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頭風塵仆仆地推門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長途奔波的疲憊,但那雙渾濁的老眼卻亮得驚人。
他身后跟著一個同樣風塵仆仆、身材敦實、穿著厚實棉襖的陌生中年漢子。
“小遠!”老張頭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卻異常洪亮,“回來了!兩件事,都辦成了!”
他先拍了拍手里那個鼓囊囊、沉甸甸的舊帆布包,發出沉悶的聲響:“哈巴羅夫斯克那邊的關系打通了!”
“商務邀請函,帶回來整整兩千張,夠咱們賺上一筆了!”
秦遠眼中精光一閃,快步迎了上去:“老張叔,辛苦了!”
老張頭擺擺手,示意無妨,隨即拉過身邊那個有些拘謹的中年漢子:“這位是哈巴羅夫斯克那邊老關系介紹的,劉長河,劉師傅。”
“他在那邊邊境貿易公司干了半輩子,路子熟,人也實在。”
劉長河連忙上前,操著一口濃重的東北口音:“秦老板好!張叔一路上沒少夸您年輕有為!”
秦遠客氣地和他握了握手:“劉師傅一路辛苦。”
老張頭沒多寒暄,將帆布包放在桌上,拉開拉鏈。
里面赫然是碼放得整整齊齊、印著俄文和紅色印章的商務邀請函!
厚厚一沓,散發著油墨和紙張特有的氣味。
看著這些足以引爆整個燕京倒爺圈的“硬通貨”,斌子、剛子、麻桿兒都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
老張頭現在還不清楚一張邀請函能在燕京賣上多高的價格,但是他們可太清楚了。
現在是一千多,過幾天都有可能兩千。
這兩千張邀請函,極有可能變成.....兩百萬?
嘶!
一想到這個數字。
斌子三人倒吸一口冷氣。
原先他們還覺著老張頭一人拿走了十萬,去弄這個什么邀請函,風險太高。
可現在看來,他們都覺得弄回來的邀請函太少了。
這是真的一夜暴富的機會啊!
哪怕隨著這波邀請函進入市場,價格有所下跌,那至少一百萬的收益是打底的。
一百萬啊......
這是夢里都不會夢到的財富!
然而,老張頭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間轉移。
他小心翼翼地從隨身的另一個布包里,掏出一個用厚棉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包裹。
解開層層包裹,露出了里面幾個深棕色的玻璃瓶!
瓶身貼著標簽,上面印著幾個清晰的中文字:秋林格瓦斯。
“小遠,”老張頭拿起一瓶,輕輕晃了晃,瓶子里棕色的液體泛起細膩的氣泡,“按你的吩咐,我特意繞道去了趟哈爾濱,找到了那家‘秋林食品廠’。”
他臉上帶著一絲完成任務后的輕松和好奇:“這玩意兒,就是你說的‘格瓦斯’?”
“我嘗了,味兒…有點怪,酸不溜秋帶點甜,還有點像放餿了的甜面湯?”
“跟老毛子那邊鄉下人自己釀的玩意兒,味道有點像,但又不太一樣,這個…好像更順口點?”
秦遠看著那幾瓶熟悉的格瓦斯,眼中爆發出難以抑制的興奮光芒!
他一把接過一瓶,擰開瓶蓋,一股熟悉的、帶著麥芽焦香和微酸發酵氣息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
“對!就是它!”秦遠的聲音帶著一絲激動,“秋林格瓦斯!”
他仰頭灌了一大口!
冰涼、微甜、帶著氣泡刺激感的液體滑過喉嚨,那熟悉的味道讓他仿佛回到了前世某個夏日的街頭。
“老張叔,您覺得這味道,老毛子能接受嗎?”
秦遠放下瓶子,目光灼灼地盯著老張頭。
老張頭咂咂嘴,回味了一下:“說不好…他們自己釀的那個,味兒更沖,更酸,還帶點說不清的土腥氣,喝慣了伏特加的老毛子,估計也就當個解渴的玩意兒。”
“這個秋林的嘛…”他又拿起一瓶仔細看了看,“味道淡點,甜點,氣泡也細點,可能…更容易讓人接受?”
他頓了頓,想起在哈巴羅夫斯克劉長河老丈人家看到的場景,補充道:“不過,在那邊,這玩意兒是真能當酒喝!”
“尤其是現在禁酒令嚴,買不到正經酒的,連鞋油、花露水都有人兌水喝!”
“這格瓦斯好歹是正經糧食做的,帶點酒精味,對他們來說,估計就是寶貝了!”
秦遠聽著老張頭的描述,結合自己前世的記憶,心中最后一塊拼圖徹底落定!
蘇聯人不是不愛喝格瓦斯,而是市面上充斥的劣質家庭作坊產品敗壞了它的名聲!
而秋林格瓦斯這種工業化生產、品質穩定、口感更佳的飲品,在禁酒令的嚴冬下,絕對擁有顛覆性的潛力!
“好!太好了!”
秦遠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玻璃瓶都晃了晃,“老張叔,您這趟,立了大功!”
他拿起一瓶格瓦斯,眼神銳利如刀,仿佛已經看到了它在莫斯科市場掀起風暴的場景。
“邀請函是敲門磚,這格瓦斯…就是我們撬開蘇聯飲料市場,甚至可能比牛仔褲更暴利的…液體黃金!”
房間里,斌子、剛子、麻桿兒看著秦遠手中那瓶不起眼的棕色液體,再看看他眼中燃燒的野望,都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邀請函,只是敲門磚?
還液體黃金?
這玩意兒…真能比牛仔褲還賺錢?
老張頭看著秦遠篤定的神情,雖然心里還有點嘀咕那“餿甜面湯”的味道,但也莫名地升起一股信心。
這小子看中的東西,還真從來沒走過眼!
“小遠,”老張頭想起什么,問道,“那這玩意兒…咱們怎么弄?也跟牛仔褲一樣,從哈爾濱進貨倒過去?”
秦遠搖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笑容:“不,那樣利潤太薄,運輸成本也太高。”
他晃了晃手中的瓶子,眼神閃爍:“我們要做的,是把它變成‘蘇聯特供’!”
“是讓老毛子覺得,這是他們本土生產的高檔貨!”
“張叔,劉師傅,”秦遠看向兩人,“你們在哈巴羅夫斯克的關系,除了能搞邀請函,能不能…再搞點別的?”
他壓低聲音,吐出一個驚人的計劃:“比如…在當地找個有資質的食品廠,或者哪怕是個小作坊,掛個名。”
“我們提供配方、部分核心原料和包裝,讓他們在蘇聯境內,生產貼牌的‘秋林格瓦斯’!”
“這樣,省去了高昂的跨境運輸成本,規避了嚴格的食品進口管制,還能利用‘本地生產’的噱頭,賣更高的價錢!”
“我們只需要控制配方源頭和品牌,坐收利潤!”
老張頭和劉長河聽得目瞪口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倒買倒賣了!
這是…品牌輸出?技術入股?本地化生產?
這小子腦子是怎么長的?
這彎彎繞繞的算計,簡直比老毛子的套娃還復雜!
“這…這能行嗎?”劉長河有些結巴。
“事在人為!”秦遠斬釘截鐵,“劉師傅,您在那邊人頭熟,這事還得麻煩您多費心,探探路子。”
“錢,不是問題!”
他轉向老張頭:“張叔,邀請函的事情辦得漂亮。”
“接下來,這批邀請函就是我們的‘魚餌’。”
“放出風去,就說‘遠東貿易公司’手上有正規的蘇聯商務邀請函,價格公道,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遠東貿易公司,是他這幾天跑下來的成果。
現如今也到了“立棍”的時候了。
他要用邀請函,獲得格瓦斯食品廠的啟動資金。
至于屋子里這三千多件牛仔褲......
秦遠掃了一眼,心中已經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