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病房的酸橘子》

輸液管里的葡萄糖正以每秒一滴的速度墜落，李唐光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新番預告，七月的蟬鳴從窗戶縫鉆進來，混著消毒水的味，像極了大學宿舍里那臺老空調的噪音。

他的指尖在“追番”按鈕上懸了懸，最終還是劃開了外賣軟件。購物車最底下躺著兩斤橘子，備注欄寫著“要最酸的，帶點青黃皮的那種”。護士進來換液時總說：“小李，少吃點酸的，對胃不好。”他每次都點頭，轉頭還是會讓護工幫忙去樓下水果店挑兩瓣。

白血病確診后的第三個月，味覺好像被化療藥腌透了，只有酸能刺破那層麻木。維生素C？醫生是這么說的，但李唐光覺得，更像是身體在本能地抓住點什么——比如小時候外婆在巷口買的橘子，酸得人瞇眼睛，卻能把夏日午后的困意全嗆走。

病房門被推開時，他正啃著半顆橘子，汁水流到手腕上。是老周，穿了件印著《EVA》logo的T恤，手里拎著個紙袋，“你小子，新番開播了不通知一聲？”紙袋里滾出幾盒藍莓，“醫生說這玩意兒維C也高，比你那橘子甜。”

后面跟著張姐，拎著保溫桶，里面是西紅柿燉牛腩，“我家那口子說，西紅柿里有番茄紅素，對身體好。你湊合吃點，沒放太多糖。”她把飯盒往桌上放時，碰倒了旁邊的書，《盤龍》的封面露出來，是大學時買的舊版，書脊都磨白了。

“陳哥說他趕稿，讓我帶句話，等你好點了，聯機打《怪物獵人》。”老周扒拉著李唐光的手機，“喲，還加購了西紅柿？怎么，想轉行當廚子？”

李唐光笑了笑，沒說其實是昨晚刷到篇科普，說番茄紅素和維C搭配著好。他只是忽然想起，小時候看的動畫片里，主角總在絕境里找到顆發光的果實，咬下去就能滿血復活。

下午的陽光斜斜切過病床，快遞員敲門時，李唐光正對著屏幕里的新番片頭發呆。是個薄薄的包裹，寄件人寫著“柳”。

拆開才發現是本書，《我真沒想重生啊》，腰封上印著作者簽名，旁邊用鋼筆添了行字：“祝你安康。”

老柳是他們這幫人里最“正經”的，在體制內上班，平時總說寫網文是“不務正業”，卻總在群里被他們拽著討論劇情。上次聊天時，李唐光說自己住院了，老柳秒回“等著，周末過去”，結果今早發消息說臨時有會議，走不開。

“還真是公務員作風，送禮都送書。”李唐光摩挲著那行字，紙頁邊緣還帶著點新書的油墨味。他把書放在枕頭邊，剛好能和那本《盤龍》并排。

傍晚時，護工把橘子送來了，果然是青黃皮的，剝開一瓣塞進嘴里，酸意像電流似的竄到天靈蓋。他忽然想起老柳書里的主角，好像總在失去后才明白該抓住什么。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是新番更新的提醒。李唐光咬著橘子，指尖劃過屏幕，心里莫名冒出個念頭：如果真有下一次，他想寫個故事，主角不用吃昂貴的藥，只要每天啃個橘子、吃個西紅柿，就能把日子過下去。

窗外的蟬還在叫，輸液管的水滴聲敲在搪瓷盤上，像在倒計時。他把最后一瓣橘子塞進嘴里，酸得眼眶發燙，恍惚間好像看見外婆站在巷口，手里拎著個網兜，里面的橘子黃澄澄的，在夕陽下閃著光。

恭送道友7月新番你一定要養生啊，我還想看你的書呢。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給你買個橘子，希望你能成為陳三狗和二狗，和陳狗一起逍遙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