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丑睜著大眼睛，在火光映照下，安靜地看著啵啵的側臉，聽著她軟糯的聲音，雖然聽不懂故事，但啵啵的聲音讓他感到安心。

啵啵講得口干舌燥，眼皮打架，可她偷偷瞄一眼阿丑，發現他眼睛還睜著！

“阿丑，閉眼！”啵啵無奈地命令。

阿丑聽話地閉上眼，但長長的睫毛還在不安地顫動，沒過幾秒，他又偷偷睜開一條縫，確認啵啵還在不在。

啵啵：“……”心好累。

她只好伸出手，像哄真正的嬰兒一樣，輕輕地、有節奏地拍著阿丑的胳膊，嘴里哼著不成調的催眠曲：“睡吧…睡吧…傻爹爹…快睡覺…”

拍著拍著，啵啵自己的節奏越來越慢，眼皮越來越沉，就在她意識快要模糊的時候…

“啵啵…”阿丑突然小聲開口，聲音帶著濃濃的睡意和依戀。

“嗯？”啵啵強打精神應了一聲。

“好…”阿丑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大手無意識地收緊了一下，把啵啵的小胳膊更緊地摟住，像是抱著最心愛的玩具。

然后，他沉重的呼吸終于變得綿長而均勻，徹底沉入了夢鄉。

啵啵松了口氣，感覺像打完了一場硬仗，她小心翼翼地想把自己的胳膊抽出來，剛一動，阿丑在睡夢中不滿地哼唧了一聲，抱得更緊了。

啵啵：“……”

算了，就這樣吧。

她累得連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借著火光，看著阿丑沉睡中顯得異常安靜甚至有點脆弱的側臉，突然覺得自己要是還有可能回到原世的話，甚至可以考慮當個育兒師了。

“算了…”啵啵認命地閉上眼，把腦袋往干草堆里埋了埋，“傻爹就傻爹吧…至少…力氣大，能吃…能當苦力…還能…取暖…”

啵啵在沉入夢鄉前最后一個念頭是：明天得想辦法多弄點吃的，這傻爹的飯量，簡直是個無底洞！

天剛蒙蒙亮，寒氣還沒散，啵啵被凍醒了，小鼻子凍得通紅，胳膊上還傳來陣陣的麻，她睜開眼，發現阿丑的大手還箍著她的胳膊。

“傻爹，松手，起床了！”啵啵使勁推他。

阿丑迷迷糊糊睜開眼，看到啵啵，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聽話地松開手，坐起來，像個大號娃娃，等著啵啵安排。

啵啵估摸著今天的氣溫比前兩天冷了好幾個度，又看了看地圖上下一個比較合適地落腳地，至少得趕四五天時間，晚上在驢車里睡覺未免太冷了些，于是她打算至少今天先停停腳。

但也不能完全閑著！

“走，阿丑，干活去！”啵啵叉著小腰，很有氣勢。

“干活？”阿丑歪頭，不懂。

“對！找吃的！換銅板！”啵啵用力拽著他往外走。

換銅板是小事情，她更多地時想帶爹爹四處走走張張見識。

破廟附近有片野地，長著些常見的草藥：車前草、蒲公英、艾蒿，啵啵上輩子過得挺養生，多少認識點。

“阿丑，看！”啵啵指著一棵車前草，“這個，拔！根也要！”

阿丑力氣大，大手一薅，連根帶土拔起來，動作笨拙，但聽話。

“輕點！輕點！”啵啵心疼草藥根須，“這個能賣錢！”

他們又找到一片蘆葦蕩，蘆葦桿子又高又直。

“這個，砍！”啵啵指揮。

阿丑“嘿咻”一聲，徒手掰斷一根粗蘆葦，差點把自己帶倒。

啵啵扶額：“用石頭砸根部！對！”

忙活一上午，收獲一堆草藥和蘆葦桿，啵啵小手靈巧，用蘆葦葉子飛快地編出幾個蚱蜢、小鳥。

“走，進城！”

小鎮集市，人聲嘈雜，啵啵像上次那樣，找了個角落鋪開破布，扯著喉嚨就是喊，奶里奶氣的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博得同情。

“草藥！新鮮草藥！便宜賣了！”

“蘆葦桿子，編筐編席好材料！”

“草編小玩意兒，給孩子玩咯！”

她聲音又軟又亮，像個小鈴鐺，阿丑蹲在旁邊，高大的身影像個沉默的門神，臉上疤嚇跑幾個膽小的。

但有人看啵啵可愛，草藥也實在，換到幾個銅板和一小袋糙米。

“不夠，不夠。”啵啵數著少得可憐的銅板，小眉頭皺成疙瘩，阿丑的肚子適時地“咕嚕”一聲巨響。

一個還冒著絲絲熱氣的、白胖胖的肉包子突然遞到了兩人面前，是一個看著十分面善的老爺爺，濃郁的肉香瞬間彌漫開來！

他沖著啵啵友善地笑了笑：“拿著吧小娃娃，看你們坐在這里都好幾個時辰了，餓壞了吧？吃個包子填填肚子！”

啵啵大眼睛滴溜溜轉，她想接但不敢接，畢竟這偏遠小鎮上人生地不熟的，還是小心點為好。

魏老伯看出來她的猶豫，便把包子輕輕放在啵啵的小攤子上。

“小娃娃你不用怕，我只是看你長得很像我的小孫女，才想著給你帶點吃的，也不白給，拿你兩個小螞蚱，可以吧？”

啵啵仰起小臉看著這個滿臉皺紋又神色悲愴的老爺爺，眼睛里充滿了疑惑：“爺爺，謝謝你，但我們還有些干糧可以填肚肚的，這肉包子太珍貴，你還是留著自己吃吧！小螞蚱很可愛，可以帶給你孫女玩哦！”

戰亂時期，好多百姓吃不上肉是很正常，更別說這種一眼就能看出來很偏遠的小鎮上了。

可啵啵的肚子突然不爭氣地“咕嚕嚕”狂叫！

阿丑的鼻子也猛地抽動了幾下，他抱著啵啵胳膊的手更緊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肉包子，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含糊地發出渴望的聲音：“香…餓…啵啵…餓餓…”

魏老伯看著啵啵委屈巴巴的樣子甚是可愛，內心對孫女的懷念也更加深切：“好孩子，聽話收下包子吧啊！”

說罷他便轉身就走，不給啵啵拒絕的機會。

啵啵看著那個誘人的包子，再看看身邊這個眼巴巴瞅著包子、口水都快滴到她胳膊上的“巨嬰爹”，認命地嘆了口氣，這才拿起包子。

靠近一聞，她第一次完全得感受到，肉，是這么的香！

看啵啵沒有要把包子給他的意思，阿丑再次念叨：“餓…啵啵…吃包子…”

“阿丑乖，”啵啵努力擠出最甜最無害的笑容，聲音軟得像棉花糖，“包子，啵啵分！一人一半，好不好？”

阿丑眨巴著懵懂的大眼睛，似乎沒聽懂“分”是啥意思，但“吃”這個字他明白！立刻用力點頭：“好！吃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