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賜婚
- 被我始亂終棄的前任登基了
- 尤懶
- 4057字
- 2025-07-11 23:12:32
嘉寧在宋帝榻前守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快晌午時分,宋帝才幽幽轉醒。
“成珺啊……”
她喜極而泣,立刻握住宋帝的手,“父皇我在,你終于醒了,現下覺得身體怎么樣?我這就喚太醫過來。”
宋帝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對守在金鑾殿的其他人道:“你們先下去吧,我有話對成珺說。”
金鑾殿里只剩父女二人,宋帝眼眶微濕,“成珺,朕剛剛做了好長一個夢,夢見朕駕崩了……”
“父皇!”嘉寧最是聽不了這種話,心中哽塞,立刻打斷道:“夢都是反的,父皇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成珺,你聽朕說。”
他頓了一下,聲音虛弱道:“朕夢見朕駕崩后,成珩登基了,他為你指的駙馬待你不好,你每天困在后宅里都很不開心……”
說到這里,宋帝看著眼前嬌女,眼淚從眼角涌了出來。
他最愛的長女,備受他期待的長女,從小到大生怕她受一點委屈的長女,看著夢中她的樣子他心都要碎了。
他只希望她能一輩子榮華富貴,無憂無慮。
嘉寧更緊地握住父皇的手,喉頭哽咽,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成珩和成鈺都很好,但成珩心太狠,朕憂心他待你不好,已決意朕……后讓成鈺繼位,但愿能護你一生安樂。”
“還有,本來想著容你慢慢挑,但朕害怕時日無多,看不到未來與你相伴一生的駙馬,不如趁早定下來吧。”
嘉寧已泣不成聲,點頭道:“都聽父皇的。”
宋帝精力不濟,看到她同意,這才放下心,又沉沉睡過去。
嘉寧有些迷茫地怔怔盯著宋帝的臉龐,印象中無所不能頂天立地的父皇,不知何時已變得如此消瘦。
宋帝一出事,大年初一在摘星閣撒金葉子自然是去不成了。
除夕在宮宴上目睹陛下吐血昏迷的大臣也不少,消息根本封鎖不住,一時間朝野上下惶惶不安,似乎大宋馬上就要變天了。
嘉寧衣不解帶地在金鑾殿照顧了宋帝大半月,直到過了元宵節,天氣回暖了些,他看起來似乎是大好了。
但其實所有人心中都清楚,重疴難愈,陛下內里虧空,怕是堅挺不了多長時間了。
嘉寧一邊扶著宋帝起身,一邊絮叨著,“您可再不要飲酒了,不要緊的政務先放一放,千萬小心些身子。”
“知道了知道了,這些日子你都在朕耳邊不知道念叨多少遍了。”
宋帝笑呵呵的,“你選駙馬選的如何了?嚴國公的兒子瞧上去不錯……或者朕記得你從前喜歡姓翟的那小子?他在江南做出了些政績,你若有意朕便遣他回來。”
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這事兒嘉寧就想到了符城。
這大半個月她被父皇的病牽著心神,兩人只偶爾有書信來往,好久沒有見過面了,在湯泉行宮時他說想要過明路,她還沒有給他個答復。
她明知道不可能,但不知怎地突然鬼迷心竅地試探著問了一句,“父皇……您覺得澗西王世子如何?”
宋帝立即擰起眉頭,“成珺,你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絕不會嫁給他,嫁到西北去的嗎?”
“我是不會嫁到西北呀,但您看若是將他調來蘭京的話……”
“他不行。”宋帝斬釘截鐵地拒絕。
他猛地咳嗽了幾聲,氣息都有些不穩,嘉寧嚇得連忙輕拍他的背,“不行就不行了,我就隨口一提,您千萬別動氣。”
“澗西王只有他一子,他在西北軍聲名赫赫,牽一發而動全身,絕不是你想的那般輕易。”
“澗西王父子兩人是國之重干,亦是國之重患,朕可以封賞、安撫、利用、牽制,卻不可能讓皇室的嫡系血脈結為姻親,此例一開,外戚之勢坐大,兵權與帝系血脈勾連,天下必生動蕩之根。”
“成珺明白了。”
嘉寧聽話地點點頭,將心中那一絲不切實際的想法徹底掐斷。
“那就嚴家那小子如何?他在禁軍,朕有意提拔他,屆時他手中有兵有權,也可以保護你無虞。”
她或可或不可地點點頭,“父皇您做主吧。”
宋帝欣慰地點點頭,“本來朕說給你撥十個八個面首呢,但眼下就先給他幾分薄面,等你成婚后再說。”
“朕打算將朱雀大街東邊挨著皇宮的那片劃給你做公主府,隨賜婚的圣旨一同動工,等你成婚后若不想與他在一處了,就搬來公主府,養上十個八個伶人面首,多自在。”
嘉寧笑著溫順地點了點頭。
正月廿三這一日,諸事皆宜,一份賜婚圣旨由內侍省大監李德貴親自捧著,領著儀仗,浩浩蕩蕩地出了宮門,直奔嚴國公府而去。
整個國公府立刻忙碌起來,設香案、更衣、開中門,嚴國公父子及其府中親眷跪迎于前廳。
嚴明誠心中隱約有些預感,心臟已按捺不住地砰砰直跳。
李德貴臉上帶了幾分笑,先道恭喜,后展開明黃卷軸,字字清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聞嚴國公嫡子明誠,品貌端方,行宜恭慎,朕躬聞之甚悅,今特旨將嘉寧公主下嫁,封明誠為駙馬都尉,擇吉四月初五為成婚之期,著禮部、內務府共襄嘉禮,欽此。”
李德貴念完圣旨,看著呆若木雞的嚴明誠,臉上帶著一絲了然和笑意,“嚴公子,請接旨謝恩吧。”
嚴明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這才有幾分真實感,激動到聲音都在發顫,“臣叩謝陛下天恩,陛下萬歲萬萬歲!”
他雙手舉過頭頂,接過了那份輕飄飄但又重若千斤的圣旨,依稀還是覺得恍如夢中。
他一直朝思暮想的,心心念念的,竟終于夢想成真了嗎。
接過圣旨后,他便緊緊攥著,指節發白,感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仿佛踩在云端,周圍的賀喜聲此起彼伏,他聽在耳中,卻如同隔了一層紗,只余下不真切的嗡嗡聲。
待李德貴道喜后離開國公府,嚴國公笑得合不攏嘴,拍了拍嚴明誠,“好小子,這真是光耀門楣的天大喜事。”
國公夫人也笑吟吟地吩咐下人,準備籌辦婚禮事宜。
按理說公主出嫁一般都要籌備小半年的時間,這只給了不到三個月,著實有些倉促,但想到陛下的身體,眾人也就了然了。
嘉寧公主下嫁嚴國公府小公爺的圣旨,如同在蘭京城投入一塊巨石,瞬間激起千層浪。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街頭巷尾飛速傳播。
蘭京城中的一處四合院,符城正對著窗外的幾樹初綻的桃花出神,桌上攤開一卷兵書,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腦中想著這幾日嘉寧怎么沒消息了。
“符兄,符兄!”
常鈞少有這么急躁的時候,此時慌忙跑進屋中,但在對上符城平靜望過來略帶疑惑的視線時,嘴里的話突然卡到了嗓子眼。
“怎么了常兄,出什么事了?”
常鈞艱難開口,“……陛下給嘉寧公主賜婚了,是國公府的小公爺,禁軍統領嚴明誠。”
說完,他便別過臉,不忍心看符城聽到此事的反應。
過了好半天,在他以為符城是不是沒有聽清他說了什么的時候,突然聽見符城開口了,聲音依舊平靜。
“常兄是從哪里聽來的謠傳?”
“……不是謠傳,陛下下的賜婚圣旨,由李公公親自送到國公府上,眼下京城都傳開了。”
符城整個人僵在原地,時間仿佛被拉長凝固。
窗外桃花的花瓣無聲飄落一片,落在窗欞上,紅得刺眼。
他極其緩慢地轉過身,臉色在瞬間褪盡所有血色,蒼白得嚇人,連唇色都灰敗了下去。
“賜婚圣旨?她和嚴明誠?”
他的聲音異常低沉沙啞,像是從胸腔最深處艱難地擠壓出來的。
常鈞沉重地點了點頭,一臉關切地看著他,“符兄……”
話還未說完,便見符城面前的黃花梨木桌案被他一拳狠狠砸到上面,拳頭生生嵌入桌面寸許。
他眼睛通紅,想立刻沖到皇宮去問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到底將他看做什么。
湯泉行宮他聽了白幼晴的話,是沖動了些,第一次在她面前提過明路求親的事,但看她一時還不愿意的樣子,他也就先緩下這份心思。
想著慢慢與她相處,總有一天她會同意的。
誰知才剛過去了多久,便傳來她與別人定親的消息,她到底將他看做什么,只是一個玩意兒嗎?
“符兄,你冷靜些,陛下前些日子生病,或許其中有什么……”
“能有什么?”符城諷刺地笑道:“陛下那般寵愛她,她若不愿意,難道陛下能強行賜婚不成?”
他深呼了口氣,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其實早在他答應她的時候,就應該想到有今天這般下場的,她那個人,看似多情,實則對誰都無情。
之前那個翟公子是,他也是。
“常兄,麻煩替我遣人進宮送一趟信,我想和她見上一面,親口問問她。”
怡和殿內,暖爐燒得正旺,驅散了初春傍晚的微寒。
嘉寧倚在軟榻上,指尖逗弄著雪團子粉嫩的肉墊,雪團子慵懶地“喵嗚”一聲,用毛茸茸的腦袋蹭著她的手指。
時風輕手輕腳地進來,手中捏著一封信,有些猶疑道:“殿下,這是澗西王世子遣人送來的信。”
嘉寧逗貓的動作一頓,抬眼望向那封信。
輕嘆一口氣,自賜婚圣旨發下的那一刻,她就在等著了,她心中清楚符城定不會就這樣算了。
殿內瞬間安靜下來,暖爐炭火燃燒的細微噼啪聲變得格外清晰。
她緩緩拆開信,信中只有寥寥數語,字跡剛勁沉重。
“殿下:見字如晤。賜婚之事遍傳蘭京,某心巨震,痛徹難安。萬望一晤,親口求問明白。玉瓊樓,今夜酉時,翹首以待。”
她就知道躲不過去。
“時風,備輦,出宮。”
嘉寧到玉瓊樓時,符城早早就在雅間里侯著了。
他來得極早,窗戶推開一半,寒風鉆入屋中,將他墨色的袍角撩起,寒意侵骨,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冷。
桌上的銅漏壺滴答作響,時間一寸寸走過。
雅間的門被無聲地推開又關上。
符城身形一頓,伸手將窗戶闔上,才慢慢轉身看過去。
嘉寧徐徐走近,在他對面坐下,臉上還帶著笑意,“好巧,我當日就是在這個雅間見你當街攔下馬的。”
她語氣輕松,還和從前一樣,仿佛壓根沒有賜婚這樁事,只是赴一場尋常的小聚,目光緩緩從桌上精致的茶點和早已冷透的茶湯上掃過。
他沒有接話。
雅間內死寂蔓延,只有窗外隱約傳來的市井喧嘩,更襯得雅間內氣氛凝滯。
良久,符城喉結滾動了一下,發出艱澀無比的聲音:“為什么?”
嘉寧微微歪頭,一臉純真,“什么為什么?”
“賜婚。”他幾乎是從牙縫里邊擠出來這幾個字,“陛下為何會給你和嚴明誠賜婚?”
“年紀到了,父皇屬意,他又挑不出什么錯處,禁軍統領,前途可期。”
她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在往他的心口處扎。
“宋成珺,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你所謂的‘想想’最后就是嫁給別人?那我呢,你告訴我,我又算什么?”
嘉寧沉默地看著他,什么都沒說,但又好似什么都說了。
“成珺,”他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最深處擠出來,破碎而沙啞,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哀求,全然沒有了平日的冷靜與剛強,“別嫁給別人好不好?嫁給我……求你……”
“我不會讓你隨我去西北的,我可以調回蘭京……”
嘉寧看著他眼中濃得化不開的絕望與懇求,心尖莫名一顫。
她別開臉,避開他灼人的視線,目光落在窗欞上精致的雕花上,終于開口了,語氣很軟,卻更顯得殘忍。
“符城,你不必一定要爭個名分的。”
像兜頭潑了盆涼水,符城冷靜下來,問她,“你這是什么意思?”
“你該回西北就回西北去,在蘭京時,我們就在一起,就像從前在湯泉行宮時一樣,豈不比那勞什子名分更自在?”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讓我做你的情人?”