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劍不自覺瞪大了眼睛。

只見秦陌雙目璀璨，氣血磅礴，儼然一副龍精虎猛的模樣。

這哪里像是經歷了一番苦戰？

要不是他渾身衣衫襤褸，沾滿暗沉血跡，周九劍還以為他是早上剛睡醒……

“不是，憑什么啊？”

周九劍眼神幽怨，內心極度不平衡。

為了擊退西門延慶，他不惜付出極大代價動用底牌殺招，可反觀秦陌竟然跟個沒事人似的。

“先前激戰中這廝一副馬上就要死的樣子，如今卻根本不見半點兒死態，這廝怕不是在故意坑我！”

周九劍心底憤憤，忍不住罵道：

“秦賊！我本以為你殺官弒神，是個內心坦蕩、嫉惡如仇的好漢，不曾想你竟如此腹黑！我看錯了你！”

“劍兄這是哪里話？”

秦陌輕笑一聲，旋即細細解釋道：

“我先前肉身力量耗盡，也以為自己就快死了，但誰知道卻突然打開了一個神秘空間，有大量氣血精氣從空間中涌出，將我的損耗瞬間補滿，這才能支撐到你動用殺招。”

他言語之中滿是誠懇，眼神清澈沒有絲毫躲閃。

見秦陌不似作偽，周九劍心中怨氣漸消，他神色稍藹，隨即疑惑問道：

“什么神秘空間？”

“我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總之當時進入之后，入目所及是一片朦朧霧氣，在霧氣中有無數道七彩流光四處飛竄。”

秦陌眉頭微蹙，仔細回想著當時情況。

他并沒有注意到……

就在他敘說之時，周九劍的臉色不斷變幻，瞳孔中泛起了濃濃驚愕。

“這…這怕是傳說中的靈墟。”

周九劍喉嚨滾動，聲音中有一絲顫抖。

秦陌挑了挑眉，訝然道：

“劍兄竟然知道神秘空間的來歷？”

“我也只是猜測而已。”

周九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

“靈曦境的修行，需要不斷吸納天地靈曦以淬煉肉身，故而靈曦的層次決定了肉身的強弱。

肉身是修行的基礎，很多大家族都會尋覓各種強大靈曦，來為族內的優秀子弟使用，以求其能無限接近靈曦境的極限。

但是，在古籍上曾有記載，層次最高的靈曦其實就在人體深處，被存于玄妙無比的靈墟當中。”

說到這里，周九劍頓了頓。

他抬起頭看向秦陌，眼底浮現出無法掩飾的羨慕。

“靈墟玄妙不可捉摸，據傳只有修煉到靈曦境極限的天才，外加足夠逆天的氣運才能有希望尋找到。”

靈曦境極限，逆天氣運……

這兩樣隨便單拿一個出來，都是舉世罕見的天才。

而二者疊加，更是足以稱之為絕世天驕。

絕世天驕萬年難得一出，一旦出現往往就能橫壓一個時代。

周九劍怎么都沒想到，他此生竟是能有機會，見到一名活生生的絕世天驕！

但……

身為絕世天驕的秦陌，顯然根本沒有任何覺悟。

“按照劍兄所言，這靈墟應該是好東西咯？”

秦陌摩挲著下巴，疑惑道：“但是我都修煉到靈曦境極限了，就算尋找到靈墟又有什么用？”

他搖了搖頭，并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瞧見這般，周九劍不由微微一愣，隨即咬牙切齒道：

“極限是可以被打破的！”

他看著身懷寶山而不自知的秦陌，恨恨道：

“靈曦境的極限是單臂一晃萬斤巨力，你若能從靈墟內吸納靈曦，則是能打破這個極限，達到兩三萬斤、甚至是五六萬斤的力量！

到時候，你的肉身基礎會夯實到可怕，你知道這是多少人夢寐以求卻得不來的嗎？”

“嘶，竟能如此？”

秦陌頓時心中大驚。

他臉色逐漸凝重，這才意識到靈墟的重要性。

周九劍見狀，不禁以手扶額，頓覺陣陣無語。

“為什么這些基礎的修行常識你都不知道？難道你沒師承嗎？你怎么修煉到靈曦境極限的？”

聽到他的靈魂三連問，秦陌眼神忽然黯淡了幾分。

“我本不是修行者，全因年少輕狂打死了人，犯了大乾律闖下大禍，這才不得不被兄長送上山。

上山之后我忍饑挨餓半月有余，快要餓死時被一個老仙師撿到，他看我可憐，便收我為弟子，傳我修煉之法。

但在傳法后僅僅半年，他便死在了妖獸腹中，我不敢下山，怕連累兄長，故而只能按照法門自己琢磨著慢慢修煉。

然后……然后我就修煉到靈曦境極限了，這才準備下山娶妻生子，贍養兄長，卻不想兄長已早早逝去。”

周九劍聽罷他的凄慘經歷，不由心生惻隱，面露同情。

他偷摸抬起殘破的袖子，抹去了眼角的幾滴清淚。

但想到秦陌跟著一個散修，按著野路子自個兒修煉，竟然也能修煉到靈曦境極限，他頓時又流下了兩行清淚。

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

周九劍越想越悲哀，眼淚越流越多，終是忍不住嘆氣道：

“秦兄，我自幼師承天刑殿殿主，他是整個皇朝都赫赫有名的大修士。

我的師承和資源都比你強的多，可我在靈曦境時卻遠不如你，可見我的修行天賦究竟有多么差勁兒。”

“劍兄莫要妄自菲薄。”

秦陌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劍兄是逃命的天才，修行天賦差點也屬正常，況且強大師承代表不了什么，或許正是師承耽誤了劍兄的發展，我始終相信修行者還是要走出屬于自己的路。”

“哦？”

周九劍緩緩抬起頭，臉上泛起思索神色。

“秦兄的意思是說，師承反而是種限制？有道理！”

他突然精神煥發，目光灼灼道：“秦兄死了師父，所以修煉到了靈曦境極限，而我的師父沒死，所以我沒有修煉到極限。

如此看來，師父果然害人不淺，等你我這次逃出生天，我得趕緊回去請殿主去死。”

“呃……”

秦陌眼皮跳了跳，不自覺張大了嘴巴。

他沒搞懂周九劍的腦回路。

但看他摩拳擦掌要殺師求道的樣子，他也不好在這個時候說什么。

秦陌只得輕咳一聲，低聲道：

“劍兄，先讓殿主他老人家多活兩天，咱們現在還是先療傷要緊。”

聞聽此言，周九劍不由眼神悻悻，暫時壓下了心底沖動。

“秦兄所言有理。”

他點了點頭，隨后取出兩枚丹藥，將其中一枚遞給了秦陌。

這是專門用來療傷的回春丹。

雖然秦陌體內力量早已恢復，但他在激戰中還是落下了不少皮外傷的。

兩人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故而沒有多言，各自吞下丹藥趕忙療傷。

不多時，忽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林中傳來。

秦陌猛的睜開雙眼，扭頭朝聲音來源看去，只見百丈外隱有神光涌動，散發神靈威壓。

“劍兄，該走了。”他起身說道。

周九劍面露無奈，咬牙道：“我傷勢頗重，還未曾恢復，怕是還無法正常行走。”

“無妨，我來助你。”

秦陌微微一笑，接著一把抓起周九劍，將他扛在肩頭，朝遠處迅速而去。

兩人走后不久，便有十幾尊神靈趕到了此地。

看著地上的殘留血跡，為首神靈不禁大怒道：“該死，我等來晚一步！”

“賊子既流了血，必然身受重傷，定是跑不遠，不如四處搜查？”

“查！就算掘地三尺，也定要找到此賊！”

話音落地，一時間神威大作，將地面硬生生刮去了三尺。

聽著身后的動靜兒，秦陌不由有些膽戰心驚。

他不敢停留，直走出去了三里，尋到了一處隱秘的山澗，才把肩上的周九劍放了下來。

周九劍一路顛簸，剛愈合的傷口再次崩裂。

但他卻怪不得秦陌，只得自己吞下苦頭。

看著這處山澗，又抬頭看了眼天色，周九劍不禁點頭道：

“秦兄，今晚就先在此處歇息吧，待到明日一早我們再去逃命。”

說罷，他看向秦陌，微微一笑道：

“我正好趁機療傷，秦兄若是無事可做，倒是可以試著看能否沖破靈墟。”

“好。”

秦陌對此自是沒有異議。

他當即盤膝而坐，凝聚心神，調動全身力量，朝著體內深處的特殊空間而去。

周九劍在旁邊看著他，不由暗自道：

“雖說秦兄已經進過靈墟一次，但那只不過是機緣巧合而已，想要徹底打開靈墟化為己用，怕是還得耗費三五月的功夫。”

打破境界極限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首先需要找到靈墟，其次要沖破靈墟壁障，最后再用靈墟內的頂級靈曦來修煉。

這其中第一步最是艱難，第二步則需要數月時間，第三步又要數月時間。

但在這時，周九劍突然聽到一聲轟鳴。

他愕然扭頭看去，只見秦陌渾身煥發白光，血氣沖天而起，毛孔中散發出頂級靈曦的玄妙氣息。

很明顯，他已是沖破了靈墟的壁障！

“這不可能！”

周九劍下意識驚呼道。

他揉了揉眼睛，只以為自己是看錯了。

但再次看向秦陌時，他的毛孔中已是逸散出了更多的靈曦氣息。

“媽的，這廝的修行天賦究竟有多高？”

周九劍暗罵了一句，愈發感受到了他跟秦陌的差距。

這讓他不由心生悲哀，只得轉過頭不再去看，眼眶含淚吞下丹藥，繼續恢復著身體傷勢。

然而，療傷不過片刻。

山澗內忽而響起擂鼓之聲。

砰！砰！砰！

周九劍忍不住睜開眼，發現聲音乃是從秦陌體內發出的。

他的心臟每一次跳動，都仿佛神人擂鼓一般，他體表的肌肉已是從瑩白色，逐漸變成了淡淡的金色。

遠遠看起來，就像是他披上了一層金縷玉衣。

瑩白如玉，玉融為金，正是吸納靈墟力量化為己用的異象。

周九劍嘴角不自覺的抽了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