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行車行駛在公路上，刺骨的寒風呼呼的吹著，林音被吹的耳垂鼻尖生疼，連忙將紅色圍巾遮住口鼻，微垂著眼眸，心想：

這個時代其實還是有一點不好的。

“是不是冷了？”

感受到腰間被抽離的小手，鄭鋒放下腳步，扭頭詢問。

骨節分明的大手被凍得通紅，濃密的劍眉被霧氣染濕，結成白霜，男人卻仿佛感覺不到寒冷似的。

看著林音通紅的小臉，鄭鋒眉頭一蹙，第一次生出了使勁往上爬的苗頭。

至少，也要爬上能坐上小汽車的職位。

這樣音音就能不怕冷了。

“馬上就到公社了，咱們坐公交車。”

林音乖巧點頭，注意到男人手背上通紅一片，關切的碰了碰，冰冷刺骨，她忍不住打個哆嗦，眼睛盈著水光望著鄭鋒：“是不是很冷？”

鄭鋒搖搖頭，將手收了回去。

到了公社，將車子停在公社院內，直到坐上公交車，林音才松了一口氣。她歪了歪頭，眉眼被冬日的陽光照射，散發一層暖色柔光，顯得格外溫暖。

旁邊的男人腰桿挺直，雙手放在腿上，半隱半暖的光線勾勒出他立體的輪廓。

“還冷？”

鄭鋒濃密的眉眼微蹙，伸出大手將小姑娘的手握在手里，觸之細膩如柔軟。

林音紅唇輕彎，笑靨如花，“不冷。”

“買票了，買票了。”

一個穿著制服的售票員，一邊嚷嚷一邊朝著公交車后方走來。

林音連忙將手縮回來，打開腰間小布包，垂著頭將錢拿出來。

“鋒哥，我這里有錢。”

鄭鋒眉眼柔和，阻止她：“我這里有，放包里。”

林音手中捏著錢，看了一眼不容拒絕的男人，將錢放進布包里，乖巧點頭。

可能這就是男人吧。

買完票，林音靠在男人結實的肩膀上，軟乎乎的蹭了蹭，整個人被安全感籠罩。

沒一會兒，車內溫暖的熱氣將林音熏染，她打個哈欠，困意在眼底盈出一層薄薄的水霧，淺淡的瞳孔波光瀲滟。

“困了就睡會兒。”

睡著后的林音顯得越發乖巧，精致的眉眼微彎，露出一絲笑意。

鄭鋒伸出手，手指沿著懷里小姑娘的眉眼劃過挺翹的鼻子，最后停留在紅潤的唇邊輕輕點了點，收回手，犀利又冰冷的視線看向左邊。

還在盯著看的中年男人被嚇了一跳，面色不自然的轉回身子，嘴巴卻嘀嘀咕咕個不停。

鄭鋒這才收回視線，摟著小姑娘閉目養神。

“音音，我們到縣城了。”

等車內所有的人都下去后，鄭鋒垂眸，看著懷中還在酣睡的林音叫醒她。

“鋒哥，已經到了嘛？”

林音睜開困頓的眼眸，軟乎乎的聲音，含著剛睡醒的迷糊，讓人心生憐愛。

鄭鋒沉沉應了一聲，給她整理一下圍脖。“走吧。”

現在正是臨近過年，縣城熱鬧非凡。

特別是后方百貨商店，二八式自行車在門口停了一輛又一輛，鈴聲此起起伏。

結伴而行的人群中，不管是男同志還是女同志，臉上都帶著幸福笑容。

“好熱鬧啊。”林音眨著杏眸，踮著腳四處張望。

這是屬于七十年代初的獨特魅力。

鄭鋒眉眼柔和，看著身旁開心的小姑娘，將早就做好的約會行程說出來。

“我們先去百貨商店逛逛，給你買份禮物。中午去國營飯店吃飯，下午我們去拍張合照，然后看電影，你覺得怎么樣？”

林音紅唇輕揚，乖巧點頭，“都聽鋒哥的。”

百貨商店內部很大，里面人聲鼎沸。玻璃柜臺上擺滿琳瑯滿目的物品，特別是賣衣服的柜臺，上面掛著好幾種布拉吉做成的漂亮裙子，女同志們人擠人。老遠都能聽到售貨員撕心裂肺的大聲。

“二尺布票加25塊錢。”

“小一點的尺碼沒有了，只剩下最后一件，要不要？”

“這是最后一批貨！年前沒有！年前沒有！”

一聽這話，柜臺旁邊的年輕女同志們更加瘋狂的朝前擠，手中拿著布票和錢。

林音吃驚的瞪大圓溜溜的眼睛，看得驚呆了。

她一直以為公社供銷社都算是瘋狂了，沒想到縣城的百貨商店更讓她震驚。

比她以前樓下超市送雞蛋還要瘋狂。

“想買衣服？”鄭鋒注意到旁邊小姑娘的目光，望了過去。

說著，就要擠進去幫林音搶上一件。

“不不不......”林音連忙制止，望著男人的視線還有著未消散的吃驚，笑得軟綿綿：“算啦，我有很多衣服。”

她確實很多衣裳，家里勞動力很多，再加上受寵，比大隊里其他的女孩子幸運多了。

她年年都有幾身新衣服穿。

鄭鋒看她不愿意，這會兒也不說什么，盤算著給她買一件布拉吉裙子也是好的。

小姑娘長得白白嫩嫩，又軟又乖，穿上裙子一定漂亮極了。

“生日禮物想要什么？”

林音眨了眨水潤潤的眼眸，歪著頭，抿著唇瓣想了想，發現她好像沒什么想要的。

“我好像什么想要的東西。”

鄭鋒眉頭微蹙：“那我們先轉轉，有喜歡的你告訴我。”

他今天帶了各種票和不少錢。

林音乖乖點頭，慢吞吞的挪動著腳步，水潤如泉的眸子，打量著周圍的商品。

直到目光掃到掛著擺放整齊的皮革手套，頓住了。

她下意識地垂頭看著旁邊男人的大手，已經變回了原來的膚色。

但回去還要騎車子，買雙手套就沒有那么凍手了。

想到這里，林音眉眼彎彎，小臉盈白，仰著下巴看男人，“鋒哥，我想吃大白兔奶糖。”

鄭鋒毫不猶豫地點點頭：“我去買，你在這等著不要亂跑。”

等男人離開，林音擠進賣手套的柜臺，有些氣喘吁吁道：

“同志，給我拿一雙手套。”

等林音將手套收起來放進布包里，鄭鋒剛好帶著大白兔奶糖回來。

鄭鋒大步走了過來，將手中的不同糖果遞給她，眉眼柔和：

“等著急了吧？”

林音垂下眼眸，看著手中的大白兔奶糖。

拆開包裝，吃了一顆，奶味濃郁，好吃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