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合辦一片死寂。

全場幾十號人，竟沒有一個雜音。

下一瞬！

門口皮鞋聲響起。

大家扭頭一看，系長伏見輝彥開完會走來。

綜合辦公室的情況一目了然，小西跪在地上，林佑站在面前，大家都在周圍。

“您們這些混蛋都在干什么？身為公務員警察，工作時間不努力工作，對得起納稅人的稅金嗎？”

“是因為小西要辭職，九條君說什么要為他申請年薪八百萬円的獎金！”大谷壓著聲音，將事情說了一遍。

伏見輝彥臉色一變：“津金是那么容易申請到的嗎？說出這種小孩子都不會相信的話，當誰是笨蛋呢！如果真想留下自己的兄弟，就請加倍努力工作吧！”

“信不信我也立刻辭職？”

林佑斜了一眼看去。

伏見輝彥都沒反應過來，差點被一拳干暈。

等明白這是在威脅自己，臉都氣到通紅。

“你這混蛋有沒有禮貌？就這么跟上司說話的嗎？身為組長，一名警察，難道就沒有一點職業紀律精神？”

“系長大人，我的兄弟現在要辭職，請原諒一名組長此時的心情！如果你覺得為自己的兄弟申請津金是一種錯誤的話，那么，請允許我辭職！”

林佑微微鞠躬。

拿著小西的辭職信，遞了過去。

一雙雙眼睛，全部凝聚到了伏見輝彥身上。

他臉上一陣扭曲。

但是……這種情況，只能瞪著眼。

林佑見他不敢吭聲，心里一陣暗爽。

用辭職威脅領導，他竟然不敢回答三千塊的大學生比狗多，反而屁都不敢放，這種規則倒翻的感覺實在太棒了。

當然，這不叫威脅人！

這叫以下克上的優良傳統。

作為一種外來物種的優越感油然而生。

林佑轉過身，再看著小西，又換了一張仗義的嚴肅臉。

“小西君，請相信我，即使最壞的情況發生，君子之言也一定會兌現！你肯定知道我弟弟在金融圈工作，借錢什么的，我也保證會做到！”

“多謝大人！！！剛才真的很對不起！真的！我真的是沒辦法才……”

小西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身為警察竟然為了薪水而選擇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辭職，他神色慚愧到極限。

林佑既想笑，又一本正經說道：“我明白，一定是身為奴仆的我們，為了更好服務民眾，對得起民眾的稅金！但生活艱辛導致精神和身體疲憊，拿著納稅人的血汗錢而感覺良心自責痛苦，所以才提出辭職，對嗎？”

“……”

小西呆了！

其他人也是腦子嗡，感覺這話好像哪里不對勁。

林佑露出感同身受的神色：“說起來，我也每天承受著相似的痛苦，身為民眾的奴仆，不浪費稅金是每一名正直警察該有的良知和職業精神！”

他說到這里，學起大嫂的揮拳奧義：“所以，請發揮奴仆精神，好好努力奉獻吧！”

“一定會好好努力的！”

小西聲若洪鐘，震的天花板似乎都抖了下。

川島和另外兩人眼神帶著一種古怪，還有渴望看來。

林佑臉色坦然：“大家都一樣！身為奴仆的我們，只有更充沛的精力才能為民眾服務，對得起每一個稅金！所以，請全力以赴完成工作吧！天道酬勤，津金什么的，一定會到來！”

“我們是奴仆，一定會全力以赴為民眾努力的！”

往日有氣無力的口號，此時聲勢震天，與平時那種公式化的怒吼，似乎真有一種精神宇宙在熊熊燃燒。

伏見輝彥臉上青紅不定，只能去到自己的辦公室。

其他組長，也按照晨會慣例開始布置，很快來到最后的喊口號環節。

“身為奴仆的我們，一定要對得起每一個稅金！”

明明和平時一樣的口號，不知道為什么，幾個組加起來，聽著總感覺有氣無力。

林佑坐在自己椅子上，喝著咖啡，手拿報紙，暗暗搖頭。

日本公務員是全球最卑微的公務員。

也是工作時長最高的公務員。

同時也是自殺率最高的公務員。

很多人，做警察，初衷可能是因為文化程度不高，又沒有一技之長，只是找個工作糊口。

但每天都被這種口號催眠洗腦，時間長了，一些笨蛋真會覺得自己是民眾的奴仆，當警察要為了那份所謂的正義、秩序、和熱血理想，對得起稅金，不當寄生蟲和小偷。

上街執法，都經常跪著服務！

發揮什么奴仆精神！

看著正常，其實一點都不正常。

就像服部小美！

人明明挺聰明的，但為了集體榮譽能自我攻略到服從他的壓迫，簡直滑稽。

這也是很多公務員會自殺的原因之一。

工作壓力大，時間長，薪水低，洗腦的奴仆精神和現實背道而馳，錯位人生打成死結，很容易想不開的。

不過，可能在別人眼里，自己更不正常吧！

人家打工，正常的好歹為了拿薪水。

自己上班還特么準備出錢，說出去恐怕都沒人信！

這時，小西走到林佑面前，壓低聲音說道：“大人！證券公司的業務員來了！”

“讓他過來。”

林佑收起報紙，看向門口。

一個拎著黑色皮包，頭發打著摩絲定型，身著質地優良西裝的青年，與小西身上優衣庫的廉價小西裝，形成鮮明對比。

小西確實很有能力，通知對方過來應該沒說什么理由。

他低語兩句，業務員看著林佑坐在自己椅子上沒動，原本挺著的胸膛變得有些底氣不足，走過來后，迅速鞠躬，眼珠子亂轉。

“森田是吧，我想知道，在你名下經手的證券外匯和期貨交易，傭金在多少。”

“這個……都是按照金融廳證券局要求的最低標準！”森田吃不準林佑是什么目的，有些緊張說道。

“給我個清單，我看看。”

對方飛快拿出紙幣，寫了串比正常客戶低了百分之八十的傭金標準。

林佑接過淡淡看了一眼，非常滿意。

交易成本是金融行業看起來不起眼，實則極其昂貴的成本。

別看股市動不動就能賺到一倍的錢，但證券公司能夠成為金融行業四架馬車之一，足以說明這個成本在微不足道的同時有多奢侈。

森田很務實，寫的清單如果按照一億円頭寸交易，一筆下來，同比任何一家證券公司，成本都要少支出五十萬円。

相當于警部月薪！

“杠桿方面的利息呢？是否存在違規行為？”

“沒有，絕對沒有！都是按照規定收取年化百分之十二這樣！”

“保證金比例呢？”

“嚴格按照金管局規定執行本金一半的要求！”

“但我怎么得到線報，說你們會社，存在百分之二十的保證金交易，需要我拿出證據嗎？”

“……”

森田額頭冷汗滲了出來，不敢再說。

林佑喝了一口茶，壓著聲音露出笑容：

“放松點，我只是找你開個戶，按照剛才的保證金要求，沒問題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