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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晉代業務外包

“啊——”

段暢捂著臉不敢置信,瑯琊王氏的子弟怎么會這般沒教養?上來就打人?

“郎君!王郎君!為何、為何如此辱我啊!”

段暢一邊閃躲,一邊悲聲叫屈。

他是真的委屈啊!一天挨兩頓打,這擱誰身上受的了?

王澄不語,只是一味出拳。

管他是不是那個套麻袋的人,撞他火氣上打就打了。

家里的他王澄一個都管不了,外面的還不能管嗎!

等王澄泄盡了火氣,方才施施然坐下,仆偅極有顏色地端上清酒給郎君解乏。

王澄灌了一口清酒,猛地“呸”了出來,騰地站起來怒道:“該死的蒼頭奴!你這廝給我端濁酒?”

一邊鼻青臉更腫的段暢嚇得一激靈。

仆偅連連討饒,面帶尷尬,低聲附語道:“主母把濾酒的婢子調到別處去了,這還是奴現濾的。”

王澄忍氣吞聲地坐了回去。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對著卑躬屈膝的段暢道:“你就是那個提議給賈充上謚號‘武’的?”

段暢硬生生從腫脹的肉里擠出笑容,應聲道:“正是!正是在下。”

“哦。”王澄把玩著酒杯,道:“那你這頓打也不冤。”

“說吧,來求見我有何所圖?”

段暢心一橫,拿出當年舔賈充的功力道:“素聞王郎君具嗣宗之風范,暢私心甚慕久矣!今得瞻謁,郎君豐神俊朗,暢亦為威儀所懾。然比日于洛陽之間,頗聞譏刺郎君之辭。彼輩誠目眚無鑒、有眼無珠,不識郎君天人之資,反以雛雞為鳳凰!我雖駑鈍,敢效犬馬之勞,以表赤心!”

說罷,竟然雙膝一彎,長長拜倒在地。

王澄無動于衷,無論是直白的還是柔婉的,這種話他從小到大都聽膩了,如果光靠說點表忠心的好話和下跪就能攀附他的話,那從城郊到他家府門前豈不是要跪滿了人?

段暢拜倒在地,久久不見回音,不由心中再生怨恨,該死的王家小兒,不知恥的裸裎畜生,若生在在涼州,他早就將之砍成肉糜了!

段暢將頭重重的抵在手背上,感受著手心的痛意,語氣越發卑微小心:“仆雖不敏,亦知瑯琊王氏門庭峻邈,累世簪纓、世望高華。郎君雅量,誠高潔之士,不屑與閭巷豎子爭短長。仆本涼州卑賤之人,一介草芥微軀,若得為郎君執鞭墜鐙、扶輿登車,足慰平生矣!”

王澄不耐道:“少說這些沒用的東西,賈充都看不上你,我王平子難道還不如賈充嗎?還不快滾!”

“郎君!郎君!”段暢膝行向前,連連叩頭道:“郎君!且聽小人一言!昔賈充行穢德薄,所聚皆蠅營狗茍、閹豎臧或之徒,彼既沆瀣,焉用仆為?”

“然郎君之家累葉公侯,為毓華高族,左右皆懷瑾握瑜之士、門庭多圭璋之器,清議所重,諸多行事恐難為君子所踐,皎皎者難為陰事,昭昭者豈行潛晦?

段暢抱著王澄的木屐,加大力度道:“而暢則不然!仆本小人,素無廉恥之拘、不重榮毀褒貶,可補郎君門下之未足!若蒙郎君不棄,愿充犬馬之任!但有驅使,雖赴湯锧、蹈虎穴,何辭之有?惟乞郎君賜一效命之機,縱為門下廝役,亦甘之如飴!”

一旁的仆偅不由對著段暢怒目而視,什么玩意啊,好歹也是涼州士族,怎么連他的活都惦記上了?

王澄也聽得一愣,他還真沒聽過這么諂媚的話,真就一點臉都不要啊?

他低頭看著抱著自己木屐的段暢,道:“你做小人也能做得這么坦蕩,賈充沒看上你還真是可惜了。”

段暢垂著頭,應聲道:“仆嘗竊怨見棄于賈充,今乃知天幸也!若非如此,焉得今日為君走犬?“

王澄輕輕一笑,將酒杯放在一旁,問道:“你就這么想做我門下走狗?為此無事不可為?”

段暢連連點頭,目露期盼。

王澄笑了起來,他已經有了一個絕佳的想法。

“既然要做狗,我不缺獵犬,倒是少一條逐矢之犬。如此,若你誠心為我做事,不需刀山火海,只要從明日起,我每日出門之時,要看到洛陽城中沒有一處糞矢!”

段暢猛地抬頭,這是什么意思?他是來投靠王澄、借瑯琊王氏的名頭對謝家下手,怎么變成了拾糞的了?

王澄接著道:“我會令家中婢子每旦出視,若其能拾得糞溲,便是你辦事無狀。如此微末之務若不能為,非是不忠,即為無能,二者但居其一,汝可自去!”

王澄抽出木屐,起身道:“你現在便能回去準備了,是忠心有能,還是不忠無用,明日就能看出了。”

段暢木然地看著王澄走遠了。

王家的仆偅露出一點笑容,對他道:“段博士,請離去吧,還望萬勿使我家郎君失望啊!您可開罪不起我家郎君。”

段暢木然地被請出了府門。

······

府內的王澄只覺得渾身輕快,卸下了一樁沉重心事。

這個找上門來的段暢有一點說的的確不錯,他身邊正缺一個搶占洛陽牛糞、讓嫂母收不到糞的人才!

一朝心念解,頓覺天地寬!

王澄興奮地在自家庭院里長嘯起來!嘯聲激昂清越,驚起飛鳥群群,哪怕是疲于勞作的仆人也忍不住駐足而聽,

“叔叔!”

一聲清脆的聲音從樓閣里傳了出來。

“叔叔,你要學阮籍長嘯,那就去山里對著隱士嘯去,何苦在家中吵我呢?”

王澄環著手臂,囂張地對著窗棱說道:“我辦成了一件大事,不僅對我有好處,也對你有好處,甚至對我們整個王家都意義非凡,我立下了這么大的功勞,嘯幾聲算什么?”

樓閣里似是沉默了一會兒,又開口道:“叔叔,是阿母又打你了嗎?你是不是傷到了頭顱?要不要讓疾醫來看看?”

王澄怒道:“百歲奴,有你這么說叔叔的嗎?我就不能辦大事嗎?”

樓閣里徹底沉默了,不再傳出回話之音,安靜得令人心涼。

王澄大怒,頭也不回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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