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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氪金的任性,學習外語

尚海,外灘!

一個叫“德康里”的深藏弄堂,一間打著“陳記古玩行”幌子的不起眼鋪面。

在二樓的一間密室,厚重的墨綠色金絲絨窗簾隔絕了外界所有光線,只有桌上那盞沉重的黃銅臺燈散發著昏黃、如豆的光暈,照亮一方逼仄的空間。

空氣中彌漫著高級雪茄溫醇的煙草香氣,以及更冷冽的檀香味。

光線照亮一角。

一只纖細白皙、近乎完美無瑕的手,指節修長正捏著一份薄薄幾頁的油印資料。

紙頁的邊緣泛著微黃,帶著老式打字機特有的粗糙感,字跡略顯模糊。

資料抬頭一行墨字:《關于K3/4次國際列車近期限流信息及風險提示(內部參考)》。

麒麟商會會長,沈曼卿——財富榜高踞第七位的ID“青玉麒麟”背后真實的主人——正用她那平靜得如同深邃古井般的眸子,凝視著紙頁上關于“K3”的內容。

資料信息簡陋得令人發指:運力緊缺、票務黑市、邊境關防時松時緊、以及最重要的一句描述——

“目前已知有極少數個體戶嘗試利用該線路進行小規模日用品跨境貿易活動,因路途遙遠、匪患頻發、外匯管制嚴格等因素,風險極大且收益不穩定,不建議作為商會重點拓展方向。”

指尖在最后一行字上輕輕敲擊了幾下,發出清脆而單調的篤篤聲,在寂靜的密室里格外清晰。

“收益不穩定?”

她眉頭微微皺起,好看的眸子一閃一閃,“一天之內,單憑一張火車票,財富榜飆升兩百位,從萬人墊底直接躍入前萬分之一…這就是系統判定的,‘收益不穩定’?”

沈曼卿抬起眸子,看著原身家里的忠仆:“除此之外,還有其他關于K3國際列車的資料嗎?”

站在暗影里的忠仆,身體繃得筆直,汗水在鬢角細微滲出,語氣恭敬道:“小姐,信息有限,這是目前能查到關于K3最詳盡的資料了?!?

“不過商會外線在京城的人遞話過來,說最近北邊那條線,確實…有點暗流涌動。”

“怎么說?”

“有個叫方明海的港島商人活動頻繁,出手闊綽,圈子里傳他可能是在找一條新路子?!?

“方明?!蹗u商人?”沈曼卿的目光從資料上挪開,淡淡道:“盯死他。我要知道這個人的一切關系網絡?!?

“是!”阿忠沉聲應道。

“再增派人手,打通京城站的關系,拿到最近十天所有登乘K3次列車人員的名單!”

“不管用什么方法!”

沈曼卿的聲音陡然轉冷,如同冰棱斷裂。

財富榜能隱藏位置信息又如何?

對于她而言,對于這個頂級賬號而言。

只要這位“京爺”踏上了那趟車,就一定有跡可循!

這就是“氪金”的任性。

阿忠沒有言語,他早習慣了小姐的任性妄為。

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幾乎動用了商會和家里一半的流動資金。

全都投注到了股市上。

但誰都沒有對此有任何異議。

沈曼卿看著阿忠離開,心中升起一股憂慮。

她如今能有現在的排名,除了自身的能力之外,這個賬號帶給她極大的助力。

可一個白板號,能有這么大的漲幅,可以說是不可思議。

她想知道,這個人,是憑什么被系統判定的未來利潤空間能值兩百的名次!

她也知道,不僅是她一個人如此想。

財富榜上的許多人,都是如此!

.......

墨綠色的鋼鐵巨龍在廣袤的華北平原上晝夜不息地穿行。

兩天過去,車輪撞擊鐵軌的聲音已經從最初的喧囂,變為了單調而深入骨髓的背景音,滲透進車廂每一個角落,甚至滲透進每個人的骨頭縫里。

混雜著煙味、汗臭、方便面調料包的濃烈氣味,腳丫子異味以及各種語言的吵鬧喧囂,在這狹長的鋼鐵牢籠里發酵、沉淀,形成了一種獨有的K3“風味”。

車窗外,廣袤的平原開始被起伏的丘陵取代,山巒的線條在暮色中顯得越發蒼涼雄渾。

秦遠一行四人占據了硬臥車廂一角。

剛子和大斌子占據了上下鋪,此刻都閉著眼睛睡覺,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恢復耗損嚴重的體力。

他們兩個和秦遠老張頭,分兩段時間守夜。

現在K3國際列車上,雖然沒有多少倒爺。

但潛在的危險同樣不小。

守夜,就是守財!

秦遠坐在靠窗過道的邊座上,對面是同樣坐著的精瘦老頭老張頭。

火車單調的搖晃令狹小的桌面也不斷震顫,桌上一個鐵皮水杯里的水微微蕩漾著。

“老張叔,”秦遠壓低聲音,確保不驚擾到周圍昏昏欲睡的乘客,“前面快到二連浩特了,再往前,就過境到蒙古了?!?

“這路走一半了,到了莫斯柯那邊…具體怎么說?”

老張頭渾濁的老眼透著窗外的暮色,眼神似是在追憶什么。

聞言收回目光,他從懷里掏出半塊硬邦邦的馕餅,用力掰了一小塊塞進嘴里,干嚼著,嗓子有點發?。骸啊_瓦里希(同志)’…現在能喊了。前些年光喊‘達瓦里?!粔?,喊多了容易惹紅袖章?!?

“現在嘛…聽說放開些了?!?

他咽下嘴里的干糧:“你的意思我懂。但...找人接頭?不能瞎找!”

“我以前在那邊熟的老伙計死的死,散的散,撈進去的也不少。信得過的…真說不準了?!?

他看向秦遠,說道:“不過你也別擔心,我認識個小子,他舅舅在個啥‘契卡市場’那邊管倉庫的,算半個自己人?!?

“前年寄過信來…就是不知道人還在不在那個位置,認不認我這老骨頭。”

秦遠默默聽著,沒有說話。

老張頭這份謹慎和有限的資源,已是當下的倚仗,不能指望更多。

沒有可靠的本地關系網,帶再多的貨都可能砸在手里,或者被人生吞活剝。

他靠在堅硬的椅背上,目光無意識地掃視著車廂內擁擠的景象。

硬座車廂擁擠不堪,過道甚至座椅下都塞滿了人。

秦遠的目光掠過這些身影,穿過擁擠的乘客肩膀縫隙,落在斜對面靠近車廂連接處的座位上。

那里坐著一個年輕人,約莫二十出頭,戴著眼鏡,穿著洗得發白但整潔的工裝外套,在嘈雜搖晃的車廂里顯得格格不入。

他面前那個小小的桌板上,沒有堆放著食物、雜物或是用來占位的行李,只孤零零地躺著一本厚厚的書。

車窗外透進來的光被煙霧和塵土切割得支離破碎。

但那本書的封皮顏色和書頁翻動的輪廓,像一束微光,瞬間抓住了秦遠的視線。

淡藍灰色,略顯陳舊的封皮上,印著幾個清晰的俄文字母和稍小的方塊字——

《實用俄語口語速成與外貿基礎》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過秦遠的腦海!

俄語!

到了莫斯柯,不會俄語可是一個大問題。

就算有老張頭那個半熟不熟的關系,就算找到了買家,怎么談?怎么砍價?怎么防止被下套?

難道全靠手勢和那幾句蹩腳的“達瓦里希”?那跟把脖子伸過去給別人砍有什么區別?

“臨陣磨槍,不快也光......”秦遠暗自低語一聲。

幾乎沒有任何猶豫,霍然起身!

他的身形微微晃動著,果斷地穿過略顯擁擠的過道,徑直走向那個年輕學生模樣的青年。

啪。

一只骨節分明、帶著長途跋涉風霜痕跡的手掌,穩穩地按在了那本俄語書的封面上,恰好覆蓋住“速成”和“外貿基礎”幾個方塊字。

正沉浸在閱讀中的青年嚇了一跳,猛地抬起頭,鏡片后的眼睛帶著驚愕和不悅,看向突然站到面前的秦遠。

秦遠微微低下頭,陰影投在青年臉上。

他沒有客套,沒有寒暄,直奔主題。

“兄弟,這書,能不能借我看看?”

他敲了敲紙張封面。

青年一愣,“你看得懂?”

秦遠笑道:“不會就學嘛,這趟車要坐死個人,閑著也是閑著?!?

“我是做生意的,想著到了老毛子那邊砍砍價,如果什么都不會,跟人比劃雞同鴨講也不是個事兒?!?

“怎么樣,你教教我,教會了,我給你錢?!?

這青年也是去莫斯柯那邊留學的學生,他知道自己的同學們有時候會帶些瓶瓶罐罐,衣服褲子什么的。

去年,他的一個同學就從國內帶了幾件皮夾克去莫斯柯,賣掉后,直接頂了一年的飯錢。

看著眼前秦遠的裝束,他猜想眼前這人可能就是不知道從哪聽到的消息,盯上了莫斯柯的商路。

“你能給我多少錢?”

他抬起頭,吞咽了一口唾沫,含糊不清道。

秦遠微微一笑,干脆利落地從兜里掏出一張嶄新的大團結!

啪!

如同壓注般拍在了那本俄語書扉頁攤開的頁面上。

那一聲拍擊,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混亂的車廂里并不響亮。

卻清晰地穿透了車輪的轟隆和鼎沸的人聲,重重地砸進了青年學生的耳朵里。

也砸進了旁邊剛抬起眼皮的老張頭渾濁的眼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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