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黃鑫提前溜達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尚東世紀。

翻過藍色鐵皮圍墻，一股陰冷潮濕、帶著泥土腥氣的味道就撲面而來，仿佛走進了一間常年不見光的地下冷庫。四周明明還有傍晚的余光，但這里的樹影卻黑得如同墨團，寂靜得連一聲蟲鳴都聽不見。四處堆滿了廢棄的鐵架，沒有綠化，到處是一片黃土，在中央一片空地中，竟然矗立著一架銹跡斑斑的秋千旁，那股陰氣幾乎凝成了實質，即便還沒入夜，站在這里都感覺后脖頸子嗖嗖地冒涼氣，像是有人在對著脖子吹氣。

有東西，而且怨氣極重，比公交車上那個無面詭強了好幾倍！

晚上九點，黃鑫準時開啟了直播。他已經換上了一身不知從哪淘來的黑色風衣，臉上還架了副墨鏡，對著鏡頭，擠出一個混合著專業和沙雕的笑容。

“家人們！我，黃大仙，行為藝術家，又回來了！今日挑戰：沉浸式體驗都市傳說——紅裙子的小女孩！”

彈幕瞬間被“主播又發癲了”和“搞快點，錢已備好”刷屏。

“在‘演出’開始前，按老規矩，我需要布置一下我的‘舞臺’，確保AR信號穩定。”

黃鑫從背包里拿出一疊強化過的符箓，黃紙上的朱砂符文在手機燈光的照射下，有肉眼可見的金色流光在緩緩游走。

他煞有介事地在空地踱步，時而蹲下用手敲敲地面，時而抬頭仰望星空，嘴里還念念有詞：“燈光組注意啊，主光源功率太強，要柔和一點，突出懸疑氛圍！道具組，這張‘高能反應貼片’貼在這棵老槐樹后面，記住，這是主要的能量輸出點，一會兒AR投影的粒子爆破效果要從這里炸開，懂？”

【哈哈哈，主播又開始了，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

【不懂了吧，這叫儀式感！大師都這樣！他手里的符紙好精致，跟燙金了似的，高級貨啊！】

【等下，這尖叫聲怎么聽著有點不對勁，不像是電子音效……】

黃鑫內心瘋狂吐槽：這踏馬叫簡易鎮邪符陣！老子在布殺陣啊喂！

他將最后一張符箓貼在一棵老槐樹的樹干背后，整個花園的陰冷氣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瞬間圈定在了中心區域。

準備就緒。

與此同時，小區對面的美洲花園的某個房間里，林晚正和一名戴著眼鏡的技術員，死死盯著一個高精度監控屏幕，屏幕上的畫面正是黃鑫在尚東世紀的畫面，和直播畫面一樣，不過更清晰，角度更廣。

“林隊，他到底在干什么？像個神棍一樣跳來跳去。”技術員不解地問。

林晚眉頭緊鎖：“不知道，報告上說，這可能是在校準他那套神秘的AR設備。能量探測儀有反應嗎？”

“沒有，數值一切正常，就是個普通的爛尾小區。沒有任何異常能量波動。”

直播畫面中，秋千的陰影里，空氣毫無征兆地扭曲起來，一道穿著破舊紅裙子的小女孩身影，緩緩浮現。她低著頭，長長的黑發遮住了臉，身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半透明。

黃鑫心臟猛地一跳，臉上的表情瞬間切換。

他像是受到了驚嚇的兔子，猛地后退兩步，墨鏡都差點甩飛。他瞪大雙眼，面部肌肉夸張地抽搐，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景象，聲音也帶上了哭腔。

“她……她來了！我的天！這AR投影也太逼真了！我自己都快分不清了！這皮膚質感，這半透明效果，經費在燃燒啊！”

他立刻投入了百分之二百的“演技”，表情時而驚恐，時而凝重，像個瘋子一樣對著空氣大喊：“各單位注意！A包圍陣啟動！光影特效！給我拉滿！”

【臥槽！這表情！這臺詞功底！中二又帶感！】

【影帝！絕對的影帝！快看他嚇得那個慫樣，太真實了！】

隨著他最后一句“咒語”落下，他提前布置好的符陣瞬間啟動！

地面和樹干上的數張符箓同時爆發出刺目的金光，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牢，將那個小女孩的虛影死死困在中央。

“呀——！”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尖叫響起，這聲音仿佛帶著物理攻擊，在直播間里被扭曲成了刺耳的電流麥雜音，但依舊讓屏幕前的部分觀眾感到一陣心悸。

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小女孩猛地抬起頭，黑發下，是一張沒有五官、只有一只怨毒獨眼的臉！她竟直接無視了符陣的金光，一步步走了出來！金光照在她身上，如同燈光照在空氣里，毫無作用！

“嗤啦！”一聲輕響，貼在老槐樹上的那張符箓，竟瞬間自燃，化作一捧黑灰！

符陣……被破了？！

一股寒氣從黃鑫的腳底板直沖天靈蓋！他臉上的表演瞬間凝固，血液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他演不下去了，這不是表演，這是真的恐懼！

他連滾帶爬地后退，身體劇烈顫抖，呼吸變得急促而混亂，臉上再無半分從容，只剩下被死亡扼住喉嚨的蒼白。

“我操！特效失控了！救命啊！”他對著空無一人的前方怒吼，聲音已經帶上了無法掩飾的顫音和絕望，他揮舞著拳頭，甚至一個踉蹌摔倒在地，又立刻手腳并用地爬起來，雙眼赤紅地盯著那個步步緊逼的獨眼女孩。

【我去！這……這也是演的嗎？感覺主播真急了！這摔倒的動作太逼真了！】

【這光影，這收音，還有這臨場反應！主播的團隊太專業了！連特效失控的劇本都準備了！】

【打賞！必須打賞！為藝術獻身！】

監控室內，技術員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指著儀器尖叫：“林隊！能量探測儀爆表了！數值……數值直接燒穿了上限！出現了一種我們無法識別的、極高強度的負能量波動！儀器快燒了！”

林晚死死盯著屏幕上黃鑫那張因為真正恐懼而扭曲的臉，她握著扶手的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聲音干澀地擠出幾個字：“他不是在演……”

黃鑫已經被退到墻角，那獨眼女孩離他只有不到三米！他知道，自己那張強化符箓是唯一的希望！他猛地一咬舌尖，一股濃郁的鐵銹味和劇痛瞬間炸開，將一口滾燙精純的舌尖血“噗”地噴在了自己僅剩的最后一張強化符上！

“老子跟你拼了！這是追加的特效經費！”

他把這張浴血的符箓狠狠向前拍去！

符箓上的金光陡然暴漲，仿佛被澆了汽油的火焰，竟然幻化成一頭咆哮的金色雄獅虛影，帶著焚盡一切的陽剛之氣，瞬間將那獨眼女孩吞噬！

在一聲不甘的尖嘯中，獨眼女孩如煙霧般徹底消散。

花園里，金光內斂，恢復了平靜。

黃鑫像剛跑完馬拉松一樣，渾身脫力地癱在地上大口喘氣，后背全被冷汗濕透了。

直播間的彈幕在寂靜了一秒后，徹底瘋了。

【影帝啊！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剛才那段無實物表演，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

【系統提示：獲得驚恐情緒值+3000，崇拜情緒值+1500，誤解情緒值+1000，打賞值暴漲。】

黃鑫看著系統面板，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對著鏡頭，虛弱地擺了擺手，結束了直播。

就在他收起手機，準備溜之大吉的時候，林晚的電話直接打了過來。

他一接通，就聽見電話那頭，林晚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混雜著震驚、凝重與一絲難以置信的顫抖的聲音問道：

“黃鑫先生，你剛才使用的‘失控特效’技術……能量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