么回事?你的琴呢,本宮可是特意吩咐了要你來為葉公子彈琴?!?
下一刻,卻見魏一裳從袖口拿出一支木簫,她輕聲道:
“回稟長公主,奴婢早就聽說葉公子愛好音律,造詣頗深,尤其是吹奏的簫聲堪稱天籟?!?
“今日長公主設(shè)宴邀請葉公子,奴婢實(shí)在不敢獻(xiàn)丑,免得辱沒了葉公子的耳朵,不如請葉公子為長公主吹奏一曲,奴婢也好跟著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聞言,長公主微微一怔,顯然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她沒有想到一個小小的樂師居然如此大膽,敢當(dāng)著她的面邀請她的客人吹奏木簫。
長公主下意識想發(fā)難,突然又聽魏一裳道:
“民間向來傳聞簫聲為定情之樂,葉公子簫聲卓絕,若是能為長公主吹奏一曲,不僅長公主喜歡,恐怕還會淪為一段佳話啊?!?
聞言,長公主突然覺得魏一裳的話還有幾分道理。
她本來就不喜歡別的女子在葉洺禎面前賣弄才藝,分去葉洺禎的目光。
更何況,長公主確實(shí)想聽葉洺禎為她吹奏一曲,留下一段美好難忘的回憶。
長公主面上露出笑容,她看向葉洺禎道:“既然如此,不知葉公子意下如何呢?”
葉洺禎自然不想答應(yīng)。
且不說魏一裳剛剛提到的木簫為定情之樂一事。
葉洺禎始終認(rèn)為自己愛好的音律只能為知己彈奏,不屑于在外人面前賣弄。
葉洺禎想拒絕,然而,魏一裳不等他開口說話,已搶先走到了他的面前。
魏一裳借著為葉洺禎斟酒的動作,俯身在他耳邊,用僅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酒里下了藥。”
“……”
葉洺禎看向魏一裳的眼睛,只覺得對方的眼神與聲音都十分熟悉,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到底在哪兒見過。
魏一裳又繼續(xù)道:“想要脫身,便按照我說的辦?!?
說罷,魏一裳將木簫放在了葉洺禎面前的酒桌上,隨后又規(guī)規(guī)矩矩地退到了后面站著,不再有任何動作。
“既是長公主盛情邀請,臣自當(dāng)從命?!?
猶豫了一瞬之后,葉洺禎還是拿起了桌上的木簫。
雖然他一時之間想不起魏一裳到底是誰,但他突然對魏一裳有種莫名其妙的信任感,不知不覺就按照魏一裳說的話照做了。
聞言,長公主頓時驚喜萬分。
這葉洺禎的性子向來冷漠淡然,長公主還以為他會拒絕吹奏,沒有想到他居然答應(yīng)了。
長公主頓時期待道:“有勞葉公子了,本宮定然洗耳恭聽。”
葉洺禎抬起木簫,緩緩地吹奏。
約莫一盞茶的時間流逝而過,一曲畢,長公主仍舊一臉陶醉。
常言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況葉洺禎本就如此優(yōu)秀,她已經(jīng)被葉洺禎宛如天籟一般的簫音深深地迷住了。
“葉公子果然是才高八斗,文藝雙全?!?
長公主感嘆完,有又一些自憐自哀道:“葉公子如此優(yōu)秀,倒不知哪家千金才能入你的眼,配得上你呢。”
葉洺禎淡淡道:“長公主過獎了。”
“我適才進(jìn)入官場,為圣上效命,一心只想著實(shí)現(xiàn)心中抱負(fù),暫時未曾考慮過成家一事?!?
葉洺禎話里話外的意思便是想告訴長公主,他正醉心事業(yè),無意考慮男女之情,更不會入贅長公主府。
然而,長公主早就看清了葉洺禎的態(tài)度,又豈會輕易放棄呢?!
長公主裝作沒有聽懂葉洺禎的話,笑道:
“葉公子心有鴻鵠之志,難能可貴,不過,常言道保家衛(wèi)國,成家立業(yè),自然要先將家事安置妥當(dāng),才能去考慮別的事。如今葉公子已經(jīng)到了適婚的年齡,若是有心儀的對象,不妨告訴本宮……本宮可以替你把把關(guān)?!?
長公主在試探葉洺禎,只怕葉洺禎真的不識相地說出了那個閨閣女子的名字,那女子就要倒霉了。
幸而葉洺禎只是搖了搖頭,并未回答長公主的話。
見此,長公主的目光再一次落到桌面的酒杯之上,她催促道:
“葉公子奏簫累了,喝口酒休息片刻吧。”
音方落,長公主似乎是怕又被葉洺禎拒絕,直接舉起酒杯先道:“本宮敬你一杯?!?
隨即長公主已經(jīng)一飲而盡了。
“……”
葉洺禎先前已經(jīng)聽見了魏一裳的提醒,結(jié)合長公主的種種怪異表現(xiàn),他幾乎已經(jīng)確定自己面臨的是一場鴻門宴了。
不過,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是騎虎難下。
當(dāng)著長公主的面,他不能拒絕喝下這一杯酒,否則無疑是對長公主撕破臉皮了。
葉洺禎抬起酒杯,借用袖口的遮擋低下頭喝酒。
看似將酒杯一飲而盡,實(shí)則他暗中將酒水全都倒在了碗內(nèi)……
不多時,長公主便開始詢問葉洺禎。
“葉公子的臉色有些不對勁,可有感覺不勝酒力?要不要去客房休息一會兒?!?
葉洺禎自然而然地開始裝暈,他一只手撐著額頭,低聲道:
“微臣突然感覺有些頭暈……還請長公主容臣先行告退?!?
長公主笑了笑,又向著站在后面的魏一裳使了一個眼色道:“你扶著葉公子去隔壁休息。”
魏一裳連忙走上前,扶住了葉洺禎。
站起身走向殿外時,葉洺禎突然在長公主看不見的位置,握住了魏一裳的手腕,低聲道:“魏小姐,我裝得像不像?”
魏一裳微微一驚,沒想到葉洺禎已經(jīng)猜出了她的身份。
明明兩人才見過一面而已,葉洺禎到底是如何認(rèn)出她的?
豈不知詩會之后,葉洺禎對魏一裳留下了一些印象。
先前他一時沒有認(rèn)出魏一裳只是因?yàn)樘^突然,倍感意外,如今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
“還不夠,你得徹底暈過去才能讓公主府的侍衛(wèi)們放松警惕?!?
魏一裳方才說完,便見葉洺禎雙眼一閉,竟真的假暈了過去。
魏一裳不過是一個纖細(xì)的弱女子,自然扶不住身量高大的葉洺禎。
幸而管事及時在門外出現(xiàn),幫著魏一裳將葉洺禎扶進(jìn)了客房。
管事將葉洺禎扶到床上,他累得氣喘吁吁,還不忘囑咐魏一裳道:
“長公主稍后便到,我先去準(zhǔn)備一番,你把葉公子的鞋襪脫下來,動作麻利一些,莫要耽誤長公主的好事?!?
說罷,管事急匆匆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