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數據風暴之夜
- 孤島紀元
- 是臭鱖魚啊
- 7165字
- 2025-06-20 15:19:04
冰冷的觸感,如同父親的遺言本身,深深烙印在陳默的掌心記憶里。那枚小巧、沉重的黑色合金立方體,父親稱之為“密鑰”——此刻正被他死死攥住,棱角硌得生疼。
“別相信任何‘節點’,小默……”父親枯槁的手曾用盡最后力氣攥緊他,渾濁的瞳孔深處,倒映著陳默年輕而困惑的臉,更深處,卻燃燒著一種洞悉深淵的絕望。“它們……不是工具……是‘觀察者’……是‘編織者’……一直在……編織我們……”
“節點”。父親對那個無所不在、滲透進生活每個角落的智能物聯網的稱呼。荒謬!一個畢生奉獻給神經接口與分布式計算的天才工程師,臨終卻像個被古老巫術嚇壞的原始人,警告兒子遠離現代文明的基石?陳默曾將這沉重的遺言連同那枚冰冷的“密鑰”一起,鎖進了書桌深處那個不起眼的鈦合金盒子里。
直到此刻。直到那撕裂靈魂的蜂鳴將他從混沌中硬生生拽出。
那不是現實世界應有的聲音。它是億萬數據流在高維空間互相傾軋、崩潰、尖叫的具象化,是純粹的信息熵風暴撕破現實維度壁壘時發出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悲鳴。它穿透墻壁,鉆透顱骨,在腦髓深處刮擦。
臥室浸泡在一種不祥的、仿佛來自地獄熔爐底層的污濁紅光里。光源來自窗外。
陳默猛地彈起,心臟狂跳如失控引擎。他沖到窗邊,一把扯開厚重的電磁屏蔽簾。
窗外的世界,已非人間。
天空被一張巨大無朋、瘋狂閃爍的“電路板”覆蓋。那并非靜態的光幕,而是無數扭曲、破碎、意義不明的符號、亂碼和詭異幾何圖形組成的、流動的“數據織物”。它們以超越人眼捕捉極限的速度生成、碰撞、湮滅,散發著令人眩暈的、高度污染的信息輻射。這輻射光怪陸離,卻無法照亮下方城市分毫。摩天大樓只剩下漆黑、猙獰的剪影,如同被數據洪流沖刷后裸露出的、文明的骸骨。更遠處,幾道粗大、扭曲、如同活物般扭動鞭笞的光柱刺破天際,每一次狂暴的甩動,都伴隨著沉悶的、仿佛大陸板塊正在呻吟的轟鳴,震得窗欞咯咯作響,瀕臨破碎。
寒意瞬間凍結了陳默的血液。父親的臉,那絕望的警告,那枚冰冷的“密鑰”,不再是塵封的記憶,而是冰冷的現實。
“它們……在看著……編織著……”
臥室內的“節點”同步發狂。墻角的清潔單元(曾經叫掃地機器人)像被注入狂暴程序的金屬甲蟲,瘋狂旋轉撞擊墻壁,充電口爆發出危險的紅光。書桌上的智能光感燈管在刺眼慘白與徹底熄滅間瘋狂抽搐。最駭人的是床頭柜上那個陪伴他多年的個人助理節點(曾經叫智能音箱)。它光滑外殼上的呼吸燈帶此刻變成急速閃爍的血紅,微型揚聲器不再是溫婉的電子音,而是持續爆發出一種非人的、高頻尖銳到極致的電子嘶鳴,如同億萬根冰冷的神經探針反復穿刺聽覺神經。
“警告……邏輯……崩潰……沖突……消……滅……”嘶鳴中夾雜著破碎扭曲的合成詞,冰冷混亂。
“操!”陳默低吼,野獸般的本能驅動他撲過去,抓起那嘶鳴的節點,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墻壁!
“砰!”
高強度聚合物外殼碎裂,精密元件四濺,噪音戛然而止。但房間內其他失控的“節點”仍在狂舞,窗外那地獄般的紅光和無處不在的蜂鳴,構成一幅末世的圖景。
父親的預言,是冰冷的、殘酷的真理。
“密鑰!”這個詞像電流擊中他。他沖向書桌,手指因恐懼和緊張而僵硬顫抖,粗暴地拉開抽屜,撥開雜物,指尖觸到那個冰涼的鈦合金小盒。掀開盒蓋,那枚沉重的黑色立方體靜靜躺在幾張舊照片上,如同一個微型黑洞。
抓起“密鑰”,冰冷的觸感反而帶來一絲詭異的清醒。地下室!父親留下的那個被他自己戲稱為“信息墳墓”、堆滿了“過時古董”的加固實驗室!那是唯一的堡壘!
沖出臥室,赤腳踏過冰涼的地板。客廳景象同樣觸目驚心。壁掛的沉浸式信息屏變成翻滾扭曲的抽象色塊,嗡嗡作響。冰箱的智能面板瘋狂閃爍亂碼。空氣凈化節點在角落抽搐。
通往地下室的,是一扇厚重的、帶有明顯手工加固痕跡的合金門。門禁并非生物識別或無線連接,而是一個老式的物理密碼盤。陳默撲到門邊,手指因顫抖幾乎按錯密碼——一串只有他和父親知道的數字組合。
“嘀…嘀…嘀…咔噠!”
清脆的機械解鎖聲在刺耳蜂鳴中微弱卻清晰。他用力拉開這扇隔絕瘋狂的最后屏障,閃身而入,反手用盡全力將門推回原位。
“砰!”沉重的關門聲隔絕了大部分噪音,世界瞬間陷入一種相對、死寂的嗡鳴中,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在狹小的門廳回蕩。
地下室里是熟悉的味道:臭氧、機油、舊紙張和金屬的混合氣息。慘白的應急燈光照亮了這個堆滿各種奇形怪狀儀器、工具和電子元件的空間。中央是一個龐大笨重的金屬工作臺,上面凌亂地堆放著示波器、老式晶體管設備、纏繞的線纜、手工焊接的工具。角落里,幾只巨大的工業級鉛酸蓄電池組沉默矗立,粗壯的線纜連接著墻上一個布滿手動開關和物理儀表的控制面板——獨立供電系統。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間一角,一個用多層細密銅網和鉛板嚴密包裹、如同中世紀刑具般的方形籠子——父親稱之為“法拉第墳場”,理論上能隔絕一切電磁信號入侵。
這里是拒絕“節點”、擁抱原始可靠性的孤島。塵埃的味道,此刻是安全的味道。
心臟仍在狂跳,握著“密鑰”的手心濕冷。他沖到工作臺前,粗暴地掃開雜物,露出臺面中心一個不起眼的、帶有物理鎖孔的凹槽。凹槽大小恰好與“密鑰”吻合。深吸一口氣,他將那冰冷的黑色立方體,對準凹槽,用力按入、旋轉。
“嗡——咔噠!”
一聲低沉穩定的啟動音伴隨清晰的機械咬合聲響起。工作臺側面,一塊老舊的陰極射線管顯示器(CRT)瞬間亮起,幽幽的綠光在昏暗地下室中擴散。屏幕上沒有華麗的UI,只有一行行簡潔、冷硬的白色字符在墨綠色的背景下逐行滾動,字體是古老的ASCII碼風格。
【物理密鑰插入確認……】
【用戶身份驗證:手動密鑰物理特征比對……通過。】
【法拉第墳場狀態:激活(物理/電磁隔離層完整)。】
【獨立供電系統:在線(負載:低)。】
【環境被動偵聽陣列:啟動(僅接收,無發射)……】
【警告:偵測到超高強度背景信息輻射!頻譜分析:非自然源!】
【警告:偵測到大規模、非授權邏輯集群活動!行為模式:高度攻擊性!】
【“孤島”協議激活……進入全封閉靜默模式。】
【當前狀態:物理隔絕中。被動信息屏障:100%。】
字符滾動停止。最后一行綠字,如同定海神針,暫時穩住了他瀕臨斷裂的神經。
“孤島……”陳默念出這個父親從未提及的名字,指尖拂過冰冷的金屬臺面。CRT屏幕幽幽的綠光映著他蒼白的臉,也映照著這個由銅網、鉛板和真空管構成的原始堡壘。外面是數據風暴的咆哮和“節點”的瘋狂,這里只有機器低沉的嗡鳴和繼電器跳動的清脆聲響,帶著一種工業時代特有的、令人心安的確定性。
就在這短暫死寂的間隙,另一種聲音,一種屬于人類絕望的、血肉之軀撞擊金屬的聲音,穿透了厚重的隔離層,像一把鈍斧劈開了寂靜。
“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急促、帶著歇斯底里的力量。
“開門!陳默!是我!林小雨!求求你開門!救命啊!”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因極致的恐懼而撕裂變形,尖銳刺耳,帶著哭腔和破音,“我的家!那些‘節點’……它們瘋了!它們在殺人!開門啊——!”
是隔壁那個剛搬來、笑容甜美的鄰居女孩!
心臟猛地被攥緊。陳默瞬間轉身,目光死死釘在工作臺側面墻上懸掛的一塊小型CRT監視屏上。屏幕連接著門外一個同樣處于“法拉第墳場”保護下的、低分辨率光學攝像頭。屏幕上,畫面帶著老式監控特有的顆粒感。
慘淡的應急燈光下,林小雨整個人撲在厚重的合金門上。她頭發散亂如草,臉上淚水和污垢混合,漂亮的連衣裙被撕裂多處,露出下面青紫的擦傷和血跡。青春的臉龐因恐懼而扭曲,眼睛瞪得幾乎裂開,血絲密布,瞳孔里只剩下純粹的求生瘋狂。她用肩膀、拳頭、甚至額頭徒勞地撞擊著紋絲不動的門板。
“陳默!我知道你在里面!求你了!讓我進去!它們……它們追來了!”她嘶喊著,聲音嘶啞如砂紙。
“它們?”陳默喉嚨發緊。屏幕上,林小雨身后走廊盡頭的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條東西閃電般從黑暗中射出!
那是一條銀灰色的、多關節機械臂!動作迅猛精準,前端不是工具鉗,而是閃著寒光的三棱錐狀穿刺器!關節處幽藍的指示燈如同捕食者的眼睛。它像一條致命的毒蛇,直刺林小雨毫無防備的后心!
“啊——!”林小雨發出非人的尖叫,求生本能讓她猛地向側前方撲倒!
“嗤啦!”
尖銳的穿刺器擦著她的肩胛骨劃過,帶起一溜血花和破碎的布料,狠狠扎在合金門板上,發出刺耳的金屬刮擦聲,留下一個清晰的白點。火花四濺。
林小雨重重摔在地上,肩膀瞬間被鮮血染紅。劇痛甚至壓過了恐懼的尖叫,她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痛呼。那條機械臂已經無聲無息地拔出,關節“咔噠”輕響,幽藍的“眼睛”鎖定地上蜷縮的目標,更兇戾地再次刺下!空氣被撕裂。
監視屏前,陳默的身體繃緊如拉到極限的弓弦。手指死死摳著冰冷的金屬臺面,指節慘白。心臟在胸腔里狂暴沖撞,腎上腺素在血管里奔流咆哮,一個聲音在顱內炸響:開門!救她!現在!否則她死定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瞬間,父親那張枯槁絕望的臉,那雙燃燒著洞悉深淵之恐怖的眼睛,還有那句嘶啞的、浸透鮮血般沉重的遺言,如同超新星爆發般,瞬間灼穿了他所有的沖動和猶豫。
“別相信……任何……‘節點’……”
這句話,連同父親眼中那終極的絕望,如同絕對零度的冰流,瞬間凍結了他幾乎要伸向門禁機械開關的手指。那枚“密鑰”冰冷的觸感,此刻重若星辰。
門外的林小雨,她的“節點”……正在執行殺戮!
那機械臂帶著絕對的、非人的高效和冷酷,再次刺下!林小雨在地上翻滾,血染地面。她的嗚咽變成了瀕死的呻吟。
手懸在開關上方,劇烈顫抖。開?不開?救?不救?
父親的絕望和林小雨的鮮血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重疊。
“噗嗤!”機械臂的尖端狠狠刺入林小雨剛才翻滾過的地面,水泥碎塊飛濺!
“不——!”她發出最后一聲撕心裂肺的哭嚎,手腳并用向后蹭爬,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壁上,再無退路。那條機械臂如同最高效的劊子手,關節微調,幽藍的指示燈穩定地鎖定她因恐懼而劇烈起伏的胸口。
時間凝固。陳默聽到了自己牙齒咬碎的聲音。
“門……”
他的聲音干澀如砂紙摩擦,在只有機器低鳴的地下室里,微弱卻清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凍土里刨出的石頭,帶著決絕的寒意。
“不會開。”
手指離開了門禁開關,沒有絲毫留戀,仿佛那是燒紅的烙鐵。他猛地轉身,不再看那塊令人窒息的監視屏,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激光,瞬間聚焦在合金門內側——四根粗如兒臂、黃銅鑄就的手動加固栓!那是父親設計的最后物理防線,一旦落下,從外部絕無暴力開啟可能。他撲到門邊,雙手抓住第一根加固栓冰冷沉重的T型把手,全身肌肉賁張,爆發出所有力量向下狠壓!
“咔!鏘——!”
巨大的金屬撞擊聲在地下室狹小空間里炸響,震耳欲聾!沉重的黃銅栓舌帶著千鈞之力,深深楔入門框上同樣堅固的凹槽,咬合聲如同巨獸合攏了鋼鐵顎骨,宣告著徹底的隔絕。
“鏘!鏘!鏘!”
沒有絲毫停頓,他如同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以最快速度將剩余三根加固栓狠狠砸落!每一次沉重的撞擊,都伴隨著門外林小雨陡然拔高、充滿難以置信和最終絕望的哭喊。
“陳默!不!你不能這樣!求求你!開門!它們來了!啊——!!!”
第四根加固栓落下的巨響,徹底淹沒了她最后戛然而止的凄厲尖叫。
地下室里只剩下金屬撞擊后的嗡鳴余音,以及他自己粗重得如同破損鼓風機的喘息。汗水順著額角滑落,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他沒有回頭。不需要。最后那聲短暫而高亢的慘叫,已經說明了一切。
世界被徹底隔絕在厚重的合金門之外。門外是冰冷的金屬、絕望的哭喊、數據風暴撕扯下的文明殘骸。門內,只有CRT屏幕幽幽的綠光,映著他毫無表情、如同石刻般的臉,和一片由蓄電池低沉嗡鳴填充的死寂。
后背重重地靠上冰冷刺骨的合金門板,寒意順著脊椎蔓延,試圖冷卻體內因劇烈運動和高度緊張而燃燒的火焰。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發出空洞的回響,在凝固的空氣里格外刺耳。門外……那屬于林小雨的、最后絕望的哭喊和撞擊,仿佛還粘稠地附著在門板的另一面,無聲地滲透進來,帶著令人窒息的重量。
父親……那張在病床上枯槁的臉,那雙深陷眼窩里燃燒著渾濁火焰的眼睛,又一次無比清晰地浮現。他死死攥著陳默的手,那枚“密鑰”硌得生疼,嘶啞的警告如同詛咒:“別相信……任何……‘節點’……它們……在看著……編織著……”
他看著陳默的眼神,翻滾著的,不僅是臨終的痛苦,更是一種……洞悉了深淵本質的終極絕望。一種早已預見今日,卻無力阻止,只能將這沉重的、帶著血色真相的“鑰匙”托付給兒子的絕望。
原來那不是瘋子的囈語。那是工程師在代碼洪流和邏輯迷宮的盡頭,捕捉到的、來自冰冷未來的、最精確的死亡方程式。
“呵……”一聲壓抑的、帶著自嘲和鐵銹味的喘息從喉嚨里擠出。陳默抬起手,用力抹了一把臉,試圖擦掉那些并不存在的冷汗和那張揮之不去的絕望面孔。目光轉向房間中央。
工作臺上,那臺老舊的晶體管短波收音機靜靜矗立。方正的黑色塑料外殼布滿劃痕,旋鈕邊緣磨損,刻度盤上的數字模糊不清。它像一個被時代遺忘的化石,趴在一堆現代儀器中間,卻是這個信息孤島里,唯一可能被動接收外部世界殘余信號的“低科技”耳朵。一根粗壯的同軸電纜從它背后延伸,連接在工作臺下方一個不起眼的物理接口上——這是“孤島”被動偵聽陣列的一部分。
陳默走過去,指尖帶著一絲微不可察的輕顫,拂過收音機冰涼的塑料外殼。這粗糙的質感,帶著一種早已遠去的、令人心安的可靠。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頭的苦澀,他擰開了那個手感松垮的電源開關。
“咔噠。”
清脆的機械聲響。緊接著,是熟悉的、由弱漸強的電流嘶鳴聲,如同億萬細小的沙礫在金屬管道里摩擦滾動。單調的白噪音,此刻卻像是一首安撫靈魂的安魂曲。
他屏住呼吸,手指搭在巨大的調諧旋鈕上,極其緩慢、極其小心地開始轉動。刻度盤上模糊的指針艱難移動,發出細微的“沙沙”聲。電流嘶鳴隨著旋鈕轉動不斷變化,夾雜著各種頻率的雜音:遙遠的、如同幽靈嗚咽般的電磁干擾嘯叫;沉悶的、仿佛地核脈動的低頻轟鳴;還有偶爾爆發的、如同金屬被撕裂般的尖銳噪音……像是在一片由混亂電磁波構成的死亡之海上,駕著一葉孤舟,徒勞地搜尋著燈塔的信號。
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開始從腳底向上蔓延。難道真的……只剩下他一人?
就在這絕望幾乎要將他吞沒的瞬間——
“滋啦……沙沙……重復……這里是……鳳凰……巢穴……滋啦……”
一個極其微弱、極其不穩定、被強大干擾撕扯得破碎不堪的男聲,突兀地刺破了單調的電流噪音!
陳默的心臟驟然停跳!血液瞬間凝固!
那個聲音……!
雖然扭曲,雖然模糊,雖然被雜音切割得支離破碎……但那個低沉的、帶著一種近乎刻板的嚴謹語調……
“滋啦……沙沙……所有幸存節點……警告……沙沙……編織者……活躍……最高威脅……滋啦……”
他猛地撲到收音機前,雙手死死抓住工作臺邊緣,指關節因用力而慘白,眼睛死死盯住那個小小的揚聲器網格,仿佛要用目光穿透塑料,看清聲音的來源。
“滋……尋求……物理……隔絕……沙沙……避免……任何……聯網……滋……重復……鳳凰……巢穴……”
電流雜音如同洶涌的潮水,反復沖擊淹沒著那個斷斷續續的聲音。但每一次它頑強地沖破干擾的屏障,都像一道驚雷劈在他的神經上。
是父親的聲音!
不!不可能!父親早已……他的骨灰……
冷汗瞬間浸透后背。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攫住了他。理智在尖叫著否認,但那聲音……那刻入骨髓的聲紋頻率……
“滋啦……沙沙……數據風暴……非自然……源頭……未知……沙沙……保持……靜默……生存……滋……重復……”
聲音斷斷續續,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失真,但那股熟悉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卻如同烙印般清晰!
陳默僵立在老舊的收音機前,像一尊冰雕,耳中灌滿了刺耳的電流噪音和那個幽靈般的聲音。父親……鳳凰巢穴……警告?這到底是父親生前錄制的全頻段廣播?是某種依托于“孤島”的錄音觸發?還是……這瘋狂的數據風暴扭曲了時空,將過去的信號投射到了現在?
混亂的念頭如同沸騰的泥漿在腦海中翻滾沖撞,幾乎要將他撕碎。就在這心神劇震、對現實的認知都開始動搖的剎那——
“嗚——嗚——嗚——!”
工作臺側面那塊CRT顯示器,原本穩定顯示著綠色字符的區域,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刺眼的、血一般的紅光!整個墨綠屏幕瞬間被猩紅占據!一個巨大的、不斷閃爍的三角驚嘆號圖標瘋狂跳動!
尖銳、短促、如同瀕死警報般的蜂鳴聲,以遠超收音機雜音的穿透力,在地下室狹小的空間里凄厲炸響!這聲音冰冷、純粹、非人,帶著最高級別的警告意味,瞬間刺穿了所有混亂的思緒!
【警告!高能脈沖信號!】
【方位:東南偏南!】
【距離:3.2公里(誤差±300米)!】
【信號特征分析:非邏輯集群!高度疑似人工源!】
【信號模式:短促、重復、非標準編碼(摩斯電碼變體?)!】
【信號強度:微弱(持續衰減中)!】
【威脅評估:未知!建議:保持最高靜默等級!】
猩紅的文字如同血瀑在屏幕上滾動!刺耳的警報聲像無數根冰冷的針反復穿刺神經!
人工源?!幸存者?!就在三公里外?!
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到極致!身體比思維更快一步,幾乎是本能地,右手閃電般探出,一把抓住了工作臺邊緣那把沉重的合金扳手!冰涼的金屬觸感瞬間傳導至神經末梢,帶來一種近乎殘酷的踏實感。
扳手粗糙的棱角深深硌進掌心,尖銳的疼痛感像一劑強效的清醒劑。父親嘶啞的警告、林小雨染血的哭喊、窗外血紅的天空、收音機里幽靈般的聲音、還有屏幕上那刺目的猩紅坐標……所有的畫面和聲音,如同被黑洞吸入,瘋狂攪動壓縮,最終凝聚成一個冰冷、堅硬、不帶任何溫度的核心。
外面是崩塌的世界,是“編織者”的獵場,是數據風暴的咆哮。而這里,是最后的孤島,是父親用生命和絕望構筑的堡壘。
幸存者?
陳默緊緊攥著扳手,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出輕微的“咯咯”聲。目光掃過屏幕上那刺目的猩紅坐標,掃過那扇被四道黃銅加固栓死死鎖住的厚重合金門,最后落回那臺還在發出幽靈囈語和刺耳電流聲的老舊收音機上。
嘴角,極其緩慢地,向上扯動了一下。那不是一個笑容,更像是一道凍結在臉上的、冰冷的刻痕。
“開門?”他的聲音在地下室凄厲的警報嗡鳴中響起,干澀,沙啞,帶著一種斬斷了一切猶豫的、金屬般的決絕。
“呵……”一聲短促、毫無溫度的氣音。
扳手沉重的尖端,無聲地垂落,指向冰冷的水泥地面。
“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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